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 第9章 第 9 章

第四天大后晌，咣铃声声，崔大刀带着驼队，迤逦来到了黑横梁。这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看这景象，很久以前也是一处人烟凑集的地方。在一道光秃秃的山脊梁高头，是一座四个角落里都有墩子的破庄壳廔，半截子墙脚已然被黄沙淹没了，年代虽然有些久远，整个儿从外表上看，依然显得很威武。驼队就进到里面驻扎，这是出发以前就计划好的。帐篷就下在同大门相对的院子中间。骆驼都拴到帐篷一转儿，全部教卧下了。四个壮劳力，正一个一个往下卸垛子，——便于骆驼自由活动。史三跟爷爷先挨挨儿给牲口添草料。

终究还是个玩娃娃，虽说是赶了一天的骆驼，跑了一天的路，史三还是不知道乏困的，而且他的好奇心还特别强。期间，独自一个就爬到庄墙高头了，站到墙头上往四面下看：夕阳下的黑横梁如影如幻。除了白雪覆盖的古城；再就满沙窝都是一人多高、大小不一的沙生物。桦秧子、麻黄、油蒿、沙枣树等等的残骸，裸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呜呜作响，仿佛正在回忆遥远的过去，又像是在诉说曾经亲历过的故事。此起彼伏的沙轮廓，纵横交错，在披了一袭白纱以后更显落寞，——寒冬、古城、夕阳、雪地、残月、枯树，相映成趣，凑成了一副超凡脱俗的风景画。忽然，就见东南方出现了十多个慢慢蠕动的黑点点，老远处看，好像是驼队，也向黑横梁这边穿插过来了……

史三不清楚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赶紧跳下来，把消息说给爷爷了。爷爷看后，又告诉了大财东。崔大刀即刻爬到墙头上仔细观察，这一看不要紧，心里的那根弦当时就绷紧了，唯一的感觉就是“不好，碰上大麻烦了”。迅速集齐八个人：“立刻关门！”并且如此这般先说好。伙计们过去，迅速把最后一匹骆驼的鞍子后面的咣铃也摘掉了。一没响动，所有的骆驼都悄悄卧下倒开磨了，再就一声也不出了。赶快分头行动。看六个伙计都忙前忙后，没有片刻消闲。一面到了黑影子下来的时候，远处的驼队又转了两个弯，就再也看不见他们了，四周再没有任何异动，估计这一次就安稳了，“莫非刚才是过路的人，是我们自己虚惊了一场？”崔大刀长长舒了一口气，抱起一大捆子干柴，同三老婆进到帐篷里，放到当地就点着了。皮褂子脱掉过去，趄到嗉毛褥子上等下了。历史以来，跑沙窝的人都是这样烧鞑靼炕的，一方面可以取暖；另一方面，晚上人睡到高头不知道冻的。

扎根都没有思想到，来的这伙人正是鹞子山上的人马。趁住天黑，土匪们不声不响摸过来了。这里没有人注意，姓何的长工溜过去，早早把庄门上的门栓拉开了。当时，骆驼户们都在院子里忙着卸垛子，史三爷是煮肉的。猛然听见外头一声枪响，刹那间，院子门被什么人踏开了，当时就冲进来了七八号人，个个身背大刀，手里端的都是带红翎子的长□，一进门就大声喊：“不许动，谁动开枪打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