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十三站” 第5章 要命

徐文文跑得很快，哪怕拽着一个拖后腿的，她依然像是飞驰的流光一样，而且显然运气不是好一点半点，跑了三四分钟硬是没有撞到墙。

“那个……我……真快死了……”实在跑的太快、太急了，沈小思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开始有点不受使唤，有点横纹肌溶解的感觉。

逃命，逃命，总不能因为要逃，所以自己先把命丢了吧？

沈小思觉得浑身上下都叫嚣着，马上甩开扯着自己的手，避免这种折磨式自杀，但她的视线转到徐文文身上，又忍不住在心里开始设闯关游戏。

——目标，跑过前面那扇门。达成后，立即停下休息。

——目标达成，已经跑过这扇门，停下就亏了，下一个门一定停。

虽然说，精神是可以产生力量的，但现实也不是热血动漫，叫着口号就能暴血反杀。所以，哪怕极力控制着，但沈小思还是脚下一软。

还是，拖人后腿了……她这样想着，下意识闭上眼睛，逃避即将到来的摔倒。

“我擦！”徐文文感觉手上骤然一重，转头、停步一气呵成，她用力一扯试图拉住沈小思，但显然是徒劳无功。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小思左脚踩右脚，在毫无障碍物的平地往前一扑，像极了偶像剧女主倒进男主怀里那场戏。

但是，现在可是生死攸关的猎杀环节！

“没事吧？”徐文文手忙脚乱的蹲下来，摸了摸沈小思的背脊，一边用力想把她扯起来，一边反复往身后视察。

也不知道那女鬼追来没，阴暗爬行应该比走路快点吧？

“阿思？”徐文文想到在这之前沈小思撞墙上，现在又摔地上，倒霉程度堪比喝凉水塞牙，竟又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而且如今生死关头，好像也不是废话的时候，“我们还是快走？”

沈小思没有回答，事实上她也根本就没听见。

倒下去的那一刻，沈小思就有一瞬的空白，等再恢复意识时，眼前止不住地发黑，耳边也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像是摔打故障，反复黑屏濒临死机的电视。

在这种死后世界、在这种紧要关头、在这个不能用常识判断的情况下……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医生可以看看病……

恐惧、慌乱、迷茫……面对这种只关乎自己的重大事件，沈小思却反而冷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等了几秒，发觉情况完全没有好转后，她心头有一瞬间的空洞，然后甩了甩头让自己稍清醒，挣扎着就从地上爬起来了。

“快走。”沈小思扯住徐文文的手，借着一股力想向往前跑，可是真正迈开腿，又实在是走不动几步。

“已经跑很远了，应该暂时追不上了，要不休息一会吧。”如果再看不出有不对，徐文文觉得自己就不需要眼珠了。

她眉头稍微一垂，拉着沈小思坐到墙角，掩饰的摆了摆手试图扇出风，然后发现完全没有作用，不过好在沈小思也没有注意到，于是立即放下手装作无事发生。

几乎是顺势跌坐到地上，沈小思忍不住松了口气，眼前的天旋地转都有一瞬停止。

“摔的很重吗？”徐文文捏紧了沈小思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觉得不真切，但是鬼没有体温好像也是正常的。

“嗯？”沈小思没敢抬头，只听见最后两个字的她，自己稍微理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补全整句话，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实话说，确实很痛。”

既然开口这样说，必然是摔的非常重。徐文文将人扒拉到自己怀里，可又其实什么抢救措施都不会，只好摸了摸沈小思的长发，细声安慰说：“没事啦没事啦……”

过了好一会儿，沈小思才攒足了力气，笑道：“还好已经死了，不然铁定ICU躺板板，掏空全家信用卡。”

“有道理，看来死了也不全是坏处。”徐文文配合着说些白烂话，她用手指慢慢梳着沈小思打结的头发，一下一下都非常的认真。

“没事，我们脆皮大学生都这样。”沈小思半张着眼，开始胡说八道。

这是多么正常熟悉的对白，像是任何一个读书时的夜话。

徐文文忍不住微微笑了出来，开始慢慢的给她编发：“啊对对对，工作6年的脆皮大学生。”

“啧啧啧，粉色娇嫩，奴家不配了对吧。”沈小思立即捏出矫揉造作的语气，自娱自乐的咯咯咯笑了一阵，又想起还在“恐怖逃生”中，连忙压低了声音，怂怂的问道，“应该没被听见吧？”

看样子大概是缓过来了，徐文文松了口气，把刚编好的小辫子放开，随手将沈小思扯起来：“咱们换个位置。”

躲猫猫殿堂级玩法——动态躲藏。只要胆子大，老猫背后跟着藏。

“啊？”虽然刚刚休息过后，人已经好了很多，起码眼前不再发黑、耳朵也正常灵敏，但沈小思还是感觉有持续的头晕，导致她多少有点反应迟钝。

徐文文指了指外面：“我说咱们出去吧。”

沈小思这回反应过来了，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毕竟一个合格的没头脑，就是如此的乖巧听话惹人爱。

徐文文略思考了一会，微微从门边探出半个头，警惕的飞快瞟了一眼前后，漆黑的走廊里什么都看不见。

很好，看起来没有危险吧？

徐文文拽住沈小思的手，避免她因为体力问题落单，她看着黑暗、寂静的四周，脑子有里什么疑惑再次一闪而过。

“咚咚咚——”

大概是走廊太寂静，脚步声似乎格外的明显，听起来像是可以千里之外标记锚点。

“那啥，通敌小达鞋……”沈小思眨了眨眼，徐文文脚上的带跟小皮鞋，看起来是非常可疑的声音来源。

“我死的时候，咋没拿个袋子放手上。”徐文文有些无语，利落的单腿脱鞋，深觉麻烦到不爱了。

“算了算了，出去还得穿，将就……”沈小思笑着摆了摆手，下一刻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然后化作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苦涩。

生命，真的是很沉重……

“咚咚咚——”

走廊里再次响起类似的脚步，稍微认真去听就能分辨，其实和脚步声有很大的区别，像极了某种靠僵直跳跃前行的尸体……

啊，没错，就是童年阴影之一僵尸。

“我真的不想活了。”沈小思咬着牙哀嚎了一声，好不容易缓了一会，又开始下一轮惊吓。

咚咚咚的声音还在持续，而且听起来似乎是非常近，此时不管是跪下求饶、还是拔腿就跑，似乎都已经来不及。

沈小思觉得自己像是被试验的兔子，实验老师每次下刀子都绕过致命伤，还要给学员们进行操作讲解，比如：“夹住这根血管，兔子心脏就不供血了。”、“切开这块肌肉，兔子这只腿就动不了。”

兔子很害怕、兔子很痛苦、兔子很绝望……

兔子只能在台上瑟瑟发抖，期待自己可以早死早超生。

所以，到底有完没完？沈小思死死咬着牙，有股恶向胆边生的冲动，想要拿上什么趁手的家伙事，转头就是一顿闭眼胖揍，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好比奄奄一息的兔子，突然一口咬住实验员的手指，死也要对方打个一千块的狂犬疫苗，让他知道爷爷也不是那么软的。

然后，徐文文出手了，闪电般的转身就是横飞一脚，踢空之后并没有迟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眼疾手快的将高跟小皮鞋拍了出去。动作之行云流水堪比现代版武圣，看的沈小思都惊叹到忘记害怕，下意识捡起被拍出去的高跟皮鞋，又闭着眼朝声音处狠狠丢了回去。

“啊——”一声似乎有点漏风的哀嚎，然后是更加难以辨认的、像是上下通风的管道发出的声音，“要……命……啊……”

听起来，还怪熟悉的嘞……

沈小思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完全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她还以为那玩意已经跑了，松了口气揉揉太阳穴，睁开眼笑道：“鼓掌，咱们又逃过一劫。”

“咚——”

沈小思眨了眨眼，视线往下一移，不存在的呼吸都变缓了。

她终于还看见了此生不愿回忆的画面。

半明半昧的光影下，血淋淋的人头立在走廊中间，在听见自己的声音后，僵硬的原地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两颗爆裂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尤其是那颗掉出眼眶、被一丝血肉连接的眼珠，带着深沉的血色和缠绕着的黑气，直接入选年度十大恐怖场景之一。

沈小思倒吸了一口气，立即后退了几步，胸膛里早已经停跳的伙计，似乎在一瞬间飙升到了两百。

空气都在这一刻完全凝固，徐文文两眼微微一眯，抄起另一只高跟皮鞋，警惕的绕到沈小思面前，准备再次找准机会拉人跑路。

“你到底有什么执念。”沈小思两眼发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啊？”徐文文有些诧异，反手握住沈小思的手，她连手指都是僵直的，应该是已经被吓到起反作用了。

这大概就叫物极必反、祸福相依吧？

女鬼直愣愣的看着沈小思，大概是试图眨眨眼，但是因为眼球已经爆裂，只挤出来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

看起来，似乎藏着比窦娥还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