阴阳中介所 第2章 02 有情人2

有句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馥雪做的行当也大略能称得上被这么形容，只是与消灾不同的是，她做的是杀人的买卖。

站在某个公寓门前，馥雪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一抹女魂，惨白的脸孔、幽怨的眸子，一身灰白色长裙自膝盖处破损断裂，切口不甚整齐，碎布晃晃荡荡。这破烂裙子里，也早就不见双脚，膝关节以下就空荡荡了，断口处的骨头有些裸露着，有些被发黑腐烂的肉包裹着。馥雪问，“就这儿？”

女魂点点头，馥雪又道，“刚那男的看见了？一会儿就炼尸，保他永不超生。”

谢谢~~没有声音却好像又有声音，女魂嘴唇微启，鬼影如乍现时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按响门铃，门铃的声音不清爽，特别是在门外聆听，有些闷，馥雪等了片刻又按，一下接着一下，直到门内传来不快的女声以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谁啊！”

“王浩的未婚妻。”馥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房门，锐利的眸光早就穿透门板看见了女人，真丝睡裙挂在身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模样倒是挺好看的。

几个字便可以让房门大开，女人瞪眼抱臂看着馥雪，唇角是一抹冷笑，“未婚妻？骗谁呢！”

“我是王浩的未婚妻——赵文佳。”馥雪轻幽幽吐出几个字，这几个字再慢悠悠的飘到女人的跟前，入了她的耳朵。

‘赵文佳’三个字好似不痛不痒，却又像是触动了女人脑子里的某根神经线，她忽然就瞪起眼来，粗语随之涌出，“你不是赵文佳，你是谁！”

“哦~~我忘记了，你是认识赵文佳的，你是她最好的朋友。”馥雪莹莹的笑了，狡黠的眸光闪过一丝阴冷，她上身缓缓的往前探了点，贴近女人耳际又道，“赵文佳托我给你带个话~~”

走入公寓，没有任何阻拦，女人口不能言，身子紧绷双脚木讷却节节后退，她看着房门在馥雪的身后关闭，‘嘭’的一声，差点震聋了耳膜。

死亡或许比活着更加善意，特别是面对馥雪的时候。馥雪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浑身颤抖的女人跪在她的面前，脸色已煞白。她一双惊恐的眼通红，嘴唇也跟着颤抖，喉间发出嘶嘶的声音却说不出话。

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出现在茶几上，复古的款式，幽蓝的色泽，馥雪笑道，“赵文佳让你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女人惊恐的眸子睁得更大，喉间的嘶嘶声更甚，极度接近痛苦的哀嚎，馥雪瞧着玻璃瓶的颜色渐渐由蓝转红，当瓶身全部变红时，女人软在地上，只剩下大口捯气儿了。馥雪鄙夷的眸子瞥了眼半死的女人，缓缓站起身声音带着愉悦却出口皆是冰冷言语，她道，“给你留下一魂二魄，赵文佳说剩下的她要陪葬。”

用情敌的魂魄陪葬，却让爱人永不超生，当尹鹤辰站在王浩尸块前时，他好奇一个问题：什么是情人？身边是赵文佳的魂体，漂浮在半空中，带着积怨已久的念。

爱恨有时候没什么界限，前一秒恩爱非常，后一秒就恨不得食肉剥皮。赵文佳与王浩，也曾经是恩爱的一对佳人，大学时候相恋，说好了要过一辈子。

一辈子本就是个太虚幻的名词，含着很多的虚伪和梦幻，只是随着赵文佳父母的意外离世，她却对这个词深信不疑了。

郊区的大院子是家里的老房子，随着城市的扩张，曾经荒芜的地段也变得寸土寸金，一大笔拆迁款，足够赵文佳与自己的良人过上幸福的好日子，可这千金易得，暖心难求。

赵文佳在无意中发现了自己闺蜜与男友的私情，但发现时已经晚了，她的钱全都在王浩的账上，只因为王浩说看好了婚房准备去买。

撕破脸皮，换来两记耳光，王浩撕去伪善的面孔，露出卑鄙的内心，几年的感情和一大笔钱相比竟然什么都不是，人生无依无靠，赵文佳想到了死。

夜半，坐在无人的公交车站，四周寂静无声，赵文佳默默落泪，自从父母死后，她的全部世界就只剩王浩，现在王浩背弃她了，她竟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一个朋友了。

“需要报仇吗？”

清冷的夜里，馥雪的声音虽然甜美却又异常的阴森，赵文佳侧脸看，看到了个妙龄少女，这少女就坐在她的旁边，出现得无声无息，让赵文佳都吓了一跳。

“不想么？”馥雪又问，她的微笑虽然温和甜美，却让人莫名的怕，赵文佳不知如何回答，就见馥雪递出一张名片，名片上只一行字：报仇事务所。

本不该与这陌生又诡异的女孩扯上关系，可赵文佳却下意识的接过了名片，她看了眼名片又看向馥雪，问道，“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馥雪说完这话便站了起来，她走到赵文佳的面前，漂亮的玛丽珍鞋的尖端互相碰了碰，笑起来的样子真像个天真无邪的中学生，她弯下腰，脸凑到馥雪的跟前，“考虑看看，价格公道哦！”

离开，如出现一般无声无息，赵文佳甚至觉得刚才不过是个幻觉，可手上的名片还在，“报仇事务所”几个字清晰可见。

自从被王浩背弃，赵文佳经常在想，她还剩下什么？回到小小的公寓，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父母的黑白遗像挂在墙上，营造着仿佛还在陪着她的错觉。

她咨询了律师，其实从王浩那里要回她家的拆迁款还是有可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犹豫了，这不是因为对王浩的爱或者她很软弱，她只是找不到抗争的理由，活着为了什么？

夜不能寐，馥雪给的名片就在床头柜上，只是一张纸卡，却总是吸引她的眸光，赵文佳不禁拿起名片，公寓的门铃就响了。

一声铃声，换来一个激灵，赵文佳心狂跳不止，却还是抑制不住好奇蹑手蹑脚爬下床，站在门后从猫眼看出去，借着昏黄的楼道灯光，赵文佳看到了馥雪，馥雪的笑容依旧，只黑发上多了个红色的发夹，“嗨~~或许，你有兴趣听我介绍下，我们事务所的业务？”

不知是馥雪的笑容还是内心里对生活的倦怠，亦或者，赵文佳就是想报复王浩，她打开了房门，让馥雪进了屋子。

“报仇事务所，字面意思即做报仇的生意，但与人世间的打手、杀手不同，我们赚的是活人的钱，报的是死人的仇。”

赵文佳听馥雪这话后，略有不懂，“什么叫活人的钱，死人的仇？”

话音落下，面前茶几上便出现一张泛黄的蜡纸，纸正对着赵文佳，馥雪努努嘴，“这是我们的合约书，你可以看一看。”

蜡纸捏在手上，有种滑腻又苦涩的触觉，赵文佳瞧着这纸上的字，密密麻麻好似看不清晰，却在下一眼看去时又异常的清晰，蜡纸上书了很多内容，但引起赵文佳注意的只有一条，此合约在甲方死亡后立即生效。

虽说对生活没了念想，可“死亡”二字出现在赵文佳面前时，她还是下意识退缩，赵文佳心跳得很快，她试探的问，“死了才生效？”

“是，所以我们挣得是活人的钱，报的是死人的仇。说通俗点，就是你什么时候死了，只要你付给我们的酬劳还在，我们就履行合约。”

“签合约后，你们会杀我？”赵文佳又问。

“杀你是另一份买卖，如果你想，只要价钱合适，我们也可以效劳。不过，根据我多年的工作经验，很多客户都选择自己搞定，毕竟我们的价码不便宜。”馥雪耐心的解释着，她白皙的手指轻轻的在蜡纸上点了点，“这里还说明了，只要签了合约，不论你什么时候死，以什么方式，自杀还是他杀，时间长短，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只要当初谈好的酬劳还在，合约就会生效。”

馥雪的声音甜美还有些欢快，赵文佳看着馥雪的面孔，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仿佛是那还上被人鱼迷惑的水手，她不禁咽了口唾沫，问“报仇要多少钱？”

“你的拆迁款正好够数。”

“可那笔钱不在我手上。”想到被王浩骗走的钱，赵文佳忧愁起来，她皱起眉头又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拿回来。”

“没关系，只要钱在，不论它在谁的手里。”馥雪说罢这话，又递给赵文佳一支笔，“你什么时候想签了，只需要用这支笔签上你的名字。”

“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那钱被花了呢？”

“那就是你不走运了。”

落下话，馥雪离开，赵文佳呆坐着，虽然这件事很玄幻，但奇怪的是，赵文佳内心里竟然发觉，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此刻，面前的蜡纸合约又变了摸样，上面竟然出现了交易金额，以及可选择的报仇程度，赵文佳叹息，恐惧占据周身，此刻她又觉得死亡太可怕了。

尘总会归了尘，土也该归了土，悲苦的事情总会落下帷幕，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

“你走吧。”尹鹤辰轻声道。

赵文佳轻点头，只一双泪眼却含着情，她再次望了眼情郎，消散了。

报复是否有快感呢？馥雪曾经问过尹鹤辰，尹鹤辰说：作为报仇事务所的业务员，这是工作，工作就不该思索过多。

他们做着不论哪个结界都不会被接纳的职业，挣取高额的回报，钱在账户里滚来滚去，其实也没用处。

做着炼尸前的准备工作，馥雪也回来了，血红的复古玻璃瓶放在解剖台上，馥雪四下看看，问，“赵文佳呢？”

“散了。”

“没带她的陪葬品？”

“没有。”

“好吧。”没被客户带走的瓶子，之于他们也是无用的，馥雪将玻璃瓶直接扔进垃圾桶，瓶壁碎裂，飘散出红色游丝般的气，尹鹤辰手挥过，气散了。

一笔钱入账，馥雪看了眼手机提示，冷笑道，“拆迁款还真是不少，难怪王浩起了歹心。”

“是赵文佳眼瞎。”朱砂墨沾在笔尖，笔尖在尸块上画出一幅奇异的图案，图案在完成之际就渗入皮肉，王浩的魂体也逐渐出现。

馥雪冷眼看着王浩的魂体，他张牙舞爪满面怒容，馥雪瞧着却只冷笑一声道，“怨念还挺大！”

尹鹤辰瞥了眼又继续作业，那王浩的魂体飘在半空中，身体微微弓起，嘴巴大张着，似乎在嘶吼什么，馥雪早不似初见魂体一般觉得有趣，反倒生出不少的厌恶来，“如果让食人鬼把他全吃了，咱们是不是也省事儿了？”

“当初答应了炼尸，不能言而无信。”

馥雪无奈撇嘴，她对着王浩讥笑着，“诶！你找人打赵文佳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你又知不知道，你找的那几个混蛋把赵文佳糟蹋了？”

王浩的魂体无声，所以并不能回答馥雪什么话，他只是张着大嘴，不知是痛苦还是真的在嘶吼什么话。其实馥雪也懒得听，不论是忏悔还是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