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寻惊骇,顾不得与妖士厮杀,飞身来到他的近前,还未将其护牢,二人便双双跌落万丈深渊。
七日后,南陌寒为卿陌染举行了祭祀大典,母亲卿慕颜因此一病不起。
翌日,睡榻上的卿慕颜面容憔悴,血气全无,迷迷蒙蒙间似有一双手抚上了她的脸:“母亲……母亲……”
“啪嗒”几滴湿热的泪水打在卿慕颜的脸庞,她眉眼微动,缓缓张开了沉重的眼睫:"染儿......"
“是,是我。”
卿慕颜颤抖的伸出手似是想要触碰又不敢触碰:“染儿,母亲来陪你了。”
卿陌染连忙握住了她的手:“染儿没死,染儿还活着。”
卿慕颜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伸手抚上了他的脸:“染儿没死,真的没死。”
卿陌染重重点头,眸底泛起了层层泪花,哽咽着道:"染儿还活着。"
卿慕颜混沌的眸子这一刻变得清明,这不是梦,她的染儿还活着:"染儿......我的染儿......"
七日前卿陌染与楚寻被击落极地之巅,生死一刻那件雏羽化为光翼托起了两人,二人这才逃过一劫。
可卿陌染催动灵力险些毁掉全身筋脉,为了帮他梳理调息楚寻找了一处洞穴,经过几日的修养卿陌染伤势恢复大半,可他担心母亲卿慕颜会因他离开忧思过及,所以他不敢耽搁就匆忙赶回来。
哭得泣不成声的卿慕颜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担忧的问:“染儿可有受伤?”
"母亲放心,染儿无恙。"
卿慕颜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抹释怀的笑意,她拉着卿陌染细细端详,确认他毫发未损,美眸方才舒展:“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卿陌染正与母亲相谈,屋外便进来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南陌寒。
南陌寒见到卿陌染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你竟没死?!”
卿陌染笑了,笑得很是释然,他看着南陌寒缓缓地说道:"我天生命硬,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南陌寒睚眦尽显,甚至有种想要发狂的冲动,然,话锋一转又是另一番嘴脸:“不愧是南域狼王,这命果真硬的很呐!”
母亲卿慕颜不想二人见面就这样针锋相对,于是她冲着南陌寒招手:“寒儿,来,到母亲身边来。”
南陌寒却是出奇的顺从,踱步到卿慕颜近前。
卿慕颜一手牵着卿陌染,一手握着南陌寒,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世间除了你们的父皇与母妃,你们就是最亲近之人。”
语顿,卿慕颜看向卿陌染:“染儿,你也知道寒儿自小骄横,从小到大做了很多糊涂事,今日母亲便代他向你赔罪。”
说罢,卿慕颜硬撑着就要起身,却不想卿陌染先她一步跪倒在地:“是染儿行事不济才与陌寒缕起纷争,染儿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与陌寒起任何争执,母亲只管宽心。”
卿慕颜泪意连连,侧着身将卿陌染拉起,又对着一言不发的南陌寒道:“寒儿,日后行事不可妄为,可记得了?”
南陌寒自然知道这是母亲卿慕颜为自己求得的一份转机,可他并不稀罕。
“寒儿告退,母亲早些歇息。”
南陌寒忍着暴逆回了俯,霎时整个南王俯尽是肃杀之气。
荼渊国师不知他因何暴怒一时不敢上前,然,下一秒南陌寒手中玉箫崩裂成渣:“国师荼渊行事懈怠,灭全族!!”
荼渊扑通跪倒在地,强制镇定道:“南王想要我死荼渊不得不死,只是荼渊不知何事懈怠,纵死也难瞑目。”
南陌寒狠戾双眸像是淬了剧毒的匕首直戳心脏:“那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你最擅诡秘之术,可现如今卿陌染还好好的活着。”
荼渊闻言脸色骤变:“这……这不可能!”
“你在质疑我?!”南陌寒阴鹜地问道。
荼渊身子抖如筛糠,忙磕头道:“荼渊不敢,控灵术从未有过败绩……”
“所以呢?”
“所以他必死无疑。”
“可他刚刚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又当如何狡辩!!”
“荼渊不敢狡辩,只求南王再给我一次机会……”
话未说完,南陌寒爆呵:“拉下去!!!”
这一吼差点吓得荼渊魂飞魄散,久久回不过神,好在有人替他求情:“荼渊罪不至死,南王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南陌寒眸光闪烁着冷芒:“道君在教我做事?!”
“南王此言差矣,此时你若自毁元气岂不是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南陌寒虽是暴戾,却也觉得玄寂这话不无道理,杀了荼渊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是让卿陌染更为得势。
玄寂道君继续说道:“南王今日若能舍我一份颜面,我保证荼渊能弥补此前过失。”
南陌寒冷眸微眯,谁人也不知此时他在想些什么,良久过后他才缓缓开口:“既有道君为你求情,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
冷汗打了湿荼渊的衣衫,南陌寒每沉默一秒都像是在凌迟着他的身心,直到饶恕的话语落了地,荼渊的身体终于瘫软了下去,涕零不止:“荼氏全族叩谢南王不杀之恩!”
当夜,南域突降飞雪,卿陌染望着窗外厚厚的积雪彻夜难眠。
南域天气极端,四季都是冰雪覆盖,降雪是最为稀松平常的事情,然,这次的降雪却诡异非常,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吞噬着整个南域。
七日后塔楼之上,一男子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幽远,似乎是在眺望某个遥远的地方,而在他身后,是一众将士和他们□□的战马,整齐有序,肃穆威严。
忽然,他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名年轻将领匆匆而至,低声说道:“启禀卿王,楚将军已在回来的路上,再有半日便可抵达!"
闻言,卿陌染应了一声:"嗯,本王知晓了!"
"是,属下告退!"将领行礼退下,随即转身离去。
"等等!"
身后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年轻将领转过身来,恭敬道:"卿王有何吩咐?"
卿陌染缓缓转过头来,眉心微蹙:"待楚寻归来即可叫他过来见我!"
年轻将领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卿陌染仍旧站在原地,眼神深邃莫测,看不出他此时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三个时辰后,楚寻跨骑战马冲破层层阻碍,终于抵达城下。
卿王俯御书房房门打开,走进来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外披墨色氅衣,内着白色云纹锦袍,腰间系了一条金丝织成的宽阔玉带,这哪里是个将军,分明就是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楚寻现下除了那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闪烁着凌厉的锋芒,再也看不出他平日里铁血杀伐的影子。
他的目光落到书案后背对而坐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随即恢复如常:"楚寻拜见卿王!"
卿陌染转过身,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后淡淡开口:"此去凶险,辛苦了。”
楚寻抱拳行礼:"谢卿王关心。”
他顿了顿,又说道:"如卿王所言,确有异象。”
卿陌染似有所想,不由得皱起眉头。
楚寻继续道:“南域异族突起,诸多散妖精怪横行不止,此次灾情不似以往,除了冻死冻伤的流民牲畜,还有很多人不知所踪,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说来听听。”
“消失的多半是人族少妇,且身怀六甲。”
卿陌染微蹙着的剑眉更加紧锁,然而,楚寻还在继续。
“半月前,绛县有户聂姓人家诞下男婴,转眼之间那婴孩就不见了,妇人初为人母因痛失爱子时至今日仍一病不起。”
“至那婴孩失踪后又陆陆续续有孕妇失踪,有人传言,聂家猎杀了太多白狐幼崽,故而绛县遭了报复。”
“一时之间聂家成为众矢之的,遭到众人口诛笔伐,聂家为了息事宁人请了一位大祭司降雪七日,其目的就是为了让白狐难以存活,故而停止对聂绛县的报复。”
卿陌染听得极为认真,这期间从未打断,楚寻也将近几日所见所闻一一道出。
卿陌染的表情越发凝重,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问道:"聂家的家世背景可有调查过?"
"聂家是绛县最大的猎户世家,祖上三代都以狩猎为生,历年猎杀的白狐不计其数,只不过这些年,聂家逐渐衰落,已不如昔日鼎盛了。"
楚寻话毕,卿陌染随即吩咐:"将那做法事的祭司抓来严加盘问。"
"是!"
楚寻领命退下。
等他离开,卿陌染才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然而,那茶早已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