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瑶本以为会有人过来安慰她,照顾她,至少给她披一件衣裳。
可是这偌大的国公府,把她救上来后竟然没有人理她。
不仅如此,周围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鄙薄和嘲笑。
“这是谁啊,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咦?她好像是跟着大理寺卿家的杨夫人一起来的!”
“是大理寺少卿的夫人!听说蔡大人为了娶她费了不少功夫呢。”
“蔡大人知道她在国公府推人落水吗?”
“哟,连她也能来春日宴?国公府邀请她了吗?”
“真是晦气,和这样的人一起赴宴!”
人群中的杨夫人难堪得很,趁没人注意,干脆趁乱离开了国公府。
宋玉瑶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又冷又怕,浑身颤抖。
刚才她想要把宋玉姝推到湖里,可是她好像未卜先知一样,不仅恰好躲过,反而拽了自己一把,借力一甩,让自己跌了进去。
她记得分明,就在自己跌下的瞬间,宋玉姝贴近她低声说:“姐姐,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用这一招么?”然后嘴角勾笑,假装拉不住似的,松开了手。
难道大家都看见了,都知道了,可…可宋玉姝呢?
她现在就像一个任人宰割的猎物,迫切地希望有人带她离开。
偏偏她为了悄悄成事,把丫鬟特意支了出去!
“是谁要害本郡主的女官?”就在这时,人群中让出一条路,元嘉郡主和秦双双结伴而来,说话的自然是郡主。
看清地上的人后,陆晚皱眉,“是你。刚才你说找宋女官说话,我才让她跟你走的。宋女官呢?”
“你为什么害她?她不是你妹妹吗?”
哗!众人又是一惊。
谋害亲姐妹?
宋玉瑶双手抱臂,抖如筛糠,“不不,我没有推她,我,我,这里刚才人太多,我不小心掉下去的。”
她眼神躲闪,语无伦次,只能更加证实她的行径。
“那宋女官呢?”陆晚又问了一遍。
宋玉瑶哪里知道,她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我没有推她,我没有推她。”
此时,国公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走了过来,走到了秦双双,“姑娘,夫人让我过来问一下。”
看来,国公夫人不会亲自过来了。
只见那位嬷嬷环顾四周一圈,朗声道:“可有哪位贵客看见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家窃窃私语,却没人站出来。
人群不知谁说了一声,“刚才有两人都说看见这位夫人要推一位姑娘,却不小心自己掉了进去。但不知是谁说的。”
其他人也纷纷称是,刚才确有两人在人群中喊了两声。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角落里一个小姑娘小声道,“我也看见了……”
所有人齐齐向她看去,见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那嬷嬷走过去,“你看见了什么?”
她指着宋玉瑶,“这位夫人想要把一位姑娘推湖里,那姑娘刚好转身躲了过去,这位夫人没有收住力道,就掉了进去。”
这不就真相大白了!
宋玉瑶摇摇欲坠。
怎么办,怎么办?
她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
她自从嫁给蔡炎就太得意忘形了,忘了这不是柳州县,也没有宋父宋母会一直跟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
秦双双:“你刚才说自己是蔡大人之妻,可是我母亲好像没给蔡大人发帖子呢。”
“蔡夫人,你还是尽快离开国公府吧。至于今天的事,忠国公府和镇北侯府自然会向蔡大人要一个说法。”
秦双双不愧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还未及笄就有如此气势,叫人不敢小觑!
宋玉瑶哪里还敢停留,她踉跄着爬起来,顾不上仪表仪容,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半路上找到丫鬟,这才随意披了件丫鬟衣服,夺门而出。
身后的哄笑声和嘲讽声让她不敢停留,不敢回头。
只想即可离开这里!
宋玉姝一直没有露面,并不是刻意躲着不见人。
她见宋玉瑶故意带她往人多的湖边走,就猜到了。
后面发生的事只不过将计就计。
可若是就此结束,岂不是便宜了她。
所以她换了副样子,躲在人群里,非常“恰巧”地说出了当时的情况。
不过,她只来得及说这一句,根本没法在那么紧张的时间里再换成另一个的模样。
所以,说第二句话的人到底是谁?
若不是她,恐怕还达不到现在的效果。
她更不知道,那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也帮了她一次。
她离开人群找了个地方变回宋玉姝,刚刚要回湖边,突然一只手拉住她,闪进了旁边的假山中。
“好大胆的女官。”好整以暇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笑意,但却让宋玉姝松了口气。
她挣开陆时的手,毫不在意道:“你都看见了?”
陆时见她没有隐瞒,眼里笑意更浓,“是。”
停顿片刻,又道:“不过你放心,只有我看见。”
假山内地方狭窄,宋玉姝觉得他们俩靠得实在太近了。
有风穿过假山,衣袂翻飞,缠绕在一起。
她抚平衣角,往后退了退,“你为什么帮我?”
陆时:“宋女官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宋玉姝:又开始装。
她瞪着他不说话,眼里的意思却很明显:别装了,我知道那个人是你安排的。
陆时只好道:“总不能让我妹妹的人吃亏吧。”
“那…多些世子。”
陆时上前一步,在离她仅一步的地方停住,挑眉道,“就这样?”
宋玉姝觉得这样的距离太危险了,不过,凭什么她总要后退?
于是她站在原地,歪了歪头,好像无比认真,“世子想让我怎么谢呢?”
陆时被问住了,他还没考虑这个问题。
不过,他向来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就有了主意:“不如,就请宋女官请我喝杯茶吧。”
“桃源茶馆的茶。”
“最贵的那种。”
宋玉姝:??我请问呢
宋玉姝找到陆晚时,湖边已经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陆晚抓住她左看右看,“宋姐姐,你去哪里了?你没事吧?那个人不是你姐姐吗,她为什么要害你?”
一连串的问题让宋玉姝应接不暇。
“晚晚,我没事。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我还留在那里,我们宋府该如何……”宋玉姝好像很难过,但她其实只是来不及回来而已。
陆晚见她这时候还在考虑其他人,心疼不已,“你顺利回来就好,宋姐姐,怪不得你要出来参选女官呢,想必在家中也时常受她欺负吧……”
宋玉姝还没说,陆晚已经脑补了一场嫡庶压榨的大戏。她自己家中虽然没有庶出,但这京城里还少见吗。
有的是哪种嫡出,仗着出身地位,肆意打骂庶出姐妹的。
“以前年纪小,难免因为点小事吵闹。但……”宋玉姝自己也很疑惑,“我也不知,嫡姐为什么要这样,而且还是在国公府的宴席上。”
难道是宋父过寿那日,她看见了?
古往今来,正妻发现另一半出轨,总是把怒火全部撒到同性身上,反而对自己的伴侣诸多容忍。
没想到,她也感受了一波。而且,她完全对蔡炎无意好吧。
真是一个害人精。
想罢,她向秦双双道歉,“秦大小姐,今日嫡姐扰了春日宴,实在是我家失礼。我回去后一定向父亲母亲说明实情,再专程向国公爷和夫人致歉。”
秦双双摆手道:“此事与你无关。况且刚才我已经告诉令姐,蔡大人自然会想我父亲母亲一个说法的。”
……
“啪!”蔡炎狠狠地一巴掌甩在宋玉瑶脸上。
“你知不知道那是谁的府上!忠国公!你偷偷地混进去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里面惹事!”
蔡炎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京城的笑料!
自己的夫人未经邀请就贸然参加国公府春日宴,还谋害亲妹。
关键,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杨大人的夫人带她去的。
“你真是好大的能耐,一出手就把忠国公府、镇北侯府、大理寺卿全都得罪了!”
宋玉瑶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她知道自己惹了天大的祸。
“夫君,我私自请杨夫人带我去,是我不对。可我真的没有推玉姝啊,你要相信我啊夫君。”
宋玉瑶的长相在京城实在是平平无奇,此刻还想装得楚楚可怜博取蔡炎心软,哪知面对这张红肿不堪的脸,只会更让他后悔当初匆忙成亲的决定。
他像是在看自己审讯的那些犯人一样,“你怕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当日之事我早就查问清楚。”
“呵,没什么本事还敢害人。若是你真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做成了,我反而要高看你一眼!”
他蹲下去,一只手捏起宋玉瑶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若不是看在你命格不错的份上,你以为我还会留着你?你还不如你那个庶妹有几分聪明!既能躲过去,还能顺势把你推下去!”
他骤然发力,像扔一块破布一样将宋玉瑶丢在地上。
捻动手指,像是要擦掉什么脏东西。
似是被他最后那句话刺激到,宋玉瑶跪在地上,倔强地抬起头,往日里那些爱慕和小心翼翼全都不见,眼睛像淬着毒,“你当初要娶得根本不是我,对不对!”
“难道是宋玉姝那个贱人?呵,她可是天煞孤星,克父克夫,你想娶,尽管去娶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哈”她仿佛疯了一样,毫无顾忌地大笑不止,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她明明长得越来越丑,可为什么还总和我过不去!”
她看向蔡炎,目露嘲讽,“没想到蔡大人还是个痴情的,若是宋玉姝有小时候的长相,我也就忍了。她现在平平无奇,竟然也值得你格外注意她。”
“我算什么……我才是宋家的嫡女啊……”
一丝光亮闪过,蔡炎扭头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模样,问道:“你妹妹小时候长得很好?”
宋玉瑶无所谓道:“呵呵,她小时候仗着那张脸,和我争抢父亲的宠爱,突然就越长越丑,像变了个人一样。哼。”
蔡炎若有所思。
总觉得这个宋玉姝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