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人生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圣诞节如期而至，伊安的父母在圣诞假期来到了洛杉矶，伊安在百忙之中陪父母去游览了好莱坞和洛杉矶艺术博物馆，在圣诞演唱会上为父母留了最好的位置，可是显然他们对流行音乐制造的喧闹和疯狂不太适应，早早退了场。

通宵的善后工作后，伊安回到了公寓，清晨九点钟的阳光正映照在一尘不染的沙发和地板上，电视机里播放着MTV台的专访。

伊安不由笑了，电视里的费里斯看上去一副正经的模样，正沉痛地叙述着戒毒的经过和心得。母亲走过来递给伊安一杯牛奶，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伊安转过脸，发现母亲的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担心。

“怎么了，妈妈？”

母亲犹豫片刻，拉着伊安坐到沙发上，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

“小唯，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或者跟我们回纽约？”

伊安吃了一惊，没有说话。

母亲看了看电视里的访谈，迟疑了一下，说：“你已经工作了几乎两个通宵，我们以前不知道这份工作有这么大的强度，”她顿了顿，说出重点，“再说，这个圈子太复杂，如果这份工作接触的都是这些吸毒、**的歌星，你叫我们怎么放心？”

伊安笑了笑，握住母亲的手，“妈妈，你放心好了，公司里有严格的规定，工作人员不能和签约艺人有任何超过工作关系的接触，再说，这个圈子也不全是这样的人，也有许多洁身自好的艺人，我会处理好的，工作和生活，我分得很清楚。”

母亲张了张嘴，眼神里的担心并没有褪去。

“妈妈，我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当初你们也不是同意我接受这份工作吗？上次你们来的时候也还很满意，只是正好这段时间需要处理的工作多了些，相信我，平常是很轻松的，而且也很单纯。”

电视里的访谈已经结束了，费里斯朝着镜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把伊安逗笑了，母亲没有再坚持，她看着伊安，叹了口气，“你一向都有自己的主意，如果你真觉得快乐，我们当然也不能勉强你。”

伊安关掉电视，站起身来，“妈妈，我真觉得很快乐，音乐是我的爱好和兴趣，我的工作与它相关，这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母亲摸了摸她的手，笑了笑说：“好吧，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行，对了，你

爸爸去哪里了？”

“爸爸自己去溜达了，他说要拍些街头建筑的照片。我先去睡会儿，我眼睛都张不开了……”伊安朝母亲伸了伸舌头，回了自己的卧室。

尽管卧室的窗帘挡住了灼目的光线，但伊安在昏暗的房间里并没有睡着。

距离音乐节已经有好几天了，雷恩和杰伊还留在圣塔莫尼卡，寻找着阿什莉的踪迹。那天上午在办公室接到雷恩的电话以后，伊安一直没有他俩的消息，查克和吉米两天前回到了洛杉矶，伊安从查克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乔治在音乐节上为乐队争取到了一个演出机会，并且想办法联系到了RCA唱片公司的制作人，说服他们来看Green Wings的演出，实际上，RCA的制作人在音乐节上要观察的并不只是Green Wings，一支叫做A.T.S的乐队似乎也很受到青睐。

在Green Wings的演出过程中，电线的插头突然被人拔掉，等混乱过后扩音器重新开始工作时，Green Wings已经失去了士气，演出发挥平平，甚至大失水准，等后台的工作人员悄悄告诉雷恩是A.T.S的贝司手搞的鬼时，A.T.S已经和RCA的制作人坐到了一起。

结果后来Green Wings和A.T.S大打出手，等满脸挂彩的勇士们准备打道回府时，这才发现被他们丢到一边的阿什莉早已不见影踪。一天一夜的寻找无果后，雷恩和杰伊决定继续留在圣塔莫尼卡，乔治则带着查克和吉米先回到了洛杉矶。

伊安睡了片刻，索性起身穿好衣服，她想再去找找查克和吉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点忙。

当她来到Green Wings租住的地下室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好像正是乔治和雷恩的声音。

她顿住脚步，雷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为什么没有给她来电话？

她犹豫了一会儿，敲了敲门。

里面的说话声停止了，雷恩打开了门，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朝伊安点了下头，一言不发地走回屋子中央，靠在电脑桌旁，双臂交抱看着乔治。

吉米并不在房间里，杰伊和查克一脸严肃地坐在角落里，伊安冲他们笑了笑，看来自己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雷恩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说过了，没有阿什莉，我们哪儿也不去。”

乔治摊开双手：“雷恩，你不能这样，为Jimmy Eat World作两个场次的暖场嘉宾，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我好容易才说服他们的经纪人，若不是JEW对你们的音乐有些兴趣，我也没辙。如果你们表现好，也许DreamWorks也会有意向和你们签约，让A.T.S和RCA见鬼去吧。”

“乔治，你还是不明白，现在不是签不签约的问题，而是我们的主唱不见了——”

“那就再找一个，”乔治打断雷恩，“阿什莉是很不错，可我们都知道你才是乐队的灵魂，找个人来代替她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想办法。谁知道阿什莉去了哪儿，说不定她心血来潮看上哪个乐队的小伙子跟着他跑了，你们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雷恩皱眉看了看角落里的查克和杰伊，“我们是一个整体，阿什莉回来之前，我们不做任何决定。”

乔治有些恼怒，他站起身来，扫了眼几个小伙子：“这么说，你们是打定主意了？”

查克默不作声，杰伊看了看雷恩，迟疑了一下，说：“我想雷恩说的对，我们是一个整体，阿什莉不在，我们没办法演出。”

乔治瞪着杰伊，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起来，拿起凳子上的外套：“好吧。我干嘛还要浪费时间？你们愿意等，那就等下去吧，我可没有时间奉陪。雷恩，你会后悔的。”

杰伊叫了起来，“老兄，你不能丢下我们！”

乔治耸了耸肩，“我从不浪费时间在没做好准备的乐队身上，机会稍纵即逝，是竭尽全力地抓住它，还是因为这可笑的理由浪费掉，你们自己选择吧。”他看向雷恩。

双方对持片刻，雷恩咬了咬下唇，缓缓说：“这不是可笑的理由，这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

乔治盯着雷恩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很好，那么祝你们好运。”他穿上外套，越过伊安朝门口走去，地下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间里顿时一阵沉闷。

杰伊目瞪口呆地看着摔上的门，接着不确定地看向雷恩：“雷恩，我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要是一直都找不到阿什莉怎么办？”

他丧气地低下头，“我喜欢乔治，他是个不错的家伙。”

雷恩没说话，查克站起身来拍了拍雷恩的肩膀：“得了，杰伊。乔治是不错，可我们又不是没有他就不行。不过我得说一句，我倒是很喜欢Jimmy Eat World，和他们同台演出一定很棒。我觉得我需要喝一杯。”

他看了看雷恩和杰伊，“你们不想也来一杯吗？”

雷恩摇了摇头，“我们会找到阿什莉的。”说完，他转过脸来看了看伊安，伊安勉强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回到了洛杉矶，怎么？还没有阿什莉的消息？”

“有人看见她和一个高个子、棕色头发的家伙走了，但是我们找不到其他线索，这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大意。”

“那人长什么样子？会不会阿什莉以前就认识他？”

“我不知道，伊安，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了。”雷恩的语气显得有些烦躁。

杰伊在旁插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什莉找不到，乔治也走了，也许火柴盒也不会要我们了。”

查克瞄了一眼雷恩，默不作声地抱着他的酒瓶。

雷恩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拿起外套，对伊安说：“我想出去走走，你来吗？”

伊安看了看垂头丧气的杰伊和查克，默默跟着雷恩出了门。

街道上处处都是欢声笑语，温暖的阳光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欢馨和喜悦，一群戴着圣诞帽的小孩欢呼着朝两人跑来，其中一个小孩一头撞到伊安身上，伊安眼疾手快地扶起他，小孩朝她作了个鬼脸，一阵风似地跑开了。

伊安看了看前面，雷恩双手插在衣兜里，已经埋头朝前走出了好几步。

她赶紧追上他，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说：“雷恩，也许你该为杰伊和查克想想，还有吉米，这并不只是你和阿什莉的乐队。”

雷恩立即打断了她，“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从没想过要抛下任何一个成员，即使这次不是阿什莉，而是杰伊，或者查克、吉米，我的决定也是一样的，我们应该共同分享成功，难道不是吗？”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找不到阿什莉，这样下去这对他们是不公平的，当然，对你自己来说也不公平。”

雷恩抬起头，看着街道前方巴士站牌上摩根唱片公司的圣诞演唱会广告，“我不知道，伊安……我从没想过事情会变得这么糟糕，必须要面临这样的选择。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也许将来我会后悔，也许杰伊和查克会怨恨我，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想象重新找个家伙代替阿什莉的位置，那就不是green wings了，而且那也不会是我想要的音乐。”

“可是生活就是这样，雷恩，事情不可能总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发展，当你没办法平衡的时候，你必须做出舍弃，想想什么才是对你最重要的。”

伊安想起了离开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往事，人生总会面临这样那样的选择，每一个选择都会或多或少地影响着前进的方向，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你可能会迷惑，可能会痛苦，但生活就像高速公路上前行的汽车，无论你怎样选择，都没办法回头，你所能做的只能是尽力看清前方的道路。

雷恩默默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伊安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出了一直想问的话：“雷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回来了，要不是我今天正好过来，我还以为你还在圣塔莫尼卡。”

雷恩顿住脚步，侧过脸看着她，“你不是知道我回来了吗？如果你今天不来，我晚上会给你打电话的。”

“雷恩，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雷恩摊开双手，“伊安，这里一片混乱，我刚回来乔治就在找我们的麻烦。”

“难道打个电话就这么难？雷恩，我知道你们现在很不顺利，可是只是一个电话而已。”

“一个电话就这么重要？”

“是的，雷恩，这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它能告诉我我在你心中是什么位置。”

雷恩愣住了，伊安气鼓鼓地望着他，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是话已出口，没办法收回了。

好一会儿，雷恩缓缓说：“伊安，你应该知道你在我心中是什么位置。”

“不，我不知道，以前或许知道，但是现在我不知道了，自从……自从那天晚上你吻了我之后……”伊安咬咬下唇，鼓足勇气说：“我想知道，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是怎么想的？”

雷恩停了片刻，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伊安看不清楚他眼睛里的表情。

“伊安，我不知道，我是说，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成为情侣，老实说，这样的变化对我来说有些突然。我和女孩们总是相处得不够好，以前在音乐学院，我从没有和哪个女孩约会超过两个月时间，最后分手的时候，她们总会埋怨我对她们不够关心，不够重视她们。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段好的关系最后会这样收场，我不想我们之间也变成这样……”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好像我的确做得不好，看来这是个糟糕的开始……伊安，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失去你，你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很害怕不能做到你想要的样子，那样也许你就会因失望而离我而去，而我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伊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伊安沉默，她抬起头来，两人现在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对面的交通信号灯已经交替了好几轮，熙熙攘攘的人流从两人身边不断交错而过，可是人生的十字路口却似乎不是这样轻松就能跨过去的，除非你早就做好了准备，更多的时候则会因心存怯弱而徘徊在路口。

伊安心头一片混乱。也许自己也还没有做好准备，雷恩是她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他给她带来的除了爱情之外，显然还有更多，其实她也害怕会失去这些东西。

有的时候，她看着雷恩，会觉得好像正在看着自己无法实现的一个梦想，他总会给她的生命中带来更多的欢乐和希望，如果这样会失掉两人之间美好的那些部分，那她宁愿不要任何开始。

长久的沉默后，她看着前方亮起的红灯笑了笑，“别担心，雷恩，我同样不希望失去你，让我们都忘了那个吻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伊安，我没有太大的信心，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想去尝试，我想知道，你希望我做到什么样子？”雷恩紧紧盯着她。

伊安摇了摇头，“你看，雷恩，我们现在都没有做好准备，如果我们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有些东西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而我们也不需要这样相互询问……绿灯亮了，我们走吧，再不走，又该是红灯了。”

Jimmy Eat World是世纪之交兴起的EMO摇滚风潮的代表乐队，2001年到2004年间正好签在主流厂牌DreamWorks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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