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男他救手册 第2章 第2章 交集

一个足球猛地砸过来。

楚随下意识抓住最近的东西借力躲开，没想到他抓住的东西竟然轻飘飘的，楚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被他抓住的东西也砸他一身，扑面而来的洗衣粉香气……原来是个人。

足球摔进身后的草丛中。

“同学同学，你们没事吧？”打球的几个人围过来，看似关切。

“啊，真是不好意思。”

“是啊是啊，没想到你连个球都接不住呢，楚随。”

说着说着，言谈间带了戏谑的笑意。他们本来就是半有意地把球往楚随身上丢的。

楚随被这些人没轻没重地拉扯搞得手生疼，皱了皱眉，此时被他拖累的工具人也撑着手站起来了。

一段苍白瘦削的腕骨在楚随面前一闪而过。

“喂，我说你们啊，平时太没存在感了所以跳到我面前来求我的关注吗？”楚随挣脱开他们的手，嗤笑。

“还有你啊，班长，能不能发挥一下你作为班长的作用啊？”楚随耐心地等身上的简乔乐站起来。

“班长”一出，除了楚随以外的在场人都有些惊讶。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自己牵连了谁，当他们看清简乔乐的脸时便赶忙道歉，虽然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但是在楚随那种说不出来的有些刺人的眼神中，莫名有些心虚，哄闹着推推搡搡地离开了。

简乔乐对那些人的逃跑行为没说什么，站了起来之后，温和地冲楚随道了个歉。

“楚同学，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明明是楚随扯的他，这倒是无妄之灾了。

内心毫无愧意的楚随打量着简乔乐，十七岁的大反派啊。

皮肤白皙，高挑挺拔……没什么特别的嘛，头发没有五年后长，眼睛前没有什么碎发。楚随多看了两眼简乔乐低垂的眼睛。

睫毛挺长。

看起来很纯良啊。2012年的简乔乐比2017年那个站在楚随家门口手持滴着血的匕首的阴沉沉的家伙看起来无辜多了。

“不接受道歉。”楚随欺负起小孩子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简乔乐有点奇怪且惶恐地抬眼看了下楚随，而楚随却已经掏出翻盖手机拨电话了 。

“喂，姐，我生病了，现在就要回家一趟。”面无表情撒完谎的简乔乐收了手机，抬头就看到简乔乐正用打量好奇的目光看自己。

虽然简乔乐极力压抑眼中的探索欲，不想被楚随发现。

“要看直接看。”

简乔乐顿了好一会，才说：“我…不是故意看你的…抱歉。”

“只是结巴啊，不是哑巴就行。”

简乔乐飞快道：“不是结巴。”

楚随撇了撇嘴：“哦。”说完转身就走，也没对简乔乐积极回复他的那句“不是结巴”有什么反应。

虽说是目标对象，但是如果在除了一个任务和一个原故事情节以外其他所有信息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直接出击……也可以吧，但是他刚刚穿越回来累得不行，要休息！

楚随直奔自家房子。

2012年春末的婺区和五年后相比显得稍有些灰扑扑的，街道狭小，路边小摊贩很多，蔬菜的边角料零落在不知道是什么构成的小股水流肆意流淌着的水泥路上。

楚随平时沉默自闭，一路也没人拉他叙家常，他很顺畅地到了家。

敲了敲掉漆的门，忍不住想自己家到底为什么每次设定上都这么穷，然后，门开了。

一个头发凌乱，满脸倦容的女人开了门，她高挑的鼻梁，上挑的丹凤眼，清晰的五官透露出与楚随的几分相似。

“姐。”楚随打招呼。

楚皓盯着他看了两眼，然后扫视他的全身，宛若雷达一样的面容严肃。

“身上脏了。”

“对啊，让我进去。”

“脏了。”楚皓重复道。

楚随微笑道：“所以呢？”

哪位神人啊，把重度洁癖还抽烟的楚皓设定成这篇爱情小说里的女主。

楚随的身份是女主弟弟，男主同学。当初楚随拿到剧本时还认为自己的身份好处理任务，结果这一普普通通爱情烂俗小说意外的磁场很强，疑似出故障才给自己搞失忆了。

楚皓纠结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勉强侧过身子让他进来。

“快去洗澡。”

楚随：……

房子里，洗完澡，楚随踢着拖鞋走到沙发坐下。

房子很小，东西少而干净，甚至有点过于干净了。一般人家家里小东西多，难免有灰尘积垢，可是楚皓这个大洁癖绞尽脑汁把家里收纳做到极致，倒也让整个屋子看起来简洁多了。

楚皓在楚随旁边坐下，按开了电视，把遥控器随意放在桌子上，撇了他一眼问：“生病了？”

“没有。”

“出息了。”楚皓面无表情，点评道，“比你以前那副恨不得天天睡觉远离人世的样子好多了。”

“哈？有吗？”瘫在沙发上的少年懒洋洋地去桌子上摸索出电视遥控器，开始调频道。

“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哈哈，姐，那你觉得我现在还是我吗？”楚随调到熊出没少儿频道，舒舒服服地环住抱枕，偏头微笑道。

楚皓被他一声“姐”雷到了，他实在不常这么喊她。她默默地陷进沙发里看着电视上的熊出没，静了一会儿道：“啊，那倒没有到那种程度，你还是你。对了，你突然回来，家里没菜给你吃，现在出去买点。”

她递给他50块钱。

楚随倒是没抗议，拿着钱老老实实出门了。楚皓洁癖重，平时不爱出门，楚随从小就给她跑腿——人物设定上。

下午四五点的太阳有些发冷，斜斜地罩住街道楼房，晚上摆摊的人不少，下班放学的人骑着单车叮叮当当地穿过人群。

“小楚，你回家了啊，今天这么早放学吗？”

“嗯，是啊。”楚随应着认识的摊主的话，挑了点菜结账。

“对了，小楚，送你颗糖。”王姨一边把菜放上称，一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楚随。

“今天我们家依依学校发的呢，给了我好几颗，我还记得你最喜欢吃糖了，给你一颗。”

楚随接了过来，笑容如春日阳光，垂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他认认真真地说：“谢谢你啊姨。”

“不用不用，小楚快回去陪你姐姐吧，听说她最近确诊了一个什么病，还是要多关心她啊，虽然不是亲姐弟…”

“洁癖啦。我努力督促她改掉。”楚随随口胡言，笑吟吟地转身离开。

他记得对方在几年后病逝了，就在女儿考上全国最高学府的那一年。

不干预他人命运，是每一个时空局员工的必修课。

当然，除了主角，重要配角，以及……反派。这些本来就需要被干预的……

楚随脚步一顿。

在他面前，小巷转角不起眼的树荫下，一个摊子在卖花，少年站在摊位前，身形瘦削高挑，他的手正在轻轻拨弄一束茉莉花，一段皓白的手腕被半截阳光照得反光。

简乔乐啊，又是他。

楚随本来想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绕过去，他也确实这么干了，然后在和对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瞥见对方手腕下细密的伤痕。

搞什么，真的不想一穿越回来就上班啊。

楚随都已经走过了，硬生生调转了脚步。

“喂，班长，在买花吗？”他从大脑里翻出一贯的搭讪话术。

简乔乐回头，就见少年笑吟吟地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刚刚路过发现老熟人。

配上那个长相，十足的偶像剧场景。

但是主角是楚随的话，瞬间就变得奇怪了。

上午对方说话句句带刺的样子仍然在脑子里生动。

简乔乐默默盯着楚随。

楚随笑里藏刀，直白得过分：“班长，你的手怎么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伤痕绝对不止手上这些，袖子挡住了更多伤痕。

简乔乐扯出一个温和的招牌式的“班长微笑”，岔开话题：“只是不小心划伤了…楚同学，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反派的善良时期就是不一样啊。楚随感慨。

“现在舒服了。班长你怎么跑这边来买花？”

“我家在附近，家里人让我来买花。”

屁。你家在附近？我家在附近我怎么不知道。

“哦，这样啊，家里人让你来买花啊。”楚随看向简乔乐破损的手上的茉莉花，心说，家里人打的？

人们最喜欢把谎言和真相混一起。

“楚同学，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

简乔乐和他表现出来的一样软弱平和，闻声照做停下了，背对着楚随，但在楚随看不见的视角，他面色很冷，眉眼间郁结着一股不耐，苍白的脸色和过于浓郁的深黑色睫毛与头发的色彩对比导致他脸色冷下来时显得过于阴沉。

缠绕在身边的茉莉花香忽然被另一股香气侵袭。

等简乔乐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捧玫瑰已经占据他所有的视线了。

楚随说：“送给你，你家这么喜欢花，就当我给你和你家的礼物。”

这下总不错了吧，一般人通常都是这样获取别人好感，变得和别人亲近的吧。

“…谢谢你啊，楚同学。”

烦死了。

简乔乐顿了一会，接过了楚随的花，露出动容的表情，嘴唇颤抖：

“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楚随一秒暴露本性：“喂，能不能不要结巴，你刚刚不是可以好好说话吗？”

这个看起来极其纯良的班长低头羞涩道：“抱歉，我一紧张就会结巴。”

他的刘海垂在眼睫前，神色不清。

楚随静静地打量着对方的发顶，在简乔乐都快绷不住的时候，忽然应了句“你讲吧”，然后就听简乔乐讲起了他含糊其辞但能让人明白并不够幸福的再婚家庭，期间没有发表任何打断他的言论。

“如果你想帮我的话，可以来应聘我的心理医生。”简乔乐道，然后哀伤地自嘲道，“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来，我这种人，永远只知道自怨自艾，我们家…很压抑，做我的医生不是什么好事。”

他抬眼看楚随的神情，试图捕捉一丝异样。

“我只是个中学生，你想多了。”

靠着墙角双手插兜听故事的楚随赶紧把手举起来示意，神色平淡得刚像是听完一场枯燥的汇报会。

让16岁小屁孩冒充医生吗？他倒想得出来！心理年龄26的大人如此嘲讽道。

像是看出了楚随的想法，简乔乐突然道：“算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鬼迷心窍说了这些，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我先走了。”

简乔乐转身离开，怀里还抱着两捧花，腻人的香气直往他的鼻腔里钻，在楚随看不见的地方，揽着花枝的白皙手指微微颤抖。

他在极力克制扔掉的冲动。

金灿灿的夕阳下，显得少年的背影消瘦单薄。

楚随面无表情地盯了半晌，“啧”了一声，低头捻了捻受伤的手。

花刺划开了好几处细小的伤口，白皙的手心上红肿的口子鲜明夺目，现在正泛着刺痒的痛。

最麻烦的就是反派对世界意志有不自觉的影响力这一点了。

这么讨厌我吗？害我买朵花还要被刺伤。装模作样地说什么“麻烦你了”“只有你能帮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家人要这样”这种话，结果我手上的伤口越来越痛了呢，口是心非的骗子。

明明就是讨厌我这种多管闲事的人吧。难搞哦。

楚随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拎着菜回家了。

在一个离楚随家门口菜市场并不近的地方，简乔乐回到了家，偌大的客厅里灯光璀璨，他听见男男女女的交谈调笑声隐隐约约地传来，和冷清的门口仿佛另一个世界。

有人提出要出门看看泳池，然后一行人走了出来，迎面撞上他。

看到面无表情的简家少爷，一行人面面相觑，安静下来。

为首的简阳快活的表情被打断，扫视简乔乐全身，犹疑地问：“妈妈让你买的花你买了吗？”

简乔乐手上空无一物。

“她生病了，你顺着她点，赶紧去买一束吧。”简阳皱眉，开始不耐烦，他有点儿讨厌简乔乐永远不好好完成任务了。

要不是简乔乐前段时间被诊断出有点精神压抑，简阳现在就要破口大骂了，他神经大条，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

一想到对方的病，他就忍不住生气。家里养了一个神经病还不够，还来第二个。

“为什么不让佣人去买？”简乔乐平静无比，话锋转得很快，“我今天累了，先回房间了。”

不等简阳反应，他绕过人群进了屋子。看到这对兄弟对峙而尴尬起来的人们终于随着某人的离开而重新活络起来。

他们不是贵族阶级，只是简阳的同学。

只相差一岁的弟弟。众人瞬间在脑子里对有钱人家的各种奇怪传闻浮想联翩。

简阳的女朋友直接问了出来：“你弟弟啊？亲弟弟吗？”

“不是，是我家的养子。”简阳毫不在意地全说了出来，“养着陪我妈妈的，谁知道他养着养着也有精神病了，他还莫名其妙逼走好多心理医生，现在在给他找新的。”

“哦，这样啊。”

简阳很快把简乔乐抛之脑后，在众人簇拥下走下门口的阶梯。突然，一股剧痛从脚踝直冲大脑，简阳“啊”的惨叫了一声，朋友们赶紧去扶他。

“怎么回事，简哥？”

“没踩稳扭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