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婚夫妇翻车了吗 第14章 刑部审问

萧懿鸾下车后，谢恂还坐在车上留恋了一会儿，原本一宿没睡有些倦累，方才拥着萧懿鸾得到短促温存，精神抖擞犹如脱缰之马，连胸口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何况是几分困意。又惦记着太子今日大概会派人去谢家给他递消息，于是不得不吩咐赶车的家仆调头回府。

御书台的大门已经打开，不知是不是来得太早的缘故，萧懿鸾总觉得院子里比往日寂静许多，一个人都没看见。走进书斋，仍然是静悄悄的，萧懿鸾环顾四下，清晰地感应到出事了。

她提醒自己不能慌张，即便孔姣和欧阳瑜昨晚真的在官舍里纵火，她作为一个告假在外的人，理应是不知情的，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露馅。

萧懿鸾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走出书斋，假装要回官舍里取件衣服添暖，刚来到外面廊下，却迎面碰见一脸紧绷的杨琉。

杨琉嘴唇紧闭，额间沁出汗珠，萧懿鸾诧异道：“杨主事，这是怎么了？”话一出口便已猜到杨琉的回答。

杨琉看到萧懿鸾也觉意外，边吐气边喃喃道：“萧女史，幸好你昨天告假了，你们屋里夜里着火了，欧阳瑜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睡在你的床上，也跟着遭殃了。”

真的着火了，事情在萧懿鸾意料之中，可她听见杨琉说到“遭殃”二字，心里仍发出不小的震颤：“怎么会着火了？她们人怎么样？”说罢，也顾不上听杨琉说什么，两腿发软地匆匆往女史官舍跑去。

萧懿鸾一路提心吊胆，回想杨琉方才的神色，她发觉自己把着火这件事想得过于简单了。女史官舍上一次着火虽然面积大，但是无人受伤，所以当孔姣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想当然以为孔姣是想借火灾造声势，趁机给自己安一个“命格不祥”的罪名，以此逃避太子选妃。

然而，官舍着火的事要想闹得沸沸扬扬，光是冒烟的小火还不行，孔姣和欧阳瑜两个人一定是铤而走险，让火势变大，但是火势一旦扩大便不好应对，她们两个人是不是在这个过程中受伤了？或者说，故意受伤？

从书斋到官舍的路竟如此漫长，萧懿鸾气喘吁吁地往前奔，还没到官舍院子，却先看到院外的草地上站满了神色不安的人，萧懿鸾头晕目眩，稍加辨认才看出都是住在附近几个舍区的御书台同僚。

草地通往院子的小路上有几个刑部掌事来来往往，他们面色紧张，不时把御书台的人叫过去问话，显然是在办案。

萧懿鸾一头雾水，刑部的人怎么会来这儿？

她来不及细想，着急地在人群中寻找孔姣和欧阳瑜。刚踏上草地，便有一个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刑部掌事上前喝道：“你是何人？”

这人虽然态度不善，但也是职责所在。

萧懿鸾严正道：“女史萧懿鸾。”

对方听说她是女史，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盘问些什么。

这时草地上有熟悉的同僚朝萧懿鸾高声道：“孔姣和欧阳瑜昨晚受了重伤，被太医送到北芝院的厢房休养了，你快去看看吧。”

萧懿鸾几乎瘫倒下去，眼眶难以抑制地酸疼，片刻后，噙着泪折身奔向北院。方才打过照面的刑部掌事见她走得实在急，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叫住她。

北芝院是在公厨做饭的婆婆们的住处，偏僻安静，孔姣和欧阳瑜从官舍特意被送到那儿休养，究竟是伤得有多重，萧懿鸾都不敢想。

终于来到北芝院，萧懿鸾揉着腹痛打量各处房屋，见几间厢房都虚掩着门，正准备一间挨一间地问，身后一位瞧她眼熟的婆婆上前亲切问道：“你是萧女史吧？”

萧懿鸾忙回头颤声道：“我来找两个人。”

西边厢房里随即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隐隐传来：“懿鸾，是你吗？”

是孔姣在说话，声音听起来稳重有力，她应该是没有大碍。萧懿鸾连忙擦干脸上泪痕，弯腰谢过婆婆，朝孔姣声音的来处寻去。

萧懿鸾在门口止住泪，然后轻轻推开房门，闻到了淡淡的焦糊味儿，然后就看到孔姣和欧阳瑜分别躺在两张相对的床上，两个人脸上和手臂上都缠着厚薄不一的纱布，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的黑灰，一看就是从火场里逃出来。

萧懿鸾往前走近些，顿了顿，又忍不住潸然道：“你们两个吓死我了。”

孔姣吃力地抬了抬缠着纱布的手腕，示意萧懿鸾到她跟前来，萧懿鸾忙来到两张床头的中间，泪眼盈盈地来回打量着孔姣和欧阳瑜。

欧阳瑜在一旁笑叹着：“没必要哭，我们两个可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萧懿鸾也陪着苦笑一下，心里实难轻松，边观察她们的伤势边问道：“疼不疼？吃饭喝水方便吗？需不需要换身衣服？”

孔姣躺在床上闭眼笑道：“放心，我们两个都是皮外伤。”睁开眼又兀自叹气道，“只是可惜了我的头发。”

萧懿鸾忙探过去看了看被孔姣压在枕边的头发，方才刚进来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原来是她的头发。原本及腰的青丝被烧去一半，发尾处熔成许多小黑点。

萧懿鸾难受地转过脸，又看到欧阳瑜十个手指头都缠着纱布，应该是在起火后还冒着危险把贵重东西救回来才伤的。

萧懿鸾无奈用手抵着额头，压低声音道：“我方才从官舍过来的时候，遇到了刑部的人，他们为什么会来？”

孔姣悠悠地带着几分讥笑：“今早上官侍郎听说咱们那屋的四面墙全烧黑了，觉得太子选妃在即，入选女史房中着火，其中有蹊跷，所以上报给了刑部。”

欧阳瑜用同样的语气接话道：“我们说了是夜里看书时睡着了，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他们还不信，觉得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刑部又兴师动众地派人来查问，可见他们也相信是有人出于嫉妒而蓄意纵火伤害孔姣和欧阳瑜，说起来，也是为了维护太子颜面吧。

三人相视而笑，眸光里闪烁着她们彼此懂得的嘲讽。

欧阳瑜又提醒萧懿鸾道：“你昨晚不在，只怕他们会盘问你的去向。”

萧懿鸾点点头，心中已想好应对，又仔细问了孔姣她们：“如果刑部的人再来问详细经过，你们打算怎么说？”

这关乎的是一个能够一致对外的说辞，孔姣和欧阳瑜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孔姣缓缓道：“我昨晚熬夜在桌前看书呢，谁知竟困得睡着了，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灯油洒了一桌子，我睡得太沉，等我发现时，桌子已经起了一大片火，我腿上盖的毯子也烧了，我慌忙喊醒阿瑜，两个人原本打算救火，不料毯子上的火又燎到了衣架上的衣服，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萧懿鸾默默点头，理了一遍孔姣口中的原委，似乎没有漏洞，就这么说给外人听，他们应该也不会起疑。

然而当她在脑中勾勒其中的经过，又觉不大妥当。

萧懿鸾犹疑地蹙眉道：“你们觉不觉得，这些细节太周密了？”

孔姣一时茫然：“嗯？”

萧懿鸾定了定神道：“按理说，你们当时惊慌失措地忙于救火，不应该能把具体经过记得如此仔细。”

欧阳瑜如梦初醒：“你说得对，太周密倒显得刻意了。”

孔姣又重新斟酌一番，经过三人商榷，最后将说辞模糊为：孔姣晚上看书时睡着了，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之后火势很快从毯子蔓延到衣架，其余细节已经记不太清。

欧阳瑜打趣道：“懿鸾，你很会说谎嘛。”

萧懿鸾讪笑着装傻，这两年来为了隐瞒自己已经嫁给谢恂这件事，她大大小小不知编了多少瞎话，确实算得上有经验。

欧阳瑜又起身指着床尾一个包裹道：“我把你柜子里的衣服首饰都拿出来了，要是有什么找不到的，应该就是留在火里了。”

萧懿鸾大感意外：“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罢了。”又怜惜欧阳瑜手上的伤，“你这手，就是为了救我的东西弄伤的吧。”

欧阳瑜轻描淡写道：“不用谢我，我做戏总要做得像一点。”

萧懿鸾知道，欧阳瑜这样说是为了让她心里不那么歉疚。打开包裹，那二百两银票和玉指环以及她那处宅子里的钥匙居然都在，萧懿鸾苦笑着盯着玉指环，心中呢喃着这么小的东西还能从火场里被找到带出来，也真是天意了，一边想着，一边将指环握紧在手心。

欧阳瑜见她半天不出声，便关心道：“是少了重要的东西吗？”

萧懿鸾忙摇头，随后有个太医提着两包药进来，嘱咐孔姣和欧阳瑜如何敷药，还不忘絮叨道：“你们这伤，最起码也要一个月才能养好，太子选妃哪里会等你们，你们呐，真是没福。”

三人纷纷闭口没有接话。太医抬头见萧懿鸾站在一旁，又呵斥道：“这位女史接受完刑部问话了吗？在这儿杵着干甚么呢？”

萧懿鸾轻吁一声，分别对孔姣及欧阳瑜递了个眼神，然后转身走出了厢房。

方才见到的那个婆婆和另一个婆婆正在院中打扫，萧懿鸾取出谢恂给她的钱袋，上前递给她们道：“阿婆，我的两个姐妹这几日要在此借宿，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们务必收下。”

两个婆婆想都没想，皆摆手说不要：“我们虽然是干粗活的，但也不是见钱眼开的，咱们也算相识的熟人了，不过是我们举手之劳罢了。若是收下钱财倒显得我们是拿钱办事的势力小人了，萧女史，我们的老脸可干不出这种事儿。”

萧懿鸾只好收回钱袋，又小心道：“我这几日也需要过来借宿，到时候还要叨扰各位了。”

“萧女史尽管来住就是了，我们这院子宽敞，难得热闹一回。”

萧懿鸾感激地嗯了声，思忖着之后几日要在西厢房打地铺陪孔姣和欧阳瑜，需要出宫买两床被褥回来。

御书台的官舍外，杨琉捧着一个木匣交给刑部少丞，恭敬道：“御书台女史的履历都在这儿了，请少丞大人过目。”

刑部的司吏拿着履历挨个喊女史过去盘问，轮到萧懿鸾时，负责审问的掌事严肃道：“听说你昨晚不在御书台官舍？”

萧懿鸾点头：“昨日亲戚家中有事，所以我告了假。”

“你的履历上说，你只有叔父这一家亲戚，昨日告假，是去了叔父家中吗？”

她有没有去叔父家中，一查便知，萧懿鸾不敢说谎，只得真假参半道：“我认了护国将军谢家的老夫人为干娘，昨日我去了谢家。”

“何人可以作证？”

萧懿鸾眸光轻晃，随即正色道：“谢恂大人可以作证。”

这还是她第一次念谢恂的名字，这两个字莫名让她安心不少，就仿佛她从很久之前就与他紧密相连。

“好。”不知是问到这些便已足够，还是听到了谢恂的名字有所忌惮，刑部的人竟没有继续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