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驹经理事件簿 第9章 第 9 章

可惜现实不是几句“我不会输”就一定不会输的梦想世界。

作为从东京两百多所学校里脱颖而出、几乎年年稳拿全国赛种子权的老牌强校井闼山，其实力几乎是压倒性的。

大概出于拿下这场比赛后紧接着还有一场比赛所以要保存体力的考量，井闼山在首发时派上了两名一年级的新队员。

一个是纱希刚认识的古森，另一个是听说同样在中学时期就十分有名的攻手佐久早圣臣。

赛前会议的时候，她听教练简短地提起过这两人。

因为没有实际对决过，再加上对方也是高中的新人，音驹的成员们在初中也没对上过他，目前只知道那名黑头发攻手的球很难接。

会议里对对手的分析主要还是落在了目前井闼山常用的二三年级主力队员上。

比赛开始后，井闼山的佐久早圣臣向着音驹证明了自己在一年级就上场的实力。音驹即使接到他的球，也难以打回去。

球常常在触手后飞向奇怪的方向，导致音驹频频出现打手出界丢分。

音驹第一局在25比17的情况下输给了井闼山。第二局中盘时，教练考虑到场上队员体力和精神的双重压力，换了研磨和猛虎上场，而后福永换下了几乎精疲力竭的三年级前辈。

换上一年级后，音驹的作战风格有了明显的改变，但还是不够。

无论是实力还是剩余的时间，都不足以让新组合的音驹迅速反制对手。

这点如同垂死挣扎的成员调换根本不足以撼动这座压在东京所有学校上的大山——

纱希在场下和其他场下队员的嗓子都因为加油喊哑了，可第二局的结束哨声依旧无情吹响。

——25：19。

世界都仿佛随着这声尖利的哨声变得寂静无声。

纱希茫然地看着记分牌，两局都没过20分的残酷现实被血淋淋地展示在眼前。

三年级的学长们神情落寞，又好似放下了什么重担，眼神却空荡荡的，像是什么都没看，又像是看向了同样沉默的音驹后援团。

研磨撑着膝盖，低垂着头缓缓喘着气，脸上手臂上都是汗，猛虎则死死咬着牙不哭出声，脸上已经糊满了泪水。二年生们的表情则透着强烈的不甘。

纱希想起昨晚赛前会议教练对井闼山的介绍——

“这支队伍我应该不用过多介绍，他们是黑鹫旗大赛的常客了，每年新人都有全国级的选手，是东京的老牌强校。不出意料明天我们会在16进8的比赛里遇上他们。”

“一年级的场上风格和三年级不太一样，为了使用更多手段应对他们，场上一旦有人坚持不住，我就会把他换下来，这场比赛所有人都要尽全力。”

高中以前，纱希没有接触过排球，也不了解从国中到大学排球中重要赛事的分量，因此即使知道井闼山是全国大赛常客，也不能很好地理解这背后代表了的实力是何等恐怖。

此刻纱希终于明白了教练这段短短的介绍背后究竟是怎样的无力。

她看向井闼山的横幅，如音驹一般简练的风格，朴实无华的“努力”二字，却能让人跌入更深的深渊。

这所学校，不缺优秀的选手，也不缺努力的选手。

福永第一个朝纱希走过来，接过了擦汗的毛巾。

他把脸闷在毛巾里，安静地像一尊雕像，直到队长招呼列队，这才叠好毛巾交还给纱希，脸上的表情和平常不笑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嘴角下撇着。

纱希下意识道了一句“辛苦了”。

福永的眼睛使劲地眨了两下，快速地转过头嗯了一声，背着纱希抬起手背擦了下眼睛。

音驹的IH预赛就这么在第二天的第二场结束了，止步于十六强，退败得迅速而狼狈。

之后就是退场，三十分钟后井闼山将迎战下一场比赛的队伍。

离开赛场前，纱希不由回头看了眼另一边退场的井闼山。

他们脸上没有胜利后的欣喜，仿佛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一样，表情平静地聊着天。古森同学正侧着头和佐久早圣臣说着什么，像是感觉到有人看他，他忽然回头和纱希对上了视线。

敌对学校的少年笑着朝她挥了挥手，他身边的黑发少年也跟着看了过来。

纱希顿了顿，向对面点了点头，而后转身跟上音驹的队伍。

她握紧了自己的手。

——还是不够了解。

——如果、如果她在多了解一点对面的队伍，如果她能重视起来，就能在其他队友们练习时搜集到更多的情报。队友们也不会在对对面的新人一无所知的状况下迎战敌人。

——明明古森同学都提到了佐久早，如果她多问几句，说不定就能提前告诉队友们他“旋转球”的事。

即使，这么一件事对结果的影响可能并不大。

但作为音驹的经理，她应该为同伴们以更好的状态应敌而做好万全准备。

“我没骗你吧，我真的和音驹的经理认识，我们是朋友。”另一边，古森和从少女身上收回目光的佐久早圣臣说道。

佐久早想想刚才音驹经理的表情和冷淡的动作，都不想理会自家表哥了。

“不太像朋友。”他一边走着一边冷酷地指出现实，脑海里突兀地浮现起穿着运动服的少女眼帘下垂神情不甘的模样。

——他见过很多次这种表情，通常是在对手输了之后。

古森不服地追上去：“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还握手了。”

佐久早脚步顿了一下：“音驹刚才输了。”

“……”古森也终于想起这茬。

修整结束后，音驹没有立刻回学校，而是去赛场边看了井闼山和下一队的比赛。

这场比赛宛如井闼山与音驹的复刻，但井闼山首发时就上了二三年级的主力，比赛结束得更为干净利落。

对手每局也都没有拿下20分。

纱希听见自家队长不甘心地哀叹着：“井闼山啊。”

她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的升学目标白鸟泽，那所学校在宫城县内似乎也是这样的地位。

即使是国中没有关注排球的她，也能在白鸟泽的招生宣传手册上看到他们学校排球部几乎年年都进军全国的宣传标语。

音驹如果打进全国，就必须面对这些从各都道府县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像井闼山一般的强敌。

现在的音驹远远不够。

纱希自发地想要为音驹做些什么。

等到今天的比赛全部结束，众人退场的时候，因为还要回社团复盘今天的比赛，音驹要乘坐统一来的大巴车回校。

“纱希——”和已经休息好的队友们一起走出体育馆的时候，纱希突然听见有点耳熟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纱希转过头，就看见古森一边挥手一边朝她这边跑过来，高了她不少的少年已经套上了井闼山校服的外套，看起来已经拉伸完同样准备离场了。

“古森同学，有什么事吗？”纱希和队友们说了一声有人找要耽搁一下，这才不解地转身看他。

古森身上显眼的井闼山外套已经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队友们也没如她所愿直接上车，而是就等在车门口，用一种即使背对着都能感受到的目光盯着他们。

纱希感觉周围氛围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古森看着纱希的身后，诡异地默了一下，这才拿出手机看向纱希：“之前没有加联系方式，我们交换一下吧。”

六月的天，周围的温度却明显降低了起来。

纱希不喜欢社交，但不代表自己什么都不懂。她有点不太敢想象背后队友们的表情。

——他是笨蛋吗！

——你们刚刚把我们打得惨败，现在还若无其事要联系方式？

“……不太好吧。”纱希勉强开口。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穿着红色队服的黑发前辈越过纱希站到了她前方，语气压得有些低沉，不太友好地朝对面开口：“我们经理都拒绝了，你也该回你们队了吧，井闼山的。”

纱希不敢动，她听见了身后猛虎传来的应和声。按照她的经验来说，此时的猛虎表情大概相当狰狞，以期给敌人以震慑。

古森的笑容淡了一点，毫不怯场地对上黑尾的视线，而后转回纱希：“不过纱希不是说很高兴认识我吗？我们是朋友对吧，那交换联系方式也很正常嘛。”

——说得很有道理，除了从很高兴认识这种客套话直接跳跃到是朋友这一点有点突兀。

但纱希也想起一开始和对方友好攀谈时的打算，和井闼山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定会有练习赛的机会。

于公于私，她确实没有理由拒绝古森。

这么想着，纱希有些为难地拉了一下黑尾外套的下摆，小声说道：“黑尾学长，我没事……我确实和古森同学认识。”

黑尾挑了挑眉，回头看了纱希，又看向对面一年级自由人脸上“你看吧？”的眼神，有些不爽地嘁了一声，收回手站在一旁，抱着臂看着两人交流。

纱希也拿出手机，和对面被自家前辈死亡凝视着的少年交换了邮箱。

“对了，古森同学有Line吗？”纱希正要收回手机，突然想起还有Line的联系方式，问了一声。

Line是之前研磨推荐的即时聊天软件，刚上线不久，但是用起来感觉方便很多，只是因为认识的人不多，认识的人里用Line的就更少了，纱希的联系列表几乎空荡荡的。

——奇怪，怎么又变冷了？

“Line？这是什么？”古森好奇道。

——温度又变回去了。破案了，大概率是研磨。

纱希考虑到邻桌的情绪，还是没有解释，随口糊弄了过去。

“那，我们也要走了？”纱希硬着头皮结束这段被队友们围观的交流。

古森眨了下眼，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看着少年转身往回走，纱希刚松了口气，之前仿佛被封印在身后的队友们都拥了上来。

纱希本来以为他们会追问她和古森怎么认识的，结果一群人拿着手机乱糟糟地说着要加联系方式。

“经理酱都没加我。”

“居然被井闼山的抢先了！”

“我也没有雾岛同学的联系方式。”

“小纱希我们交换一下邮箱吧！”

……

黑尾在上次研磨帮他转告去见猫又老师这件事后就加了纱希的邮箱，自然不用跟着其他人挤。

他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什么意思，随意转头就看见刚才来要联系方式的井闼山一年级也回头看着纱希被围着要联系方式的一幕。

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古森元也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有点不爽。

黑尾能感觉到那个笑容没什么善意在里面。

偏偏对方还很有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回身头也不回地回体育馆里了。

纱希回到家时天已经黑完了。

爸爸妈妈问了句纱希今天比赛如何，知道输了后宽慰了两句，就不再说什么了。

纱希逗完波奇后吃完饭，翻开回家前借的前几年春高的录像带准备开始熬夜补习，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打开手机，古森传了一封名为“Line”的邮件给她。

[我去问了知道的前辈Line是什么，新注册了一个账号，id是xxxx！]

纱希稍微愣了一下，而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切到Line上添加了古森的账号，正准备回他一条邮件，他的消息就又来了，这一次的邮件标题是“对不起”。

[我觉得突然跑去找纱希要联系方式确实不太好，圣臣也说纱希肯定会生气，实在对不起！但是下一次比赛遇到音驹我还是我全力以赴的！]

“……”纱希看着这封邮件，微妙地察觉出邮件主人的小心思，对方在试图把她可能会生气的点转接到另一件事上。

不过，虽然因为输了而确实气闷，但纱希并没有去记恨井闼山。

竞技场就是这么残酷，技不如人就会输，至于古森同学的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生气，音驹会变得更强的。]

看着古森同学的邮件，纱希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而后回复了这封邮件。

发完之后，她才想起来没有把line的id一起发过去，又立即补了一封加line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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