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颜吓呆了。
这是什么爱而不得的戏码,黑卡都甩出来了。
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晏礼的反应。
那天和她划清界线的时候,他明明冷漠又强势。现今面对富婆的羞辱,却光会沉着脸,一个字都不说了。
时颜犹豫片刻,还是回身摁下楼层按键。
是他说的,要她以后都别管他了。那她就不应该凑上去强出头。何况,眼前一男一女力量悬殊,他不至于真的有什么危险。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楼层。
金属门在眼前徐徐打开,时颜深吸一口气,抬起脚步。
晏礼的视线漫过去,又收回,神情没什么波动。
下一秒,却看见她忽然调转方向,像是不管不顾的,冲这边走来。
他缓缓挑了下眼。
不是摁下了按键么,电梯到了,却不下楼。
她的思路,着实难猜。
沈思宁说完那番话其实已经开始后悔,晏礼这个人,是最吃软不吃硬的。但话都出了口,她一时并不能低下头来道歉,就这么站在原地,紧咬着牙跟晏礼僵持着。
就在这时,有个女孩子走过来。
穿白色字母衫,挺瘦,牛仔裤包裹下的腿纤细笔直,很勾人视线。
作为女人,沈思宁几乎在一瞬间产生了危机感。她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撩了撩湿漉漉的长发。
没想到,那女孩走了几步,竟然弯腰捡起那张黑卡,转身朝她走来。
沈思宁发愣的空档,时颜已经把黑卡塞回了她手中。
然后,她抬起头,双眸在灯光的映衬下很亮,声音很柔,却又带着丝坚定,“麻烦你拿回去,他不要这个卡的。”
沈思宁:“你是谁啊?管什么闲事?”
时颜卡了下壳。
她确实想不到怎么定义自己的身份,好像哪个都显得底气不足,最后只好浅浅吸了口气,“是个看不过眼的正义路人而已。”
沈思宁:“?”
什么玩意儿?
趁她发懵,时颜迅速转身,朝晏礼使眼色。她不知道怎样开口跟晏礼讲话,希望他有同样的默契,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走掉最好。
谁知,晏礼对上她的视线,却无任何反应,脚下一步不挪。
时颜只好不管他了,先面对沈思宁。
沈思宁已经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妹妹,凡事有先来后到。”她高一那年就和晏礼认识了。“插队截胡很有意思吗?”今天,也是她先找到的晏礼,这人横插一杠,讲不讲道理。
时颜完全噎住了。
看来,沈思宁以为自己觊觎着晏礼,要从她口中抢食。
这样一想,晏礼仿若变成了古代青/楼中众人争抢的红牌。
时颜莫名想到了秦之月的“霸道总裁与小白花论”,不得不说,用在这里很贴切,确实有个人孤立无援,亟待她的营救。
唯一的问题是,自己好像拿成了霸总剧本。
“中意一个人,哪有先来后到,”时颜收回思绪,目光落在沈思宁身上,绽出一个笑,“再说沈小姐想拿钱给他,也要看人愿不愿意,对不对?”
她每一个表情,都刻意在心中描摹过,还临场发挥学了几分沈思宁的劲儿,力求达到云淡风轻的效果。
理想很丰满,现实……时颜也不知道现实会怎样骨感,毕竟她很不擅长演戏。
不过,看沈思宁的反应,这关她是蒙混过去了。
“你以为,他就愿意跟你走?”沈思宁环着手臂冷哼,神情很不屑,“我可以帮他东山再起,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所以,他根本不会选你!”
时颜语塞,她确实没有把握。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就在这时,晏礼走上前来。男人个子很高,步子迈得不紧不慢,悠悠闲闲,好似这两人争论的中心,并不在他身上。
势均力敌的天平,出现微妙的倾斜。
他停在了时颜身侧,那双好看的凤眼朝她微微一弯,眼梢带上了点儿勾人意味。
“不巧,我偏偏选她。”
也许是距离太近,也许是听见帅哥说话的本能反应。
时颜只听到,自己的心脏重重的,跳了一拍。
///
进了电梯,时颜腿脚发软,再也支撑不住地靠在电梯壁上。
犹记得,高一那年话剧社活动,她曾被邀请一道参演。排练时,手脚发麻,连连忘词,最后只能演一个没有台词,全程躺在床上挺尸的病美人。
可今天,她壮着胆子演了回不属于自己的性格角色,竟也没有当场被识破。
由此可见,人的潜力真是巨大无比。
不过,演完之后,她整个人开始发虚。脑海里止不住回想,要是刚才沈思宁多问几句,或是拽着她不肯放人怎么办。
……越想,腿越软了。
电梯一路下行,还有十几层才到达地面。
时颜偏过视线。
晏礼就站在她身旁不远,长身玉立的模样,双眸直视前方,似乎没说话的意思。
又多管闲事了。
时颜咬了下唇,在心里叹气。赵千霓说的好像没错,她确实容易义气上头。
记得高中的时候,他们班有个男生在某次月考中成绩突飞猛进,从吊车尾直接飞进年级前一百,震惊全校。教导主任一口咬定男生作弊,没有任何证据就要给对方记大过,还要他公开道歉。
消息传到班里,顿时炸锅。班长跟几个男生一商量,直接翘了午休,带着大家去升旗广场抗议。
说的是自愿参加,但十六七岁的年纪,谁的骨子里都对强硬死板的行事作风深恶痛绝,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的勇气。
全班齐刷刷的,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
时颜也去了。
暑假刚过的高温天,即便班长很心机地选了个树荫下的位置,也扛不过蒸笼似的空气。耳畔重复着一声比一声长的聒噪蝉鸣,阳光下的升旗广场,是一片眩目的白。
很快有几个人扛不住离开,时颜也昏昏沉沉,但就像跟谁较劲似的,愣是坐着没挪半寸位置。
后来还差点儿中暑。
赵千霓老拿这事笑她,说她看着乖乖的,怎么也是头倔驴,还坐第一排去了,生怕老师看不见似的。
时颜知道自己那会儿多半有点年少气盛的意思,看到不公平事件就想默默出个头。
不过今天的事证明了,她这个脾气不是年少气盛,而是一辈子也改不掉。
似乎,天生就不忍心看人受委屈。
……
漫长的分秒滴答过去,再回神,电梯已经停在了一楼。
时颜想出门,刚巧晏礼也迈开一步,两人的手臂无意中碰在一起,她很快往旁边挪了一步。
时颜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
人是被她路见不平地给救下来了,问题是,她跟他的关系也不怎么样。晏礼可能是在两个讨厌的人中,选了个相对不那么讨厌的。
“那个,我刚才不是故意想救你的。”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句。
晏礼停下脚步,侧了下头,“嗯?”
“也没想和你再有什么联系。”时颜继续说。
她想告诉他,他划的界线依然存在,她没有想过再拉他上岸。每个人有每个人选择的人生。白月光碎了,她看开了。
“哦?看见我被人胁迫还不想救,”晏礼像是代入了一下她的思路,视线懒洋洋往她身上一扫,“你没什么人性啊。”
时颜:“??”
没人性?说她??
///
晏礼的指控过于离谱,以至于时颜是真的没能对号入座。也是她脾气好,才没有立即走人。
这会儿,时颜愣愣望着窗外,不是很能理解事情的走向了。说要划清界限的是他,可不由分说带她到附近便利店的也是他。
便利店靠窗搭起一块长木板,算作桌子。时颜不知道晏礼葫芦里卖什么药,规规矩矩地把双手放在桌上。
夜晚的玻璃窗像面镜子,照出她身后的场景,光线明亮整洁,零食货架整齐排列,视线到达尽头,是冷柜前男人修长的背影。
他好像在……非常认真地选牛奶。
过了会儿,晏礼将两盒草莓牛奶放到她手边。来便利店的一路,他话很少,现在买牛奶请她喝,也没问过她喜不喜欢之类的。
时颜该庆幸,他选的不是乱七八糟的口味。恰巧,是她中学时代最喜欢喝的草莓味。
男人的身影很是高大,这么站在旁边,她完全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时颜不太适应这种压迫感,将凳子往旁边挪了点。
晏礼看了她一眼,拉开凳子坐下。
他个子高,在这样狭窄的座位里,只能半侧着身。手肘搭在桌沿,一条腿屈起踩着横杠,另一条腿随意伸开。
姿态看上去不显局促,反而带点儿少爷般的慵懒。
大概是气质使然。
夜晚的申城热闹繁华,这条路上却没什么人。路灯在静默中伫立,投下淡黄色的柔软光束。
便利店里很安静,偶尔响起店员的几句闲谈。
时颜慢慢喝着牛奶。尴尬的气氛再度蔓延。
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请她喝牛奶,两个人又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等她喝完,就可以走了?
这样一想,时颜加快了喝牛奶的速度。
就在这时,晏礼忽然起身,垂眸扫她一眼,“你慢慢喝,我出去抽支烟。”
时颜愣了下,牙齿下意识松开吸管,目光随着他。
晏礼没走远,就在便利店外,一盏昏黄路灯下。从她的角度,刚好看见他一个侧影。男人只穿了件白色衬衣,被灯勾勒出颀长身形,他衔上烟,火星一闪,有淡淡的白色烟雾飘出去,被风吹散。
动作很纯熟。
他的那盒奶,放在桌上没动过。
晏礼抽完烟,站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时颜没闻到什么烟味,才想到他应该是为了散味儿。
也许是这样一点微末的体贴,让她萌生出了交流的想法。
“晏礼……晏先生,”她捧着牛奶的空盒,换了个称呼,“我能走了吗。”
“为什么不能?”晏礼支额看她,反问。
“……”时颜卡了下壳,“我以为,你有什么事情找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是贬义,不过,她暂时想不到更贴切的了。
晏礼却像是有些意外,微微靠近,“看不出来吗?我是在表达感谢。”
时颜:“……”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那你表达感谢的方式,好别致。”
他提出要去便利店,她婉拒,他就沉下脸,一声不响地看着她。时颜一直觉得自己是被他用目光绑架来的。
“好喝么?”晏礼没接她这茬,忽然问。
“啊。”时颜愣了下,习惯性道,“好喝的。”
这牛奶牌子很小众,在南城校园中铺货较多,她还在南城念初中的时候,隔三差五就要去小卖部买一盒。来到申城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喝。
晏礼不作声,眸光静静落在她身上,似要端详出什么。
时颜无端觉得,那眼神含了些看不分明的浓重情绪。可等她一眨眼,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眼皮懒懒半阖着,仿若刚才只是个错觉。
“晏先生,其实,真的不需要你请我喝牛奶,”也许是受那个眼神的推动,时颜抿了抿唇,还是把最在意的话问了出来,“不过,我能不能问问,我因为什么事得罪过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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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