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勿忘

高振麟给曹茜茹和石汀、雷义、严文康三人分别作了介绍，他们互相寒暄客气着。又因为碍于曹茜茹和石汀的身份，几个人说的也都是一些闲话。

见佣人们陆续把饭馆送来的菜端上了桌，石汀便请大家入席。除了曹茜茹和晓光兄弟俩，在座的四位男士都各自先喝了三杯酒。

石汀挟了一口菜，吃下去，然后说：

“我很怀念在延安的那几年，感觉那里虽然物质上贫乏，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但人们精神上很富足，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身上总有使不完的劲，也总想把浑身的力量奉献出来。而且我当时还想加入共/产/党，可惜也只能想想。”

这番话一下触动了曹茜茹，尤其是最后一句，她问石汀：“为什么想加入共/产/党？”

“原因很简单，共/产/党才是中国的未来。”石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你们看看如今的国民党有多么的**，上位者，哪个不是把荒淫无耻做明月，把醉生梦死当清风？”

高振麟对石汀的话深以为然，却不便表态，就看了曹茜茹一眼。

曹茜茹说：“他们说我家淑珍是共/产/党。如果真的是，那我在淑珍的身上看到了革命者的视死如归，而且还有您说的精神富足。”

听到齐淑珍的名字，雷义垂下眼皮，神情有些哀伤。

“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要像石先生一样靠近共/产/党。”曹茜茹继续道。

她这话让高振麟和其他三位男士都有些意外。

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我之前不但在淑珍身上看到一种信仰，更在汉秀姐身上感受到一种力量，当时还不太理解，现在再听石先生的话，才知道就是您刚才提到的力量，也让我更加知道中国的出路在哪里。”

曹茜茹说完，席间一片沉默。

曹茜茹对石汀一笑，再转头对高振麟笑笑：“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该怎么办我是知道的了。”

石汀接过曹茜茹的话：“都说人以群分，我们是有共同语言才坐到一块来的。为今天的聚会、为晓光和晨光的团聚举杯。”

大家纷纷举起酒杯，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彼此碰杯，然后一仰而尽，连不喝酒的曹茜茹也饮下了这欢聚的一杯。

放下酒杯，高振麟说：“当初我带着晓光回北平，就觉得自己是他父亲，要担负起抚养他成人成才的责任，大概茜茹当时对晨光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因此说，我和茜茹都是未婚当了家长，都有相同的责任。”

曹茜茹的视线落在孪生兄弟的身上，眼里充满了爱怜：“我想着等下要带晓光离开，心里就发酸，真希望他们有一天团圆之后不再分离。”

“会有那么一天的。”石汀目光坚定地看着那兄弟两个，片刻后微笑道，“两个小家伙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跟石叔说。”

晓光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需要。”

“我也没有。”晨光说，“石叔今天已经送我一部相机了。”

“那个我也是在典当行的买的。”石汀说，转头对严文康说，“老严看了觉得这部相机怎样？”

“是个好货，品相不错。”严文康对石汀竖起大拇指，“晨光还说要我教他洗印照片。”

“对了，我忘记去买显影液和定影液了。”石汀说，“以为晨光就缺一部相机，我可真是外行。”

“没事，这些我那里有。”严文康笑着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大家是不是应该合张影呢？正好也让晨光练练手。”

“好主意！”大家异口同声。

晨光忙跳下椅子，跑去拿了相机和胶卷过来。严文康接过来教他怎么往相机里上胶卷，然后晨光先是给晓光拍了一张照片，又要高振麟和曹茜茹坐到沙发上拍了个合照，接着石汀、雷义和严文康三个人或坐或靠在沙发上也合了张影。

严文康说：“晓光、晨光去和爸爸、妈妈一起坐好，我来给你们拍一张。”

最后又给兄弟俩单独拍了张，这才收起了相机，大家继续欢笑着吃饭。

短暂的欢聚之后就是再次分离。

曹茜茹抱住晨光不住流泪，一再叮嘱：“要听雷叔的话，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次团聚的。”

“今天您没有带弟弟来，我好想抱抱他。”

曹茜茹放开晨光，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弟弟叫安安，他晚上睡得早所以就没带他来。下次我一定带他来见你。”

“那等照片洗印出来，我怎么给您？”晨光问。

“你给雷叔，他会有办法交给我们的。”

高振麟过来蹲在晨光身边说：“晨光，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走了。你要知道我们都很舍不得你，让你们兄弟这样分离了这么多年，实在是迫不得已。”

晓光也过来紧紧抱住晨光：“弟弟，不要忘了我们，我会把你的照片挂在我的床头，会每天想你。”

话还没说完，晓光就哭了。晓光一哭，晨光也跟着哭起来。

大人们围在俩兄弟四周看着这揪心的一幕，无不动容。最后还是晨光把晓光一推：“你们走吧。”说完，他背过身，抬起胳膊用手背去抹眼泪。

曹茜茹转过身，用手绢捂着嘴往外走。高振麟狠了狠心，牵起晓光的手，跟在曹茜茹身后。晨光又从后面追了上来，雷义赶紧拉住他。他们就站在门口，看着晓光上车，看着车门关上，紧接着晓光的头伸出车窗外向他们张望，再看着车子拐个弯，然后开出了石家，消失在夜幕之中。

随后，雷义和严文康也带着晨光离开了石家。车上，严文康问晨光：“你现在是不是想马上把照片洗印出来？”

晨光使劲点头，这才似乎从刚刚分别的难过中恢复了点情绪。

“那我们去报社吧，我和晓光去洗印照片。”严文康这话是对前面开车的雷义说的。

雷义两眼看着前方：“好。”

车子开到报社门口停下，严文康带着晨光先下去进了门，雷义又把车往前开了一段路才停在路边。

夜深人静，白天无处不在的特务此时没了踪影。雷义在车里坐了片刻，扫视了一遍周围，这才下车往回走。来到报社门口，他又向四处看了看才走进去，然后径直去到暗房门口敲门。

晨光来开了门，带他进到里面。两人怀着同样期待的心情，看着一张张照片显现出来那些定格了欢聚时刻的影像，不由激动起来。

看到自己和晓光的合影显出来的时候，晨光抬头看雷义：

“雷叔，您能认出哪个是我、哪个是晓光吗？”

雷义仔细看了看照片，摇摇头。

“笨雷叔。”晨光笑道，“您看，左边的这个是我，右边的是晓光。”

严文康把照片挂到横绳上，认真瞧了瞧，然后用手指着说：“嗯，晨光的摄影技术有很大提高，像这样晚上在室内的照片特别不好拍，现在从成品看，晨光已经基本掌握了夜间摄影的曝光度和光圈数。构图嘛——一直是晨光的强项，你看他给曹女士拍的这张，真是太美了。”

晨光突然想起什么，问雷义：“雷叔，我是继续叫曹晨光还是应该叫高晨光？”

雷义愣了一下，笑着说：“都一样，你一直是他们的孩子。”

“那到底叫什么呢？我总不能有俩名字吧？”

“也不是不可以呀。不过如果你想要问的话，这样，下次见面，你自己问问爸爸妈妈，好不好？”

“嗯。”晨光点点头，又问，“雷叔什么时候会有孩子？”

雷义笑意更深：“我也不知道，也许过两年。”

***

回到家，曹茜茹心情很好，特意给花圃里再次焕发生机的绣球浇了一遍水，并且一改这几个月的沉闷语调，跟高振麟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轻松：“他们说淑珍是利用了我收集情报，既然这样，那我就还这么做，就是不知道有了情报给谁。”

“给我吧，我再想办法给雷义。”高振麟对曹茜茹撒了谎。

“我看石先生那意思是要加入共/产/党的，我也在考虑加入。”

“这件事我也会告诉雷义，让他跟他的上级汇报一下。”

“你和雷义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果然，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高振麟不得不再次撒谎：“在延安的时候认识的。当时他和陈部长来甄别我。”

曹茜茹问他：“你有想过加入共/产/党吗？”

这话让高振麟想起了杨红叶，就说：“在延安的时候我倒是真想过的，后来回到西安就不再想了。”

曹茜茹坦然地问：“要是你不离开延安，应该是和杨姑娘结婚了吧？也肯定加入共/产/党了。”

高振麟心底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但他不想伤曹茜茹的心，于是说：“或许吧。已经过去的事情，我都不再去想了。”

“你有杨姑娘的照片吗？”

“有一张。你想看？”

看着曹茜茹肯定地点头，高振麟下床走到柜子前，从一个铁皮盒子里拿出一个信封，再从里面抽一张照片，递给曹茜茹。

接过照片来看，曹茜茹平静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笑意。这是一张有些俏皮的两人合影，一个可爱阳光，另一个却有些木讷呆羞。可爱的杨红叶耳朵上挂着槐花“耳环”，似乎正用手把呆木的高振麟往画面中心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勿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