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寻 第68章 心声

姜芷音踏进顾氏集团，前台认得总裁夫人，很有眼色地将她送到专属电梯前。

直到进了电梯，她看着一直上升的数字，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跳起来。

在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很多，唯独没想过叫司机调头，脑子清楚地知道这次不能再躲避，清晰地映出想要见他的念头。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脚下没有以往的犹疑，迈了出去。

秘书区弥漫着紧张的氛围，她怀疑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杨特助看到姜芷音，宛若救星一般迎了上去。

“夫人，您总算来了。”

“他在忙？你们是在加班吗？”姜芷音看着墙上的指针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没有忙，只是老板心情不太好，正需要夫人。”杨特助差点说出来，我们全体职员也特别需要夫人。

姜芷音被引领到总裁办公室，杨特助谨慎小心地推开门，一阵微风卷起，凉意袭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像个洞穴，藏匿着未知的危险。

“出去。”

一道寒意的厉声从黑暗深处传来，姜芷音双脚停滞了下。

以她驼鸟的性格使然是会转身逃开的，这次却不一样，她想解决问题，想坦诚地说出心里话。

想是理智的，心却怕怕的，仗着胆子向前走向声音来源处。

顾寻瘫在办公椅上，无心办公，阖眼不看桌上堆积的文件，更不想听下属的汇报。

听到门打开的一瞬，燥郁达到顶点说出那两个字。

脚步声传入耳刚要发火，闻到那股熟悉的铃兰香，是她，她终于肯来了。

窜至喉间的火舌，偃旗息鼓。

窗外突然刮起狂风，风卷起小石子击打着玻璃，连成片的云黑压压急速奔来，让姜芷音有些害怕。

“……可以开灯吗？”

“我的人设更适合藏在黑暗中，做你大明星的隐形老公，不是吗？”

顾寻如受伤的恶龙，被心上人所伤，用最利的匕首直插心脏，心在流血，而他虚弱得只剩下不甘与逞强死撑。

“……”

姜芷音无言，自相恋以来的确是自己伤了他，伤害了他们之间的感情，默默承受着他的讥讽，是她自找的。

沉默在空气中散开，窒息的，冰冷的。

只能听到窗外呼啸的风声，好似他无声的呐喊。

顾寻忍受不住这冗长的静默，扬起清冽的声音，“你为什么来？”

姜芷音弱弱地说，“来接你。”

顾寻为她来晚，让自己苦等这么多天而动气，胸臆间的火龙挣扎，喉结咽下喷涌而出的怒意，阴阳怪气地说。

“你真的很会找时间，趁着黑偷偷摸摸来，很适合我们的地下情。”

“……顾寻，你别这样好不好。”

姜芷音低下头，脚下是窗外投射几许路灯的残影，在强风的摇曳下撕扯着，要把她吞噬。

被气极的男人反倒笑了，嘴里吐出伤人的嘲弄。“请问大明星，我哪样说错了？”

“……”姜芷音的心好痛，不想再说话，想回去。

她还是那只自己都瞧不起的鸵鸟，就在旋动脚跟，又听到从黑暗处传来他的质问。

与其是质问，不如是含着怨气冲天甚至是几许不解，几许委屈地求问。

“姜芷音，我到底是哪里见不得人，是我这个人，还是我对你的爱拿不出手？”

“……”姜芷音没听出他语气中的真实含义，只觉得心堵得厉害，沉重的令她呼吸困难。

“说话。”

“……都不是，”

长久堆叠于心的话已达到饱和，姜芷音不知自己抱着什么目的，只想在这一刻全部倾倒出来，哪怕会最终导致两人分开。

“是我……害怕……”

“我怕简歌阻挠，怕她想尽办法拆散我们。”经历过简歌对前任种种，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和简歌正面对峙，却也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

“我怕被她说中结局，恋爱新鲜过去怕你厌倦。”

姜芷音远不如自己对简歌所说的那样坦荡，分手离婚后就专注事业，好歹也曾热烈地爱过。

恋爱甚浓她愈发地贪心，她不要‘也曾’只想跟他长久地在一起，像爸妈一样共白首。

深暗处的顾寻始终低垂着眼皮，他压下多日来的想念有意不去看她，只需一眼就说不出那些刻薄的话来。

姜芷音的话让他抬眸，眼中有光点亮起慢慢汇集成一条流动的光线，照亮了前方那个小小的身影，像个犯错的小孩儿垂着头。

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走，越发的炽热，驱散眼中的阴霾，心中一片霍亮。

原来她是因为太过在乎，才会小心翼翼，偷偷摸摸……

姜芷音吸了吸鼻子，伴着酸涩再度开口。

“……我怕奶奶有一天不再喜欢我，我只不过是她众多追星中最普通的一个而已，怕她说我配不上你。”

“怕爸妈失望，怕失去你，怕做出两难的抉择。”

“……好多麻烦，更怕你烦先离开。”

“除了唱歌我什么都不会，很怕有一天不唱了，黯淡无光的我，你不再爱了……”

她的声音哽咽，耳朵充斥着窗外狂风大作，以及自己情绪激动的心跳杂音，忽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珠落下，啪嗒一声滴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小小的涟漪不断在扩大，激荡着两人的心扉。

“嘘～”

顾寻展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与心疼。

周身的寒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熟悉的怀抱，姜芷音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大哭起来。

顾寻抚着她颤抖的背，任她尽情地宣泄。

时间就此停止，心从没像这一刻踏实地拥有彼此。

窗外的风似乎小了些，室内仍没开灯，同一个夜晚的黑暗她却安然入睡。

顾寻倚在床头，指腹轻抚着她的脸颊，眼眸中的深情与爱恋轻易填满漫漫长夜。

嘴唇轻启，想要像她那样袒露心扉，却在最后一刻退缩了。

相比她的怕，她的担忧，他更怕，更加地担忧。

奶奶的吐槽他一句都不曾忘，无聊乏味，老头味儿。

还有……

内心的黑暗，偏执，甚至是疯狂的占有欲，怕她知晓了会厌恶嫌弃。

她说不唱歌会变得黯淡无光，这个小笨蛋却不知自己发光从来不是因为职业，而是她自身使然。

每每他遇挫，都是她自带光芒出现在身边，照亮着温暖着他。

如同此刻房间愈暗就愈显得她的明亮，任由狂风怒号也阻挡不了的星光熠熠。

顾寻很早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离不开她。

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老婆，请原谅我的自私，不能全然坦白真正的内心，那里封印着龌龊，阴险，不择手段的恶龙。

熟睡中的姜芷音抓着他的衣领，顾寻丝丝意外，随后眉目舒展，搂紧她。

这一夜似乎很漫长，还可以再漫些。

没人关心窗外的风还要刮多久，无论多么恶劣的天气，只要两人相依相偎又有什么关系。

……

等姜芷音醒来，呆呆地看着陌生的四周，这是顾寻的办公室？

思绪慢慢回笼，昨晚她来找他，然后告白……

啊！好羞耻！

她捂着脑袋在床上滚来滚去，没法儿活了，好丢人啊！

想是听到里间休息区的动静，顾寻推门进来。

姜芷音惊叫一声，掩耳盗铃地被子蒙头，躲着不去看他。

顾寻看她动作过猛，被子太过往上，以至脚丫子都露在外边，紧崩地扣着。

他忍不住笑了声，抱着肩膀坐到床边，故意调笑她。

“昨天晚上是谁，哭唧唧地主动告白？”

“不是我，不知道，忘了。”藏在被子里的她，不打自招地连连否认。

“唉，就知道会这样，幸好我录了音，有必要重温当时的精彩瞬间来提醒某人。”说着他拿出手机翻找证据。

姜芷音唰地坐起来，一把抢过要第一时间毁灭黑历史，却看到自己的睡颜照片，才知道又上这只狐里狸气的当了，狠狠地瞪他。

“老婆你这么专注的眼神，是有多爱我？”顾寻挑起她的下巴，很是自恋地说。

姜芷音拍开厚脸皮家伙的手指，气乎乎地否认。“才不是呢，你想得美！！”

她下床不理他，被顾寻拦腰抱住，欺身压下，双臂在她两侧撑着。

“昨晚有没有梦到我？”

“没有。”

“是吗？那是谁抓着我的衣领？”

他学着她的语气附带撒娇的小表情，夹着嗓子喊着。

“顾寻顾寻不要走，不要抛下我。”

他的样子好可笑，姜芷音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脸火辣辣得像红色的灯笼椒。

这时磨砂门外映出一道身影，有些卡顿地传来微弱的声音。

“老板，加拿大过来的客户已经在会议室等您。”

姜芷音听出是杨特助的声音。

顾寻很是扫兴地回了一声。“知道了。”

姜芷音推了推他，顾寻没动，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俯视着身下的她。

“亲我一下，我就走。”

“你要迟到了。”

“迟到正好，我就跟客户说，被狐狸精勾住，不让我离开。”顾寻勾起她一缕头发，半真半假戏弄的腔调。

姜芷音的脸又红了，“你乱说，你才是坏狐狸呢！”

他的脸凑过来，带着轻哄。“乖，亲一下。”

姜芷音拗不过他，本是亲脸颊，在她靠近时他侧脸转过来，刚好亲在唇边。

顾寻满意撤身，正要挪动步子，被她拉住。

“……你身份证号是多少？”

他眼眸盛满笑意，曲着手指刮她鼻尖。

“想告我非礼？”

姜芷音嘟着嘴，顺杆往上爬。

“是呀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