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渡 第68章 荒地

六界之外有一个地方名为“荒”，是天地初开混沌未生之际衍生出来的一个独立空间，没有四方天地，没有时光轮转，只有无穷无尽的混沌精华。

那里一草一木皆有混沌精华孕育而出，所以它们所蕴含的力量极其强大，它们不知善恶，不畏生死，只是本能的吸附着周遭的混沌精元，最终化成妖灵异兽凶残无比，但凡有外生物靠近这里都会被它们的威压碾成碎渣。

直到数万年前一个人出现在那里，那里便有了光，万物便有了灵。

彼时一只金羽凤凰驮着一人落入荒地，那里风沙肆虐，荒凉无比，唯有一座石砌的房子在漫天黄沙中屹立不倒，仿佛亘古就是如此。

倾凰用术法隐去黄沙，直到看见了骨参天的菩提树，倾凰露出了笑脸：“封尘，好久不见！”

"时光荏苒,似水流年，确是好久不见！"

回应的声音极低却透着清灵，仿若天籁之音在这片荒寂的苍茫之中悠悠回响。

倾凰知道，当年封尘为救南州牧被哥哥祁铭流放至荒地，今日得见愧疚难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封尘这人向来心思细腻，他不能真身相待倾凰定会以为是荒地酷恶所致，于是他淡淡道：“如今我不能化出灵身并非因荒地险劣，你莫要因此愧责。”

倾凰道：“那你为何不肯现身见我？”

封尘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为了修复她的灵身以心头精血开启了凤灵，那样一来只怕倾凰会更加难以安慰，于是道：“此时正是我闭关修习之时，待我出关自会相见。”

倾凰这才发现，这声音不过是封尘留有的一缕神识，而且她也知道封尘每百年都需闭关数日，所以她并未多做考量。

她仰头看了看，只见那菩提树冠枝叶葱翠，花瓣晶莹剔透、尤其那菩提子更是饱满鲜嫩。

倾凰心道，菩提子结得这般好，可见封尘过的不错，然而她却不知那菩提子是此前因爱的滋养凝结而成，而并非是封尘灵身无恙。

封尘道：“阴煞之毒只需一颗菩提子便可去除，不过须得分三日进服。”

倾凰看了看爱子，随后对封尘道：“那我们母子便要在这里叨扰三日了。”

倾凰这话说得很不倾凰，就好似此前岁月她从未烦扰过封尘一样。

封尘也不与她争论，只道：“居所粗陋，你们暂且将就一下吧。”

其实服下整棵菩提子那阴煞之毒便解了，可封尘考虑到倾凰刚刚修复灵身不宜太过繁累，故而以三日为由留下了她。

倾凰取下菩提子后分好等份，然后给卿陌染服下，待事情完毕她才觉出疲累，她本就刚刚修复灵身就几经波折，此刻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竟是守在卿陌染的床头沉沉的睡了。

原本封尘心脉受损得厉害，若不是清羽得了那护灵石，他又如何能以元神之力与倾凰这般对话。

现下倾凰母子皆已安然，封尘便也陷入了沉眠。

妖都外，雪天一色，连云的大雪在天地间飘洒着，就像下了鹅毛一样漫无边际的白，将那两个本就肃冷的人衬得更加冰寒。

白珏与千铭两人相对而立，那身着布衣的人却异常高大，他明眸破妄，看尽世间所有，却仍薄唇微抿着。

“两年前，青丘望月畔来了一只灵兽，他名唤渡忧，虽法力低微，却能帮忙人渡去烦恼，自我与他相识以来，他便每日去青丘十里外的沁仙林给我采集仙果。”

“第一次是两枚又红又大苹果，第二次仍是两枚又红又大苹果，可我想不明白那沁仙林灵果繁多他为何只送我苹果，于是便在心里想着许是这渡忧兽只食苹果所以也只给我苹果，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他知道我最喜食苹果，所以才只送我苹果。”

“半月前，我打算于青丘返回梧桐渡，所以打算与他道别，可是我在望月畔足足等了一日也未能与他见上一面。临行前，我给他留了赠言，不知他可有收到？”

言必，白珏那双惑魅天成的美眸，缓缓地落在了千铭的身上。

千铭眉目淡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好似白珏说的那一切都与自己没有关系。

可是白珏的眼神太过温柔，似乎能融化所有的冰寒，千铭的脸微微红了，却仍是淡然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白珏笑了，那笑容越发的温润："小白忧，而今我要返回梧桐渡，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千铭道：“若能渡你雪寒之忧，我自当愿意与你同行。"

白珏暗自讥嘲：“和尚千铭呆板木然，小白忧却是可爱乖巧，所以自己便不与他计较此前的欺瞒之过。”

两年前，白珏从梧桐渡回往青丘，千铭也是这样陪着白珏，只是那时他未能向今日这样坦然，所以只得化作渡忧兽留在他的身边。

两年间，望月畔上他们日夜相守，而今坦然相待白珏欢喜无比。

梧桐渡内，心脉得以修复的澜汐寒霜尽退，脸色苍白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嫣红。

清羽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见他脸上露出了些许血色，这才松了口气。

“你到底做了什么竟是将自己伤成这样？”

清羽嘴上责怪着，可眼底却满是担忧，他握住澜汐的手，试图给他一点力量，只是那人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

清羽漆黑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着澜汐的脸庞，神情忧郁而凝重。

他伸出指尖触碰着澜汐柔软细腻的肌肤，那人身体的冰寒程度似比往昔更甚。

清羽皱了皱眉头，虽知澜汐身患寒疾，但这个程度的寒意还是让他接受不了。

最终他脱下衣袍赤着身躺了下去，他掀开被子一角将澜汐小心翼翼的圈在怀里，希望炙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驱散那人身上刺骨的寒气。

不多时清羽便沉沉的睡了，两人的呼吸声交错相融，仿佛一曲悠扬的古曲，和着微风拂动窗户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是两人争吵后的第一次相拥而眠，也是清羽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安眠。

这天夜里，澜汐做了很多的梦，有时，他是那梦中一株青苗，在混沌之地枯败凋零，有时，他又会是参天的巨树，不畏风雨，灼灼盛放，偶尔他又会化作通体莹白的真龙，在那苍茫的天际独自翱翔。

翌日清晨，浑浑噩噩中澜汐又梦回那枯败的青苗，只不过这梦境有了变化，一株郁郁葱葱的神木净化了他周身的浊气，得以灵气滋养他慢慢的恢复了生机，后来，他们一同成长，一同化出灵身。

“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