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姝脚下一个踉跄,回头正色道:“王爷乃大齐第一功臣,国士无双,雄才大略,臣女对王爷唯有钦佩绝不敢有其他任何非分之想。”
话落陈丹姝利落跳下马车镇定自若往回走,太子妃这条路显然不能走了,现下还惹了镇安王,祝乔钰天生克我!
没走多久就遇到追过来的金儿,金儿松了口气,气喘吁吁道:“姑娘,这太子可不兴抢啊?”
小丫鬟心里直发愁,得了!姑娘还是想当太子妃!瞅着陈丹姝铁青的脸色,金儿知道是姑娘被拒绝了,心里不痛快!
偶然路过的路人惊恐地看向主仆二人,见是陈丹姝立马退出好几丈,陈大姑娘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就连太子都抢。
“马车里的人不是太子。”陈丹姝咬牙,恨不得将祝乔钰刮骨凌迟,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镇安王如今已经知道他的心思,会不会对他下手?
“不是太子!”金儿惊呼一声,难道是太子妃?
“是镇安王。”陈丹姝幽幽道。
“镇安王!”金儿又是一声惊呼,当即一张小脸就吓白了。
路人:!!!
天呐,陈大姑娘抢了名震京城的镇安王?
你听谁说的?
陈大姑娘亲口说的。
消息如一阵风吹过传遍盛京每个角落,酒肆茶楼、官员府邸甚至宫里都在议论此事。
祝乔钰刚回到东宫就接到永丰帝急召,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又马不停蹄进了宫。
一路上祝乔钰面上阴沉地仿若能滴出水来,怀里的密信不知所踪,可能是落在东宫也可能是落在马车上。
祝乔钰闭了闭眼,夜墨已回东宫查看,希望是前者。他抬眼瞧着养心殿辉煌壮阔的匾额,整理衣容迈步走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急召儿臣所为何事?”他跪伏在地上,冰冷的金砖紧贴前额,凉气入体,面上罩了一层寒霜。
“陈丹姝抢了镇安王,此事你可知晓?”永丰帝怒目瞪着祝乔钰,许是气急了胸膛起起伏伏,呼吸粗重,给静谧的养心殿无端添了几分沉重。
“儿臣知道。”
“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镇安王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马车上?”永丰帝闭目,似是一下子被抽光了力气,他一手撑着桌案紧捏着眉心,藏在眼睑下的眸中满是疲惫。
“今日儿臣从东宫去往提督府,半道遇上六弟直言身子不适,儿臣便把马车让给了六弟,儿臣未曾料到陈大姑娘会劫儿臣的马车。”他平静地一字一句陈述今日遭遇,因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刻心中难起一丝波澜。
“你平时是怎么与陈丹姝联络的?”永丰帝认真审视着自己这个儿子,将军府灭门一案足以见他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为了爬上九五至尊之位谁手上不沾染鲜血,他不介意这一点。
这些年他的努力他全看在眼里,他担得起太子之责,可是每每遇上镇安王,他又觉得五位皇子里他是最不应坐上太子之位的人。
永丰帝越想对祝乔钰的厌恶也就越深,将昨日憋了一夜的火也一同发了出来,“你口口声声说陈丹姝心悦你,为何在得了承诺后她还当街抢了一个新面首?”
用太子妃的位子换取镇安王性命,明明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但偏偏因陈丹姝的行事作风他迟迟未下结论。天家要脸,行事作风如此出格的女子成为太子妃会让全天下人耻笑。
为了今后能够高枕无忧他痛定思定应下,却不想接连出了这么多岔子。
“儿臣怕六弟起疑,回复陈丹姝的密信藏于案宗中让二哥帮忙送去,今日与陈丹姝见面商谈诸多细节,怕有变数儿臣并未提前与陈丹姝联络。”
至于先前说陈丹姝心悦自己,祝乔钰心中冷笑连连,夜墨复命,陈丹姝要的是太子妃的位子,他便理所应当以为陈丹姝心悦于他,先前种种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现在甚至怀疑陈丹姝早就和六弟勾结,故意给他设套。可棋行险招前他便让人查过陈丹姝曾经种种,二人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联系。
永丰帝面色沉沉,祝乔钰行事一向小心谨慎,这也是他让他接手此事最主要的原因,可现在的结果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哪怕此事错不在他,他也失望至极。
安插在北境的眼线确切说过,祝乔晏并无谋逆之心,他若想谋逆刚平定战乱最得民心时顺理成章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就是,何必等到如今。
诚惶诚恐多日的心难得平静下来,或许他该相信他。
“皇上,镇安王觐见。”随着传唱太监的介入殿内几乎凝滞的气氛得到缓解,他坐直身子脸色已不似刚才那么难看。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祝乔钰,看向福泉,“给太子看座。”
听到祝乔晏觐见祝乔钰整个身子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周身血液似乎在那一刻瞬间凝结,听力随之被放大了无数倍。
“儿臣谢过父皇。”他起身,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小杌子前坐下。
永丰帝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眸底飞快闪过一丝嫌弃,随即冲传唱太监摆摆手,眼下镇安王进宫所为何事?
“父皇。”祝乔晏踏进养心殿,当年他立下救国之功永丰帝便免了他的跪拜礼,就连皇宫也许他自由出入。
“哦!五哥也在。”两个小杌子正对放置,祝乔钰坐在左边,祝乔晏掀开衣摆坐下一眼便瞧见了他。
祝乔钰心下一凛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如此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他含笑问:“六弟身子可好些了?”
“老毛病了,不碍事。”祝乔晏摆手,“倒是五哥,害你白白走了一个时辰,可有不适。”
祝乔钰这才想起腿肚子还在抖,赧然一笑,“劳六弟挂念,孤并无大碍。我和父皇正在商议替你举办一场接风宴,刚好你来了,你也提提意见。”
“接风宴就不必了。”祝乔晏想都不想就直言拒绝,“儿臣不喜热闹,今日进宫是有一事相求。”祝乔晏移开视线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永丰帝。
“说来听听。”永丰帝来了兴致。
“儿臣今日在街上遇到一个姑娘,儿臣甚是喜欢,斗胆求父皇替儿臣赐婚。”
永丰帝面上再难维持沉稳,一张脸上青白交错甚是精彩,祝乔钰也好不到哪去,只觉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开,震得他头疼欲裂,又似有万人在耳边击鼓,昏昏沉沉,如在水中沉浮。
“晏儿,你可知那姑娘身份?”永丰帝颤声问。
“儿臣听路过的百姓称她陈大姑娘。”祝乔晏一字一顿道,“说来还要谢谢五哥,要是没有五哥我今日可能就遇不到这般直率大胆的姑娘了。”
祝乔钰如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朕不同意。”永丰帝沉了脸,见祝乔晏看着自己,他语重心长道:“晏儿,你刚从北境回来,不了解京中情况。陈大姑娘是赤翎卫提督陈瀚嫡女,被宠成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就在昨日她还当街抢了一个男人。暂且不提这,她原就在府中养了两位面首,如此离经叛道实在不成体统。”
永丰帝沉吟片刻继续道:“说来也怪朕,晏儿早已到娶妻生子的年龄,却因你在北境疏于关心,致使你如今还孑然一身。
正好这两日办一个荷花宴,将京中适龄的贵女聚在一起,让你母妃好好替你挑一挑。”
“父皇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可儿臣只心悦陈大姑娘一人,至于京中其他高门贵女实在无趣,还望父皇成全。”祝乔晏一口回绝了永丰帝。
永丰帝面上神色有片刻凝滞,“晏儿,你还未见其他府上贵女,怎就知他们无趣?”
“因嚣张跋扈名动京城的只陈大姑娘一人,儿臣不善诗词歌赋亦不善琴棋书画,唯有和陈大姑娘这般的女子在一起才轻松自如。”
嚣张跋扈在祝乔晏眼中倒成优点了,永丰帝在心底微叹:“晏儿你可曾想过,娶了陈大姑娘世人会如何看你?”
“儿臣不知也不想知道世人如何看待儿臣,儿臣只知娶妻当娶自己心悦之人。儿臣与父皇和五哥不同,儿臣只是一个王爷,不用考虑妻子是否贤良淑德,是否是众望所归。”
见他坚持,永丰帝不好再多说,抬眼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祝乔钰。
“六弟,你可有问过陈大姑娘她的心意?”
“自是陈大姑娘也心悦于我我才求父皇赐婚。”
“好了,好了,既如此那朕就让钦天监挑一个好日子让你和陈大姑娘完婚,至于赐婚的旨意这两日就会送到提督府上。”永丰帝叹息一声,宠溺道:“日后你可莫要后悔!”
祝乔晏刚才那番话无疑给永丰帝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无心皇位,所以妻子声名狼藉也并无任何不妥。
“儿臣谢父皇,那儿臣就告退了。”
“你呀,片刻也不愿多留。”永丰帝无奈。
待祝乔晏走后,祝乔钰看向永丰帝,“父皇,你真要给他们赐婚?陈丹姝知道太多,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