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 第165章 第163章 监听

一听这歌名，杨良书不由想起自己在前线的大儿子和大女儿，还有牺牲的小女儿杨红叶，就说：“唱吧，我喜欢这歌。”

晨光再次站起来。纯真稚嫩的童声响起，雷义掏出口琴跟着吹了起来。

听着这熟悉的歌词和旋律，杨妈妈的眼睛里开始泛起泪光，她低头悄悄用手背拭了一下眼角，然后抬起头，继续微笑地看着晨光。

细心的陈茂鹏觉察到了杨妈妈的这个微小的动作，不由想起当初给杨红叶和高飞主持订婚宴那天的情景，心里暗暗叹气：现在杨红叶牺牲了，高振麟娶了曹茜茹还生了个儿子，真的是世事难料。他一直没把这件事情告诉杨良书夫妇，怕他们听了伤心，甚至连雷义也不知道高振麟已经有了安安。

等晓光唱罢，大人们夸完之后，严文康起身从背包里拿出照相机，要大家合张影，于是所有人起身，或坐在床沿上，或站到旁边，面对严文康。

晨光一见相机就凑了过去，严文康对他说：“晚上拍照不容易掌握曝光时间，你明天白天可以好好拍。”

杨妈妈招呼晨光过去站到她跟前，严文康数了声“三、二、一”，大家喜笑颜开，拍了一张大合影。

***

大年初一，秦思明带着妻小和童钊一起去到站里，给曹天浩夫妇拜年。佣人出来给众人沏了茶，曹天浩一边让客人们喝茶，一边示意曹太太拿出个大信封，递给阎纳：“这就当是红包了，给孩子的压岁钱。”

接过红包，阎纳道了谢，然后说：“我还没去看振麟和茜茹的儿子，改天去看看。站长您现在不再怀疑振麟了吧？”

在座的众人谁都没想到阎纳会挑起这个话题，神情都有些不大自然。

曹天浩端起茶杯，抿了口，又放下杯子：“这大过年的，我们不说这个。”

紧追不放的阎纳说：“您是过来人，看人也一向很准的，我就想听听您的看法。您看这童钊过几天就要回重庆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是童钊的失败。”

秦思明伸手拉了拉阎纳的胳膊，冲她使了个眼色。坐天曹天浩旁边的曹太太脸色变了变，借故有事起身上了楼。

一旁的童钊却笑着说：“失败也好、成功也罢，我个人是不在乎的，何况上面要问起来，我也是有理由的。”

他们三个今天这架势，摆明了是约好要谈这件事的，曹天浩那么精明的人，又岂会不知，就道：“在追查‘古城’的事情上，我们不能说是失败，就是有些遗憾，但是我们还是一定会追下去的，不但对‘古城’，还有所有的□□，都会追查到底的。小童回重庆见到戴先生就这么说。”

秦思明说：“站长，我还是怀疑振麟、茜茹和齐淑珍，甚至包括那个二嫂。”

曹天浩定定看过去：“光怀疑有什么用呀，你得拿到证据，否则空口无凭，别人也可以怀疑你。”

秦思明面色微滞了一瞬，然后道：“我需要得到您的同意，要在高家安装窃听器。”

曹天浩目光还定在秦思明脸上，却不说话，客厅里一时陷入沉寂。

就在秦思明和童钊对视了一眼，几乎想要启用第二方案时，曹天浩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为什么这样的手段到现在才想起来用？”

此话一出，几个人的面色都明显缓和了许多。

“我们怕您不同意，所以一直没好说。”秦思明说，“不过现在也不晚。”

童钊看看曹天浩，再看向秦思明：“站长要是同意，我等下就打电话给重庆，要他们送设备来。”

“同意，为什么不同意？”曹天浩说，“你们做事向来有想法更有计划，小童你现在就去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安排送来。然后趁高振麟一家出去的时候把窃听器安装上，进行24小时的监听。”

事情进展如此顺利，令秦思明、童钊和阎纳都大感意外，但曹天浩的态度又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只等重庆送来设备，只等高家一家人外出，就可以进去开始实施计划。

***

隔天，高振麟接到张孟良从天津打来的电话，便分享了自己孩子出生的喜讯：“我得了一个儿子，刚满月没几天，叫高安安。”

“你和茜茹的孩子？”

“对。”高振麟听出张孟良话里的讶异，便问，“你对茜茹怎么看？”

“我和她倒是没有直接的接触，不过见过几次面，客观上来说，如果不是军统身份，她应该是个好姑娘。”

听出张孟良话里的意思，高振麟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点上一根烟。

“你知道我在西安站，要长期蛰伏，和她结婚是最好的选择。”他嘬了口烟，继续道，“不过婚后我发现茜茹有些倾向我们，我现在回想，有那么几件事如果不是她的掩护，会比较麻烦。”

“嗯，我觉得既然组织上同意你俩结婚，应该是对她有所了解的。”

听了这话，高振麟脑子里蓦地闪过一道光：莫非茜茹是淑珍的内应？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翻起一股巨浪，嘴上却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想策反她，但要得到组织上的同意。”

“你可以申请试试。”

高振麟想起高麒麟的婚礼，就道：“算下来咱们也有几年没见了，真是挺想你们的。正好过几个月我要回北平参加我弟弟的婚礼，如果组织上同意，我们可以见一面。”

张孟良连声说好，说他这就发报给延安请示汇报，这样俩人才高兴地挂了电话。

***

几天后，童钊回了重庆。

办公室里，高振麟看着对面空着的桌椅，心里不由一阵轻松。

谁知这轻松感没维持几天，高振麟就注意到站里来了两个陌生人。有次在和郭出闲聊的时候，他得知那两个人是监听技术人员。他为了不引起怀疑，就没再往下打听。多年的特工经验告诉他：既然是监听技术人员，多半是安装窃听器进行监听，目标要么是电话，要么就是在住所的活动区域。他当然清楚，以他在西安站的级别，只要站里有没有通知他的计划和行动，基本都是与自己有关的。

回到家，他向齐淑珍汇报了这个情况，末了说：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家一直有人，他们暂时没机会进来安装窃听器。”

齐淑珍说：“监听有很大可能是针对我们的。你说家里有人他们不能得手，但总有我们全都外出的时候，那就得更加小心了。”

高振麟却道：“我在想，既然他们铁了心要对付我，不如索性给他们个机会。”

在高安安出生百日那天，趁着午饭后的空档，高振麟带着家里所有人一起出了门，去照相馆照相。被安排监视他的戚云龙赶紧给秦思明打了个电话汇报。

高家人锁上院门还不到十分钟，秦思明便带着马冠昌和两个技术人员来到高家院子外面。几个人从东边的围墙翻越进入，然后在前院的正房、南屋的厨房、饭厅和后院的正房以及卧室分别安装上窃听器。

马冠昌被前院正房墙上的照片吸引了目光，尤其是那张高振麟和戴笠的合影，大约是没见过戴笠，马冠昌就像看稀奇一样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还取下来看了看背后，发现没有签名，就把照片原样又挂回去。

几个人按照进院时的路线又翻墙出了高家，这帮人刚离开不到半个小时，高振麟、曹茜茹他们就回家了。一进院门，把曹茜茹和安安送进卧室，高振麟和齐淑珍就开始在家里各处主要场所仔细察看。高振麟先到了前院正房，一眼就看到墙上的照片有点歪，便不动声色地退到门口，看了眼齐淑珍，然后走到院子中间靠近影壁的地方，等齐淑珍过来。

“屋里的照片不仔细看看不出被人动过。”高振麟声音压得很低。

齐淑珍也低声说：“有人进来过了。”

“你给二嫂说一下以后说话注意，等晨光放学回来我也要他注意，尤其是我们叫他的时候一定要统一都叫晨光。”

他不打算把这个事情告诉曹茜茹，因为他觉得自己和曹茜茹之间并没什么秘密可言，他们夫妻越表现得自然，就越能证明自己没有嫌疑。

一通查找下来，两人在前院正房和饭厅发现了窃听器，却都没有去碰，以免打草惊蛇。接着高振麟又去到后院正房，找了很久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坐在八仙椅上，他等了一会儿，直到曹茜茹出来把安安交给他，自己拿着尿布去了前院，他才抱着安安在卧室细细寻找了一番，却还是没找到。他知道卧室肯定是被装了窃听器的，只是他一时没找到。

从前院回来，曹茜茹见高振麟抱着安安站在门口，赶紧过去问：

“安安又哭了？”

“没有。”高振麟说，“我怕他见不到你会哭。”

“我们安安可乖了，爸爸抱着是不会哭的，对不对？”曹茜茹边笑着说，边接过安安，抱去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