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符搖曳於羽毛筆上 第1章 01.落於鋼琴上的羽毛

“哈啊……怎麼又下雨啊……”

看著淅淅瀝瀝的雨點自天上灑落後落在湖面上濺起朵朵水花的樣子，明明是十分有詩意，但厲曉楠就是高興不起來。

畢竟，如果要說厲曉楠最討厭的天氣，雨天必定是她的首位。雨天不僅會增加濕度，不利於書本的保存的同時會讓她根本沒辦法去她最喜歡的湖心亭看書，而且但凡下雨，蛇蟲鼠蟻的數量就會無限翻倍，這令極度厭惡蟲子的厲曉楠對這種天氣更是不喜。

原本一到下雨天，厲曉楠便會直奔圖書館躲起來看書，但自從前幾次在圖書館翹課看書時被來找資料的班主任抓了個現行之後，只要下雨班主任就會嘗試去圖書館找人，而厲曉楠也因此差點被抓過好幾次，無奈之下厲曉楠只能另找地方繼續看書。

“唔……我記得琴房現在應該沒什麼人在用，那邊隔音也比較好，索性去那邊找找地方好了……”秉持心動即行動的宗旨，厲曉楠抱著書直奔和教學樓有些距離的、位於綜合樓裡的琴房。

來到琴房後，厲曉楠發現，儘管現在是上課時間，但琴房還是能聽到稀稀落落的練琴的聲音，但另有目的而來的厲曉楠自然不關心琴房的狀況到底是什麼。她走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間琴房，通過琴房的透視窗觀察了一下，看到那裡沒有人後便打開琴房門走了進去。

厲曉楠原本以為琴房裡就只會有一台鋼琴，沒想到學校的琴房配置居然還不錯，除了鋼琴以外居然還配備了歇息用的小桌椅，這令專門過來看書的厲曉楠甚是滿意。她將書放在小桌上後，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起了書。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忽然響起了開門的聲音，讓沉浸在閱讀世界中的厲曉楠被瞬間驚醒。只是書中正演繹到最精彩的地方，讓厲曉楠只想繼續沉浸在閱讀中。畢竟這本書不管是描寫文筆還是故事走向都如此對她的口味，而琴房這裡又是如此的舒適寧靜，除非進來練琴的人有意驅趕，不然她完全不打算離開。

幸好，來人並沒有驅趕她的意思，腳步聲只是稍微停頓了一瞬，便又再次響起。噠噠的腳步聲不過走了幾步便又停下，而後傳來了椅子被拖開以及鋼琴蓋被打開的聲音。淅瀝沙啦的紙張翻動聲帶給了厲曉楠一種微妙的安心感，但接下來的鋼琴聲則是攪動得厲曉楠再無心看書，藉著書籍的遮掩下偷偷注視著面前這位正專心致志地彈琴的女生。

那位坐在鋼琴前的女生有著一頭漂亮的褐色長髮以及精緻的五官，巧克力色的眼睛正專註地看著面前的曲譜，明明和自己一般無二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卻讓人感到如此的好看，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翻飛，一個個音符隨著指尖躍動流淌在琴房內，並在房間中碰撞、編織，變成一首厲曉楠無比熟悉的音樂。

正在彈琴的她顯得如此的自信且具有魅力，如繁星般耀眼，令厲曉楠無法移開視線，只想多看她兩眼。

【李斯特的《鐘》明明是首極難彈好的音樂，怎麼這個女生彈起來像是無比輕鬆自在一樣呢？】厲曉楠對樂理可謂一竅不通，但她還是知道面前之人彈奏的曲子難度可謂數一數二，只是這個人不僅沒有絲毫吃力的感覺，反而表現出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而且她彈奏出的音樂也相當悅耳，一切都顯示著這個女生並非池中物，令厲曉楠對她的興趣愈發濃厚。

然而，不管是從禮儀上還是從臉皮上，厲曉楠都無法為了滿足自己而開口搭話打斷女生的演奏，這令她多少有些懊惱。

【等她彈完鋼琴我就去問她要名字和聯繫方式好了！】厲曉楠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

只是這個決心似乎下得並不太合時宜，因為那個女生在彈奏完一曲過後，甩了甩手放鬆筋腱後便彈奏起了和上一曲風格截然不同的樂章，絲毫沒有給厲曉楠留出交談的時間。

看著這樣努力練琴的漂亮女生，厲曉楠不忍打擾，只能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書中埋頭苦讀，兩人就這麼相安無事地做著自己的事情，直到下課鈴聲的響起。

下課鈴聲和鋼琴蓋合上的聲音同時響起，而厲曉楠也同時拿起小桌上的書籤插在還未讀完的書頁上，然後放下了手中的書本。她本想趁下課的機會與女生攀談幾句，從而藉機得知她的名字，但還沒等她張口詢問，女生便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一般，腳步匆匆地抱著樂譜離開了琴房，只留厲曉楠欲言又止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門口出神。

【唉……又錯過機會了……看來只能等下次機會再試著詢問她了。】

僅僅坐以待斃並非厲曉楠的風格，因此在回到課室後，她便努力地嘗試打聽那個女生的資訊。只是作為一個基本沒什麼朋友的書蟲宅，跟她關係比較好的莫過於自己班級的同學以及圖書館的老師，而他們在聽到厲曉楠對鋼琴女生的描述時，所有人的反應都是：“你說的這個外貌的女生，學校裡要多少有多少誒？有名字嗎？”

【廢話，有名字的話我還需要這麼描述給你們聽嗎？】面對他們的疑問，厲曉楠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但也怪不得他們會有這樣的反應，畢竟褐色頭髮的女生學校裡確實也有一些，這種模糊的描述無異於大海撈針。

厲曉楠深深地歎了口氣後，忽然後悔為什麼自己當年不去學學畫畫，這樣可能還能用簡筆畫稍微增加一些找到人的可能性。

至於為什麼不是怪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拍照？在厲曉楠眼中，這種明顯在侵犯隱私權和肖像權的行為，不做才是理所當然的吧？只是這種守規矩的行為在面對眼下的情況時，便讓一切都變得難搞了許多。

【唉，看來只能祈求下一次遇見她的時候能問到她的名字了。】當下的厲曉楠也想不到更好的尋人辦法，她只能在心中小作祈禱，期待命運可以稍微垂憐她一下。

好在命運也還算垂憐她，讓她在第二天的琴房裡再次見到了那個女生。這一次，厲曉楠特地沒有看書，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等候著對方的到來，只是那個女生看了一眼厲曉楠後，便自顧自地坐在了椅子上，打開鋼琴蓋開始彈奏起了音樂，令厲曉楠根本沒有插話的餘地。

無奈的厲曉楠只能拿起放在小桌上的書本再次埋頭苦讀，以等待女生練琴結束。只是，儘管曲目和演奏者都與昨天一般無二，但厲曉楠聽著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怎麼感覺聽上去亂亂的啊……”

大概是因為距離太近，厲曉楠的自言自語被聽力不錯的女生所聽見。有些雜亂的琴聲戛然而止，於此同時女生轉向厲曉楠的方向，認真地看著她問：“你會音樂？”

“呃……不……不會……”忽然被女生這麼看著，令本就不外向的厲曉楠頓時緊張了起來，她用書本遮掩著自己多少有些紅的臉頰，只露出了一雙澄澈的眼睛與漂亮女生四目相對，“可能是因為喜歡看書，所以我會對這些感情的流動比較敏感……所以……所以我聽著總覺得有點亂的樣子……如果說的不對的話，抱，抱歉……”

女生低頭思考了一陣後，對厲曉楠嫣然一笑：“你不用道歉的，我今天彈琴的時候就覺得有哪裡不對，但因為手感沒有差錯所以我以為只是我的錯覺。這麼說的話，可能是我心態上有點變化而不是技巧上有問題，如果不是你提醒我的話，我可能還沒有辦法意識到，所以真的非常謝謝你。”

厲曉楠第一次明白，什麼叫绣面芙蓉一笑开。只是看著那個女生的笑容，厲曉楠便像是進入春日裡繁花盛開的溫室一般，心曠神怡，令人欣喜。在女生的注視下，厲曉楠將書本慢慢上移，阻擋女生視線的同時掩藏起了自己緋紅的臉色：“不……不用謝……我，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你叫我晴就好了。”女生的聲音就像帶著花香的清冽泉水，略帶沙啞但又無比清甜，令厲曉楠臉上的熱度經久不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厲……厲曉楠。”厲曉楠本來想像那個女生一樣只報一個字就算了，但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希望對方記住自己，她下意識地還是報了自己的全名。

“謝謝你，厲曉楠，有機會的話我會再演奏給你聽吧，只是現在我得先回去上課了。”那個自稱為晴的漂亮女生笑著收好了所有的琴譜後從鋼琴椅上站起，“那麼，有機會再見。”

“好……好的，有機會再見。”厲曉楠想叫出她的名字，但她發現自己根本不敢說出那個字，仿佛說出就會褻瀆一些神聖的事物一般。

【真期待明天還能再見到她啊……】抱著書本的厲曉楠愉快地暢想著，如果明天還能再見到她的話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麼，只是她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分別，便分別了相當多的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