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续 第9章 第 9 章

第二天，沈姝去找了江阴，按照约定收取交易的代价——十元。

江阴颖很疑惑：“只是钱财？”

沈姝反问：“不然呢？”

“我、我以为会取走我的性命什么的……”

“［慎言阁］从不做生命交易。”沈姝淡淡道：“况且你并未使用店内的物品，为了补偿因果，这十块钱可以就算做我收的跑路费。为了未来考虑，我要模糊掉你的一部分记忆。”

江阴颖焦急万分：“那我是不是不会记得你了？我不想忘记你。”

沈姝摸摸她的头道：“缘分这东西可说不明道不清，说不定我们再相遇是更美好的时期呢？”

最终，沈姝还是消除了有关慎言阁的一切。

她没告诉她，代价中还有江阴的痛苦，那些痛苦被沈姝收纳，此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的情绪都不再会有大起伏。

沈姝处理完后续就带着骨笛去找了江泠，此时的江泠已经出院了，她坐着轮椅候在江边，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价，以身体折损让怨恨之人永不超生。

江泠看见沈姝，内心的欢喜与愧疚堵在口中，却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骨笛还好吗？”

沈姝拿出骨笛说：“本来我想让她在店铺中休养的，可她嚷嚷着非要见你，那我也便带着她来了。”

比起江泠，骨笛和她相处更多，对于让骨笛受伤的事沈姝还是很介意，但骨笛一直替江泠说好话，还不停往自己身上揽错，搞得沈姝也没办法真去责怪什么。

江泠问道：“你会怪我吗？骨笛是你的东西吧？我弄坏了她，你会怪我吗？”

沈姝说：“虽说骨笛是店铺所属，但我不会干涉他们的所做所为，世有因果，你创下了‘因’，而骨笛就是你所保下的‘果’。”

江泠很疑惑：“我其实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尤其是骨笛，她好似很执着让我受伤这件事。”

“你救过她，在前世。”

江泠：“我的上辈子？”

“不止，在很多很多年前，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你的好几世前。”

“就因为这样？所以如此拼命？”

沈姝解释道：“因执念而生的魂是和人类不同概念的，无论多么细小的恩情，他们都会尽全力去偿还。”

安静许久。

她听见江泠似是无意问道：“那个……凶手，最后怎么样了。”

沈姝：“因为他害死了很多人，按照法律程序来处理掉了。当然有关鬼魂灵体的一切都被盖过，毕竟这种事说出来会引起民众恐慌的。”

江泠：“所以新闻中写‘凶手有严重的反社会性人格’只是理由？”

沈姝没隐瞒：“是。”

案件已经放出公告，各大新闻媒体争先恐后，唯恐自己写的报道上不了热门。

那男人的罪恶早已传遍街坊四邻。

江泠又问：“那你在那座楼里说的那些……就是，什么‘你永远不会死’ ‘感受世间最纯粹的恶意’是你看到的未来？可是我记得新闻上是准备处决来着？”

沈姝：“不，这不是我‘看到的未来’，而是我为他‘规划的未来’。当他的□□在这个社会上死亡，他的灵魂将承受被害者所承受之痛。直至世界尽头。”

这是江泠从烂尾楼被救出之后，第二次对沈姝生出丝丝冷意；纵使表面上她只是个小姑娘，但那些黑影们称她为“轮回之主”——

江泠都听到了。

她的所见所识都不允许她只当眼前的小姑娘只是个普通斩奸除恶之人。

二人在江边吹着风，沈姝淡淡开口：“你该回家了。我会消除你的记忆。”

比起江阴显然江泠更加成熟，自然知道她作为普通人不可能安然接受这一切。

江泠：“你这么帮我，不会有什么事吧。”

沈姝摇头道：“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了。

江泠点点头，默默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吹着江边的风，即便艳阳当空也难免激起一丝凉意。

此刻，夕阳埋葬地平线，红色的光，宛如泼墨般渲染着整片天际。

她对沈姝说：“我要去参加高考了。未来的日子里，我也会积极的帮助他人；我以后也想当一名警察，去帮助所有有需要的人。”

沈姝：“祝你成功。”

江泠讪笑：“其实我确实有些嫉妒江姜什么事都做得好，我在医院也想了好久，或许我不应该一条路到黑，一直嫉妒下去也没什么用，还要拖着自己下水。很复杂吧，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

江泠伸出手遮挡红色的光线，暖橙色透过指缝照映在她的脸上，也照应着那永不埋没的勇气与坚毅。

她继续说道：“女孩子是善良和美好的化身，她们可以是一切，唯独不是物品；过去的我确实被情感带动太多，在医院我也想了很多。以后的我，想让所有不公都消失。”

那些人的事情，似乎并为对江泠造成心理上的打击，或许她内心想起仍旧会害怕，但是她的眼里满盛满了自信。

她的决心坚如磐石。

对于江泠的决定，沈姝只是默默听着，除了与她交易的契约者们，人间大多数事物都不归她管，也不能去管。

这也是她创建［慎言阁］的目的之一，也是她存在的意义——不染红尘之事，了结世间纠纷。

这就是她毕生所做之事了。

尽管过去沈姝对于江泠颇有怨言，她也并不会去探寻江泠的梦想在未来是否会被实现，在她眼中，江泠只是一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客人。

可江泠没被怨恨越拖越深也是在意料之外。

想来也是，很多人、事也只是一念之差罢。

日暮缓慢地沉沦着、沉默着。

沈姝也总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但也知道自己所做之事都并非不普通。隐瞒是她的日常。

她有时会有怨言，因人性扭曲而嫌恶，那是她生而为人的标志；可她不反悔，她扛得起着因果万千。

人啊，一直都是左手伸向天堂，右手探向地狱的生物。

沈姝常常为此感到悲哀，也因此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