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着哈欠从屋里踱着猫步迈出的全蛋,一下子就被哈欠呛住。
“哦嚯——”
他用一只前爪捂住眼睛,油腻腻故作暧昧道:“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家里房间不够住,他和七个俄罗斯套娃在唯一的单间办公室里搭了张上下小床。
此时七个娃娃也蹦蹦跶跶跟在他身后出来,又被全蛋一爪给推了回去。
“去去去,少儿不宜!”
全覃无语地将手中的白T套上,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无情按掉通话。
另一头的冀向阳:“……”
要遭,吃瓜不成反被抓!
明明可以立马蒸干身上的水分变出衣服来,封罹却像个正儿八经的活人一样回屋穿衣服,再出来又是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
大夏天的,他倒是不嫌热。
全有乾死死揪住购物袋,听全覃说完这几天的惊险遭遇,这才放下心来。
“不错不错,咱既然收了钱,那就得把事情办好。”
全有乾乐呵呵地将肉菜往冰箱里塞:“你们都忙,以后我没事就过来看看,给你们买点东西什么的。”
他精明的眼神四下扫荡,跟捉.奸似的。
全覃倒是没多想,因为刚才的闹剧他连冀向阳后来说的什么都没听清楚,一会儿还得再去问他。
全覃决定,假如一会儿冀向阳不赶眼色非要刨根问底,他就撂挑子不干了。
反正他们又没签合同,那一千万本来就不包含售后服务!
都是他这个乙方太有良心,太有社会责任感,又这么宠着惯着甲方!
好在冀向阳是个求生欲极高的人,老老实实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管霄她前女友曾经去过一个什么送子庙,总之特别灵最近特别火,可是没等她检查出来怀孕俩人就分手了。”
前女友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自己怀了孕,本想偷偷生下来,反正管家那么有钱,总养得起一个孩子。
但后来她整个人越来越削瘦,像是生生被那个胎儿吸干了一样,这才不得已去打胎。
她不甘心地去找管霄,管霄却早已经实得她的真面目不愿意相信,再加上他当时已经被女鬼缠上,连元一大师都没办法,心情自然不好。
二人好一番拉扯,等DNA检测结果出来前女友才傻了眼。这胎儿不光不是管霄的,甚至都不是她的!
而管霄那天回到家后,自此一躺不起。
“元一大师说那个送子庙很可能有问题,最近网上也都是它的消息,都快成网红庙了,很多去拜过的人都说已经成功怀孕,灵验无比。”
“地址发我。”全覃道。
挂掉电话他就去网上搜了搜那传说中的送子庙,没想到还真是网红。
是他一直往阴间跑断网太久了吗?
网上营销号文章一篇接一篇,有的说华夏神明就是吊,有的说从科学角度探讨送子庙真的灵验吗,还有的在严谨讨论送子庙里供奉的到底是谁……
俞城没有山,这庙其实是隔壁市的,离着也不远,车程大概三个小时。
封罹没有驾驶证,全覃感觉靠自己可能腰会断,便果断订了高铁票。
车票倒是买了两张,但老祖宗不是阳间公民,还得自己飘进去。
冀向阳:【哥,你下午就去泗黄山啊?】
全覃:【嗯,已经上高铁了。】
冀向阳:【[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不愧是我全哥,这效率简直没得说!】
没过一会儿元一大师也发来消息,表示阴阳师协会已经注意到送子庙的事情,只是一时安排不下人手。
假如全覃能先一步解决,阴阳师协会可以破格给予他任务费。
阴阳先生何其多,不是谁都能进协会,协会自然也不可能什么小人物都关注。
全覃知道这是因为他们阴间地产在那里挂了名,再加上还有一个实力强劲的鬼王老祖宗,给他卖个面子罢了。
但送上门来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
阴阳师协会是社会组织,承担的是社会责任,他为社会做贡献,社会回报一下他这不是应该的嘛。
全覃:【好的,麻烦您替我感谢一下协会,感谢大家的信任,我们一定不负众望全力以赴!】
元一大师刚想说不必谢,全覃又紧跟着发了个链接过来。
阴间地产公众号的文章分享。
《买房要趁早,价低不啃老》
内容摘要:酆都核心荫间雅园,盛大认筹中!
何元思:“……”
全覃:【这是我们公司公众号第一篇文章,您协会有内部群吧,能分享一下吗?】
何元思回了一个OK的表情,板着脸将链接分享到阴阳师协会的微信群。
大师们纷纷:“???”
发完链接的全覃满意收工。
见缝插针搞宣传,活该他出息活该他是策划总!
……
不是节假日,他们买的又是一等座,车厢里安安静静没什么人。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见封罹在看手机,反正也是无事,全覃打算小憩一会儿。
高铁比开车要节省一半的时间,中间过两站。
头顶空调开得有些低,封罹中途往旁边瞥了一眼,放下手机从背包中扯出件外套盖在他身上。
全覃渐渐睡熟,脸朝着右侧,眼睫在白皙通透的脸上留下一小圈阴影。
平稳的呼吸传达着热气,可能是有些热了,他伸手将衣服往下拽了拽,脸颊泛红。
封罹也靠在靠背上,扭头朝着左侧,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他的脸上。
高铁走走又停停,中途上上下下便并不算太安静,但他们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车座,仿佛自行圈出了一片小天地。
安静,又炽烈的。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
在到站的提示音中,全覃微微皱眉,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
“封总,您一直在玩手机啊?”
他揉揉眼睛随口问道。
“嗯。”封罹关掉手机,十分自然地将外套拿过来叠好,又塞到背包之中。
全覃眨眨眼,又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坐直身子欲盖弥彰地扭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却只从玻璃上看到倒映的封罹的影子。
“谢谢。”他慢吞吞道。
封罹没说话,只是拿着背包站起:“走吧。”
全覃老老实实跟在身后,等到雾蒙蒙的脑子终于恢复往日的灵光,眼见封总亲自背着包而他手里什么都没有,吓得差点左脚拌右脚来个平地摔!
艹!全覃!你出息了!你怎么敢!
他在心里疯狂唾骂自己。
敢让老祖宗兼老板替你背包,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真是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封总,我来我来。”全覃急忙上去抢包。
封罹顺势将包换了个手,避开全覃的同时另一只手捏住他的后颈:“老实走。”
他捏着脖子将人拨到自己这边,避开一起往车厢外挤的人群。
全覃有点怕痒,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听话,只是在封罹看不见的地方垂着头脸颊爆红。
有人出便有人进,全覃小心避开一位提着包的女士,走出车厢几步后却又忽然回头看,只是已经没了刚才那女士的身影。
“封总,不对劲。”
全覃站在黄线之外,面容冷峻。
刚才那个女士身上的气息不对。
再想起这里离着泗黄山不远,有很多人慕名前去那什么送子庙求子,全覃急急忙忙就要重新往车里挤。
“哎哎哎,车门要关了不能硬闯!”
不远处的保安急忙吹着哨子冲过来:“你这个小年轻你怎么回事,很容易出事故的你知道吗!”
全覃眼睁睁看着高铁开始行驶,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对不起。”他朝保安道。
“哎你,算了,以后要注意安全啊。”
“谢谢。”
见人模样好看又认错态度良好,保安说不出什么重话,又背着手走开了。
全覃深吸一口气,抬头朝封罹故作轻松地笑笑:“我们走吧。”
本来二人打算先找一个落脚处,等晚上再离魂摸去探个究竟。
但现在他们显然没了这个心思,打车直奔泗黄山,坐着缆车上到半山腰。
泗黄山的缆车六点停驶,所以这个点赶上山的人不多。
大概再爬个十多分钟,送子庙便到了。
下午五点,来往香客已经所剩无几,但隔着老远便能看到庙顶之上烟雾缥缈,可见其香火确实鼎盛。
来往以女眷居多,再不济也是小两口。
两个相貌非凡的男人一起走进来,一下子便吸引了大众的注意。
全覃目不斜视,在门口扫码捐了点香油钱,拿着两只香就拉着封罹往庙内走。
他们甚至连旅行包都未曾卸下,一看就是风尘仆仆来去匆匆,这么着急?给谁求子啊?
送子庙五点半关门,时间紧迫,他们既然来了就要好好踩一遍点,方便晚上行动。
格局与其他寺庙大同小异,正殿中供着一面容慈祥怀抱娃娃的观音像,还是最近刚塑的金身。
全覃虔诚地上完香,状似无意地问一旁的小和尚:“这是供奉的哪位娘娘?”
小和尚答:“自然是注生娘娘。”
注生娘娘,也就是送子观音。
全覃目光从观音面、小娃娃、净瓶之上一一扫过,却没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施主,再耽搁下去,恐怕误了下山的时机。”
这山上的住宿又差又贵,泗黄山不是什么名山,还是因为最近大火的送子庙才跟着出了回名,时间太短,商业都没怎么开发出来。
大多数人都是冲着送子庙来的,谁闲着没事爬这小破山,小和尚提醒他们晚了缆车不好坐,倒是出于好心。
全覃同他道过谢,又跟封罹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便打算先行下山。
在山上住宿的没多少人,目标太明显,他们白天刚刚出现过,晚上还要去“做贼”,为了掩人耳目也要下山去。
“封总,我总感觉那个观音像有点违和,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全覃嘴里吃着山下的油泼面,心里想的还是山腰送子庙的事。
封罹就连吃面都吃出一种金尊玉贵的霸总感,慢悠悠道:“好好吃饭,晚上才有力气看热闹。”
全覃一愣,随后彻底放下心来,将面嗦出了残影。
……
深夜。
一鬼一魂从酒店中荡出来,往泗黄山上飘着爬。
还别说,用魂魄爬山就是方便,全覃感觉自己一口气爬到山顶都不带喊一声累!
两人在月光下皆没有影子,听着虫鸣赏着夜景,全覃竟然也难得生出些闲情逸致。
果然人生不能只有工作,还要享受生活。
只可惜这生活并没有享受多久。
刚才还月明星稀,转瞬就乌云密布,全覃想起自己出门前曾看了天气预报,明明就说没有雨!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封罹在一旁道:“不是要下雨。”
全覃反应过来,抬头往天上看,没过一会儿果然发现不对。
这哪里是乌云遮月,分明是煞气遮天!
好个至阴至邪的东西。
刚才的岁月静好虫鸟和鸣顿时无影无踪,全覃再四下看看,树影幢幢随风飘扬,分明是荒山抛尸的最佳场所!
泗黄山的开发本就一般,一到晚上几乎没什么灯火。
越靠近半山腰,越有一股瘆到骨子里的凉意。
很奇怪,这么大一座山竟然连半个孤魂野鬼都没碰见,说这里面没鬼鬼都不信。
“封总,您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全覃竖起耳朵,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有热热闹闹的喜乐声从山下传来。
并伴随着一道尖细的声音在山中飘荡:“十五月中,娘娘娶亲!”
一个激灵,全覃赶忙拉着封罹朝一旁的灌木丛中躲。
不多时,迎亲的大红喜轿便一颠一颠飘上山来。
吹拉弹唱样样不少,在乌漆嘛黑寂静无声的山路上更显诡异。
全覃从灌木的缝隙处偷偷看去,抬轿的四人踮着脚,四肢僵硬表情麻木,竟然是被鬼上身的活人!
而在一旁不停唱念着娘娘娶亲的喜婆,花衣服红脸蛋,三角耳吊梢眼。
全覃面带疑惑地看向封罹:狐狸还是黄鼠狼?
封罹捏了捏他的鼻子:骚,是狐狸。
“什么人?”
犬科的鼻子都灵,原本已经走过去,却又嗅到随风而来的不同寻常的味道。
呀正巧,这一回的新郎官娘娘没看上眼,正缺一个呢!
吊梢眼的喜婆一步一扭不断靠近,全覃紧张地想要拉住一旁封罹的袖子,却一手摸了个空。
全覃:“???”
喜婆神出鬼没出现在灌木丛后,倏地伸出毛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
真是他的亲亲老板亲亲老祖宗!
全覃浑身僵硬,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转过身,只是自欺欺人低着头不肯抬起看一眼。
看到脸,他怕自己吓吐。
喜婆穿着束脚的灯笼裤,脚蹬一双红色绣花鞋,码数挺大,估计有个44。
公狐狸啊!
“怎么是个鬼?”
因着玉坠狐仙没看出他的生魂身份,语气嫌弃一下子不感兴趣的样子。
全覃闻言心中偷偷松了口气,刚想说几句吉祥话糊弄过去,就又听那喜婆道:“抬起脸来我瞧瞧。”
全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犹豫着抬起头,却垂下眼依旧不看这狐仙的脸。
“哎哟!”
喜婆打着红灯笼,夸张地大叫一声。
“我的亲亲小宝贝,快快上轿吧!”
要不是知道这狐仙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全覃差点还以为他们暴露了,不然怎么会叫他“覃覃小宝贝”?
他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喜婆叫的是“亲亲”而并非“覃覃”。
全覃扭头看着不知何时停靠在灌木丛前的大红喜轿,声音一滞:“这,不好吧?”
“如何不好,娘娘都等您许久了!”
原本娘娘确实只要活人,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娘娘的本事越来越大,胃口就逐渐养刁了,凡是长相不过关的一概不要。
原以为今日只能上空轿,再用四个抬轿的活人顶上,肯定少不了被娘娘一顿责罚。
不成想这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是个误闯圣地的小鬼,但模样却是一等一的好。
小鬼于修行一事上确实帮不得娘娘什么,但做做端茶递水的小事总是可以。
主要有这样一个小新郎官摆在跟前,娘娘看着就心情舒畅啊!
娘娘舒畅了,离他们飞黄腾达的日子还会远吗?
那狐仙咧开嘴好言相劝:“跟着娘娘,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全覃还想垂死挣扎推拒一番,狐仙却担心误了吉时娘娘怪罪,不容拒绝地用毛爪子将人往喜轿里推。
“快把里头的喜服换上,不然娘娘要生气的!”
全覃:“……”
事已至此,他总算明白了之前封罹所说的“热闹”到底是指什么。
也知道这样是光明正大混进去,探查那位“注生娘娘”底细的最好时机。
但他就是没法心平气和!
一千万,就因为赚了管家那一千万!
又是被拍卖又是当鬼新郎,人生阅历蹭蹭蹭见长啊。
“起轿!”
外面传来狐仙喜气洋洋的声音。
全覃狠狠握了握衣服里的玉坠,终是妥协地拿起喜服,研究着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吹拉弹唱一直持续了二十余分钟,等全覃在里头穿戴整齐并盖上红盖头,喜轿终于落地。
“新郎官,请吧~”
狐仙一只爪挑开轿帘,另一只爪往前伸,让全覃可以搭着他跨出来。
全覃又不是头一回上花轿的大姑娘,大咧咧一脚迈出,根本没理会狐仙伸着的毛爪子。
吊梢眼的喜婆扬起大红脸蛋,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起身一步一扭在跟前给他带路。
白日里还是庄严圣地,到晚上就灯红酒绿。
这送子庙哪里还有丁点仙气,分明是唐僧勇闯女儿国又被蝎子精掳到洞府的妖里妖气!
一路走来,到处都挂着大红灯笼跟大红喜绸,全覃被领着进入到正殿中,因盖着喜帕什么都看不见。
“娘娘,”狐仙谄媚的声音响起,“新郎官给您送来了,趁着吉时赶紧拜堂吧。”
“急什么?”
一句话能拐八个弯儿,千娇百媚的女声听得全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先让我看看长得如何,若是不好看我可不要。”
“哎呦我的娘娘,您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吗?”
说着狐仙就站到全覃身边,一脸邀宠的表情:“您可瞧好吧。”
话落,毛爪子将喜帕一掀。
全覃那张被喜服衬得越发艳丽的脸,登时叫这妖里妖气的送子庙仿佛一下子被阳光笼罩,让人瞬间就深刻理解了何为字面意思的“蓬荜生辉”。
古人诚不我欺!
原本无甚兴趣半躺在高台上的娘娘一下子站起:“还不快快送入我房中!”
……
封罹:找死?
……
加起来九千字三更,呜呜呜睡了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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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