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十三站” 第9章 领域

这一下实在撞得太重，徐文文自己都觉得头晕眼花，使劲睁了睁眼想爬起来，又蹒跚着跌了回去。她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在刚刚那一刻，突然大了不知多少倍，这一撞的冲击力度，绝对属于同归于尽那个级别，只有脑震荡的感觉已经是最轻的表现。

她双手撑在冰凉的地面上，模糊的视线里是再次行动的鬼群，虽然行动缓慢但是极具压迫感，应该是想当场捡漏自己。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他们的脸上甚至慢慢浮现出一种痛苦的狰狞，翻滚的白雾在他们的口萦绕进出，在模糊的视线里就像是一具具濒临融化的蜡像。

哪怕幕后者可能无法精确控制群鬼，但光是应对一只就已经拼尽全力，要是车轮战岂不是徒劳挣扎？

随着群鬼的逼近，就算是一直胆大的徐文文，此刻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谁真的能毫不害怕这场景？谁又知道死了之后，是不是会再死一次，会不会坠入更深的地狱？

甚至，她都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被抓住后自己到底会有什么后果，之前见过的那只女鬼抓住郝桑馨的躯干，但是光顾着逃跑也没有注意后续。

除了出车祸的那一刻，徐文文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无力和无助，她努力想让自己清醒的思考，但是黑暗中衍生的绝望如影随形，好像自己是一只被猎枪打中的羚羊，再怎么努力想站起来逃跑，都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不要放弃，想一想沈小思，再想一想她啊！

或许是看徐文文终于近乎绝望，也或许是猎物已经可以被完全掌控，翻滚的白雾逐渐平静下来，甚至走在最后的几只鬼停下步调，然后缓慢的调转方向返回大厅。

徐文文低头掩饰住自己的表情，对着地面若隐若现的影子，在心中默默计算着速度，瑟缩着往后挪动，努力保持住一个合适的距离。

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真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无数的感情涌上心头，惧怕、无力、愤恨……这种被人当个玩意戏耍的羞辱，让徐文文很想站起来再打一场，但是她甚至很难靠自己站起来，而且就算站起来了，也只会引起幕后者的警惕。

好在示弱是有用的，这个幕后者很谨慎，甚至现在都不愿意露面，倒是给了她拖延时间的机会。

虽然，拖延到的时间可能也没有十分钟。

我要交代在这里了吗？徐文文突然有些后悔，这么阴冷的黄泉路，沈小思一个人怎么办，刚刚就不应该想着拼命，明明逃跑才是最重要的。

逼近的群鬼再次返回了一批，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只鬼，徐文文注意到他们的速度并没有加快多少，看来幕后者都开始瞧不起自己。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爬起来往后跑应该有机会。徐文文深深吸了口气，找准了时机一鼓作气的站了起来，转头就跑的那一刻，脚下踩到的异物，却再次让她重重摔在地上。

穿堂的阴风呼啸，简直像是嘲笑一般。

手边是冰冷坚硬的腿部，徐文文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绊倒自己的是方才搏斗的男鬼。

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使出全力努力侧过头，想要看清楚点什么，入目是完全折叠在背后的头颅，难怪那只男鬼没有再扑上来搏斗，原来他的脖子彻底与躯干断开，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那双没有瞳仁的眼珠，只有死白、诡异的感觉，像是坚硬大理石雕刻的一般。

徐文文注视着那双眼瞳，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一只冰凉的手抓上了自己肩膀，短短的零点几秒钟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感觉那颗不再动弹的心脏，似乎又在胸腔里砰砰地狂跳，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笑出了声。并不是普通的笑，而是表演式的狂笑，其中挟裹着浓重的怨与毒，像是心里有无尽的委屈与愤怒，非常具有戏剧般的张力。

恨，怎么会不恨。到底自己是犯了什么天法，血肉模糊的横死在街头之后，还要遭受这种无端的逼迫恶意！

“滚啊！”徐文文浑身激动的发颤，指尖触碰到那男鬼腰间的钥匙扣，随即捏住小小的指甲刀，反手推开最近的那只女鬼，竟然稳稳地站了起来。

那双失去瞳仁的眼睛发直、冰冷，甚至是坚硬，这一刻的她和大厅里的群鬼，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的区别。

宁听鬼哭，莫听鬼笑。因为哭多少代表弱势，是为了先吓唬生人，哀怨自身的不幸，证明鬼还不至于害人，而鬼笑却是截然相反的，只有带着浓浓的恶意与怨恨，才能发出带着怨力的笑声。

徐文文无声地狂笑，似乎已经失去了神志，完全被鬼的本性所支配。

群鬼有一瞬的停滞，越是远离大厅的鬼，越是清晰浮现出狰狞的死相。白雾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沾染上了丝丝血腥的气息，咆哮着升空蒸腾、翻滚。

阴风肆虐，大厅里的温度已经处于滴水成冰。

骤然而至的阴寒，沈小思突然觉得浑身战栗，一股阴暗的气息像是毒蛇的信子，一寸一寸爬上她的背脊。一瞬间，心像是被利爪捏紧，她哆嗦着站起来偏过头，似乎从一侧嗅见了风的气息，带着浓浓的混合着泥土的腥味。

随后，耳畔仿佛有沉重的拖行声渐渐靠近，一下一下的不是拖在地板上，更像是直接敲在自己的心上。

又是这种类似于危机预警的直觉，沈小思每一寸魂魄都在叫嚣着赶紧跑，她已经差不多分析知晓，这种感觉大概是那只BOSS女鬼带来的。

但眼前这是一条直直的单行道，要是往前从岔路口跑掉，追上来的徐文文就会撞进女鬼的怀里。徐文文现在还没有追上来，多半已经在纠缠动手，指不定会带点什么伤，那和一块肉掉老虎口里有什么区别？

我要冷静。沈小思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拖延时间，等到徐文文追过来，联手从女鬼身后逃走，说不定女鬼追不上自己两人，会调头和大厅那群上演鬼打鬼。

“没错，我们才两个而已，那群鬼有十几个，怎么会追我们不追他们。”沈小思深深吐出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将不明所以的郝桑馨塞回外套，勉强做成了一件防身的武器。

“咋啦咋啦？” 郝桑馨疑惑地问道，“你不是习惯我的头了吗？”

沈小思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轻声嘱咐道：“不要说话，我不想和你一起魂飞魄散。”

她躲到了一间病房门口，将一边衣袖牢牢绑在自己手腕，随着那种阴寒的气息越来越近，又突然想到这样看不见女鬼，但是从门口探出头又过于明显。

所以，为什么我要经历这种事情？这辈子我是造了天大的什么孽，而自己完全失忆不记得吗？沈小思有些不合时宜的思考了一下人生，然后在电光火石之间，她从另一侧衣袖里摸到了郝桑馨的眼珠。

众所周知，郝桑馨死的非常惨烈，有一颗眼珠从眼眶里掉了出来，中间只有一点血肉连接着，但这对于她的视力并没有影响，当然，连头和身体分家都可以有意识，这种奇怪的事自然也是正常现象。

而人的急智，有时候确实非常的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沈小思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颤抖着手一咬牙，将郝桑馨的眼珠从衣袖里捏了出来。

郝桑馨的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人事否？

这绝对是沈小思干过的最缺德、最出格、最恐怖的事情——惨烈的眼珠被她贴着门边推出去，暂时充当了人工智能抖动提示摄像头。

很棒，就是摄像头有点没有人权。

郝桑馨很想翻白眼，虽然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沈小思全副武装的态度，不妨碍她猜出可能是有危险要发生。

“呼啦——”

沈小思听见突然而来的风声，血腥、阴冷的气息几乎凝结实体化，一寸寸充斥了整个空间，恍惚中仿佛有不知名的声音传来。

悲戚的哭喊、无数的惊呼、重物的落地……血色弥漫整个世界，无可挽回的决策，日益加重的后悔让痛苦愈发深重。

郝桑馨连口水都不敢咽，黑暗的走廊尽头有身影靠近，而且矮矮的似乎并不是人形，它的动作并不算慢，转眼间就露出了真面目。

是一只没见过的女鬼，郝桑馨自己就死的够寒碜，但她看见这女鬼的那一刻，还是立即理解了沈小思的心情。

女鬼手脚并用的爬在地上，身体扭曲成了一个怎么看都不可思议的角度，脖子要断不断地半垂在胸口，那张惨白的脸跟着头颅一摇一晃，即便是没有什么鬼片氛围感的打灯，也让郝桑馨觉得自己立即要厥过去了。

质疑沈小思，理解沈小思，成为沈小思……

有滴滴答答的水声逐渐靠近，沈小思紧张的有些脑子发木，在度过漫长的几分钟之后，明显可以感觉到阴冷气息的贴近，她才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郝桑馨没有提示报警。

轻轻晃了晃郝桑馨，果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是怎么了？总不能是昏迷了吧？沈小思有一点点的迷茫，充满了乱七八糟的大脑，在震耳欲聋的寂静，突然链接上了看过的动漫——难道是进入了每个BOSS必备配置、随时随地屏蔽路人甲的神器：专属领域。

没错，在每一部热血动漫里，这玩意都是狂妄、霸气尽在其中，方便BOSS或者主角在任何地方高贵、冷艳的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