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意在晚上忽然收到了程砚靳转来的一笔4万元,微信上光秃秃一笔转账记录,别的一句话也没说。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退了回去。
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又给转回来了。
林琅意:?喝多了?
对面还是一句解释也没有。
她懒得跟人来回拉扯过年时收亲戚红包的流程,再退回去后发了句你喝多了,然后暂时把人拉黑了。
今天这一天的日程太满,林琅意想到明天原楚聿还要再来一趟去室外现场沿塘巡看,便早早躺下休息了。
结果第二天,到了原本约定好的时间,林琅意在蚌塘旁早早等候,计划等下带应元集团的公子亲自坐船捕捞河蚌开珍珠体验一番,可是一直过了约定时间十分钟也没见人来。
她没有直接在微信上联系对方,心想原楚聿大概是有事耽搁了或是路上堵车了,也不必如此火急火燎去询问。
可是又等了将近十五分钟,她手机上的消息都回复干净了,实在是有些等不住了,便在微信上问了一句。
没有回复。
倒是过了三四分钟,林廖远给她发了句语音,说他忙得忘了跟她说,原楚聿今天临时有别的安排,下次有机会再来。
林琅意:“啊?昨晚我送他回去的时候说起还没来得及看蚌塘,问我今天有没有空,后来我们约了个九点,他什么时候改的?”
林廖远:“昨晚将近十一点的时候……爸爸昨天喝的有点多,一觉睡醒忘记跟你说了。”
林琅意“奥”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怪怪的,林廖远既然忘记了这件事,怎么在她发给原楚聿消息后立刻就这么巧合地想起来了。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是刚才原楚聿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怕我忘记改了时间,还跟我说不好意思……害,你说说,他真是客气,做事也稳重……”
林琅意愣了一下,退出自己与爸爸的聊天框,点进原楚聿的头像,对话框里还是空空如也。
他是看到消息了却没有直接回复她,而是舍近求远找了林廖远?
林琅意琢磨了两秒就想通了。
大概是通知林廖远就是通知她呗,生意场上约见改日期的事多如牛毛,很正常。
她立刻把这事扔在脑后,收了手机打算顺便骑车去巡趟河。
应山湖的养殖塘一共有740亩,其中612亩都姓林,虽然现在因为治水的原因在改革阵痛期,可是珍珠的价格也同样因为产量大幅缩减供不应求后暴涨了一阵,只要拉到投资将自动化清水养殖全面铺开,林氏珍珠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林琅意骑上自己心爱的川崎H2,跨坐在超级摩托车上疾驰的感觉令人大脑放空,尤其沿着河岸边将应山湖描摹一遍,听着风从耳边猎猎作响如江水滔滔向前路,追风赶月不必停留。
她想,正如蚌壳里的那点沙砾最终会磨成圆润璀璨的珍珠一样,结局会是美好的。
*
问题突然爆发在十天后。
应山湖养殖塘中的珍珠蚌出现了腮丝糜烂的症状,蚌身残缺呈现淡紫色,两壳张开后无力再闭合。
林琅意一眼就认出这是烂鳃病,交叉感染的速度极快,如果不及时防治,基本相连通的水域里珍珠蚌都要遭殃,而手术蚌的繁育场或连通水域的珍珠养殖如果经历过大规模病害,这里的蚌质量就会降低,一是珍珠的成色会大打折扣,二是生怕病原体再次传播。
这真是太奇怪了,抗病害工作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没道理忽然在短时间大批量爆发,除非是干净的水域中被故意集中投放了原本就害上烂鳃病的珍珠蚌。
林琅意第一反应就是应山湖剩下的那百来亩养殖塘,之前林氏想一起收购了,可是对方咬死高价不松口,然而林氏在当下捉襟见肘的大环境中又不可能拿出这种狮子大开口的价格,于是那百来亩水塘与林氏至今泾渭分明。
林向朔几天都在那边,回来后怒气冲冲道:“我就知道是他们,还推三阻四不让我进去看,拉警戒条……拉的住吗?那水塘都要臭了,随便捞一个蚌上来都黏了吧唧的,还恐吓我要报警,我才要报警他投毒!”
“就是想在被关停整改前赶紧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强买强卖给我们,暗示我们否则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第三次,呸,想得美!”
他骂天骂地骂了半个小时,扭头抹了把汗,问林琅意:“爸呢?”
林琅意在电子监控里查看盐酸四环素的注射情况,回答:“在村里调解室,之前不是答应了五月份要成交第一批大单吗?现在这批货不能出,砸招牌,爸去说明这个情况了,村民不肯,要说法的要退钱的哭闹的聚作一团。”
“不能出货,不然以后生意不用做了,这事只能我们自己扛。”林向朔深深地叹了口气,往她那里瞄来一眼,嘀咕了一句,“如果这个时候能完成一轮融资就好了。”
“说得简单。”
说完后,兄妹俩一起沉默了。
损失恐怕要林氏自己承担,还有订单无法按期交付的违约金,另外成立的这家新公司本想经过三轮融资后努力尝试上市,这样一来恐怕计划要流产一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珠珠,你过来,妈妈跟你说件事。”孟徽忽然从外面推门进来,说话时声音很低,仿佛在避人耳目。
“怎么了?”林琅意起身。
孟徽把她带到了另一个空办公室,锁门,关窗,然后拉着她到靠内的座位坐下,也不说话,就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番。
林琅意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以为珍珠又出了什么事,只听母亲问:“你跟程砚靳,后来有联系吗?”
她一愣,果断摇头:“没有,怎么了?他因为不想联姻拖累到两家生意了?”
孟徽摇头,轻蹙着眉:“他们家很看好你,想成好事。”
林琅意惊呆了一瞬,立刻反驳:“程砚靳不会同意的。”
“他同意。”
林琅意如遭雷劈,她傻了几秒,连话都说不伶俐了:“他……他怎么会同意?他没搞错吧?”
“听程扬康的意思,就是儿子喜欢,他才来开这个口。”孟徽一直没有松开紧皱的眉,“但我看着你成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客户那儿,根本没工夫跟人家约会,妈妈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林琅意原本脱口而出的一句“我不喜欢他”被硬生生按下,只委婉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啊,我们才见了一面而已。”
孟徽点点头,迟疑两秒还是说道:“程扬康说,老爷子关心这个宝贝孙子,想让他早点成家,也能把心定下来,否则这么大的家产也不放心就这样给他……”
“说是,等两家结亲后,生意啊,规模啊,资金啊,都能好好商量怎么给小辈创造更好的资源条件。”
林琅意靠着椅背,右手不自觉地捏着一根笔在白纸上漫无目的地乱涂。
她有些出神,房间里只剩下笔尖摸索纸张时沙沙的摩擦声。
“妈妈,程家这个意思,是刚跟你们说的吗?”
孟徽摇头,为难道:“一周前就说了,我跟你爸商量过,觉得没必要,也就没跟你说。”
林琅意下意识就想问那怎么现在跟自己说了呢?是因为应山湖出事了吗?
笔尖顿在纸上,戳出一个凹下去的墨点。
她再开口,却问了另一个问题:“妈妈,之前说好的,这家公司如果也能上市成功,那么四家公司我跟哥哥每人两个……没变卦吧?”
孟徽立刻点头:“当然。”
“哥哥也同意?”
“程家的事他也知道,他同意。”
林琅意油然生出一股荒诞的幽默感,难怪方才林向朔在她旁边看着她说如果当下能立刻得到融资就好了……感情她的婚姻大事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孟徽低声说:“只不过,家里想着:“先前三家公司在G市和Y市,你未来嫂子家靠近G市,所以那两个给他,Y市和应山湖这里给你。”
那就是这个半死不活的烂摊子最后好坏都是她的,所以要为应山湖做到什么份上也全在她。
“珠珠,爸妈没有偏心的意思,你看应山湖也耗费了全家的心血,我们一家四口都为了这块地呆在这里,G市和Y市都去的少了,大家一起齐心协力。”
“我知道。”林琅意扔下笔,换了个坐姿,尽量将语气转变得轻松一些,“比起别的人家,下蛋的鸡——公司和股票给儿子,鸡蛋——固定资产和现金给女儿……我很知足了。”
虽然她心里清楚地知道G市的两个公司的规模要比Y市大上一倍,更别说固定客户源和更优越的地理环境等一系列资源。
但谁说,她嘴上说的好听就代表真的不争不抢顺其自然?
话都到这份上了,她反而也挥散了自己先前暗搓搓做小动作、早早将两个公司捏在手里这件事的单薄的愧歉。
该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打算给她的,她也要拿过来。
孟徽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的忧愁消散了许多,她前倾身体问道:“那要不……我们两家什么时候再一起吃个饭?妈妈都听你的。”
“不着急,这事我还要考虑一下。”林琅意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她说,“我先约程砚靳见个面。”
生意场上谁不是人精,她总觉得程老爷子忽然在这个当口催促程砚靳结婚是有什么隐情。
而程砚靳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在列表底下找了半天,才发现程砚靳还被她拉黑着。
林琅意把人放出来,发过去一句:【方便见一面吗?】
放心,妹宝嘴甜心硬,最后所有公司都是她的,没留一点给哥,她会做大做强咔咔发财,是我们林老板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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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