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礼曾说,她高中时得罪过他。这到底是欲加之罪,还是确有其事。趁今天见到面,问个明白也好。
她自觉态度良好,礼貌客套。谁知,晏礼却回她两个字,“不行。”
不行。
连问也不准问。
时颜又陷入苦恼。
赵千霓说,也许晏礼只是随口瞎编。
但时颜却莫名有种直觉,她可能真的曾经把晏礼得罪得不轻。因为她不经意间发现,他看她的眼神,偶尔会流露出一种略带复杂的情绪来,不似作伪。
“不过。”就在她以为没希望的时候,晏礼再度开口。
时颜眼神微微一亮,紧跟着问:“不过什么?”
“你的那套书淋湿了,有部分地方损毁。”晏礼突然抛出一个毫无关联的坏消息。
时颜猝不及防,呆在原地。
时父一向爱书如珍宝,看到损毁的古书,一定心疼。退一步说,她更不好意思拿出手送给他。六万块钱,难道就这样打了水漂吗?
啊啊啊啊早知道应该更谨慎一点。
她脸上明晃晃写着“后悔”二字,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像是揪心极了。
晏礼不觉勾了勾唇,将桌上剩的一瓶草莓牛奶推给她,低声道,“我帮你修好。就当谢谢你今天的……正义之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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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潮生那间公寓,他本人不常住。
晏礼前几天被沈思宁纠/缠,住进那里暂避风头,就看见了那套古书。
用防水袋包着,表面的水迹已经干了。晏礼对别人的东西没兴趣,任它放在原地。
当晚,有个朋友过来,一见那套古书,眼中大放异彩,晏礼一会儿没注意,他已经把外包装拆掉,盒子打开了。
这朋友在圈子里也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爱江山,不过得是大明江山,爱美人,不过要死了好几千年,有考古价值的。
简单来讲是个历史迷。
也许是因为包装不够严密,也许是没及时打开,潮气送了进去。古书中的几页,页角被泡湿了。
朋友痛心疾首,“你们对好东西一点儿也不尊重,这虽然比不上几百万的古画,却凝聚着古人智慧的结晶!”
朋友一定要拿回去请认识的专家修补,晏礼也没反对,反正不劳他心神。
先前,徐潮生几次电话联络,要他将古书送到时颜公司。
晏礼拒绝了。陪着演了这么多次,他没心思再看时颜上演陌生人戏码。
徐潮生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态度,也就没再从中撮合。
之后很久,晏礼都没见过时颜。
酒店重逢,是他没想到的。
沈思宁不知从哪打探到他住的公寓,在他搬去酒店后,又使计进了房间,洗了澡在床上等他。
晏礼冷着脸,转身便走。
然后就看到了时颜。她应该已经撞见了他们,犹豫都写在了脸上,最后还是选择摁下电梯。
晏礼并不意外,收回目光。
下一秒,却看她直直走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自己的唇角稍舒。
时颜这个人,曾经对他避之不及,甚至装作不认识,现在却又主动和他扯上关系。
晏礼不否认,他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以及她的演技,到底是不是这样炉火纯青。
///
时颜签收了同城包裹,回办公室时,恰巧被秦之月撞见。
“哟,买的什么?”秦之月搭上她的肩,顺势一瞅,惊了,“我靠,颜颜,你是什么古董吗?居然看兵书。”
时颜笑笑:“这是买给我爸爸的。”
她翻开书页,晏礼说的被水泡湿的地方,已经看不出修补的痕迹。
回到工位上,时颜还是拿出手机,给晏礼发了条消息。
时颜:【书收到了,谢谢你和你的朋友。】
等了一会儿,手机屏幕自动熄灭,他没有回复。
时颜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捉摸不清晏礼的态度,会帮她修书,是不是意味着没有那么讨厌她了呢。
不过也难说。
或许,只是不想欠人情罢了。
新的一周分外繁忙,这个月新译接了挺多个项目,以笔译为主,也有几个大型同传和交传会议。
时颜连轴转了一个礼拜,中途还出了趟短差,担任一位电气专家的陪同翻译。
专家看起来胡子头发都花白了一大把年纪的样子,精神却好得可以——第一天是早中晚三个会外加实地考察,第二天又是研讨交流各种会和方案模拟。
完了之后整个人也没什么事儿似的,笑呵呵地坐飞机又去平城开会了。
倒是时颜这小年轻,送走专家之后整个人都疲倦到意识模糊,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回到公司打卡。
她大学时就考过了CATTI一级口笔译,能力即便在高手如云的新译也属于佼佼者行列,做个陪同翻译当然不在话下。
但她之前负责的项目大多都属于金融领域,熟能生巧,并不需要刻意背太多专业术语。
谁知这次对接这位电气专家的同事突然有事,公司安排她临时顶上。
时颜对电气这块可谓一窍不通,为此熬了两个夜狂背相关专业术语,又经历了车轮战般的同传会议,现在整个人就是处于一个此生再也不想面对科研技术的状态。
睡眠严重不足,连续好多天,她都是脚步虚浮地飘回家,一碰到沙发就软绵绵地躺下去,先睡个天昏地暗再说。
等时间稍空,时颜才开始琢磨把次卧租掉回血的事。
她家境不差,自己手头的钱却有限。刚工作一年,即便加上大学时期的存款,六万块也绝不是个小数目。
有过跟容丹合住的前车之鉴,她在App租房页面把自己的雷点和要求都写得清清楚楚,认真看了一遍,点击发布。
窗外夜色安静,霓虹光影照亮小半夜空。
时颜放下手机,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希望,可以遇到一个,各方面都很合拍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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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赵千霓和时颜一道吃饭,说起音乐节的事。
“就是之前因为狗逼主办方耽搁掉的那个音乐节,重新开演了哎!”赵千霓划动着宣传海报的图片,兴奋得直拍大腿,“Pray,机器车,白橙……草,白橙!我活了!我他妈的又可以见到靳西沉了!”
四下安静的咖啡厅,她把大腿拍得啪啪响,活像在看欧洲杯的大老爷们。
时颜瞄了眼旁边,把她的手摁住,“嗯…什么时候?”
“周日晚六点,槐河公园,我下班就去。”赵千霓说,“你不加班吧?我给你票都抢好了。”
时颜点点头,“我可以的。”
去年,白橙乐队横空出世,一骑绝尘。主唱靳西沉更是红透半边天。赵千霓痴迷靳西沉已久,甚至把他的照片设成了壁纸。
不同于时下流行的大多数男明星,男人是极有辨识度的类型。五官立体,下颌线棱角分明,留一头利落板寸,目光略沉,又很锋利。完完全全一酷哥。
赵千霓满意地欣赏了会儿,才把注意力收回来,“对了,还没问你跟白月光怎么样了。”
白月光……
时颜噎了下,认真地说,“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那就前白月光。”赵千霓很严谨。
“……”时颜由她了,“之前在酒店遇见过一次。”她把那天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赵千霓陷入沉思,摸着下巴,“颜颜,你确定自己没失忆过吗?不然,晏礼说你得罪过他,你怎么会一点都不记得。”
时颜摇摇头。这就是问题所在。她问过时父时母,郁至琛,都说她不曾失忆。她高中毕业那年,倒是出了一次车祸,但撞伤的是腿部,难道这也能影响记忆?
她觉得这个归因太过牵强。
这题看来无解,除非晏礼忽然改变主意。
时颜闷闷地搅着杯子里的牛奶,听见赵千霓轻声感叹,“不过,他们这行也真不容易。你看,都混成了会所的大红人,还是逃不过富婆的威逼利诱。”
不容易吗?好像是的。
那天沈思宁说的话,时颜这会儿还能想起来。
她应该是晏礼的仰慕者,原先他高高在上,她爱而不得,现在他坠入凡尘,她想用钱征服他。
上次,沈思宁遗憾收手,不知道多久又会卷土重来。
时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哪怕两人的关系再云里雾里,她也希望,他能早日摆脱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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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租房信息挂出去的一周内,前后有三个人来看过,都十分的心动。
不过,第一个女生养了只花枝鼠,害怕它一不小心成为端午的盘中餐,几经纠结,还是放弃。第二个女生没看清要求就来了,与她作息颠倒,时颜婉拒。
最后一个女生,烫着爆炸头,挂着大耳环,黑色眼线描的长长的,自我介绍是搞艺术的。
时颜对这种酷酷的女生,有种莫名的崇拜之情。看房的一路,彼此都很愉快,这便算是敲定了。
两人都忙,还没时间签合同。这天时颜正在翻译稿件,听见手机铃响,还以为是她打过来的。
接起,却传来一个男声,“时颜妹妹,是我啊,徐潮生。你这周日有空吗?”
时颜反应过来,“嗯。我白天有空的。”
“我一朋友,英国人,想接手咱们这一所游乐园,请我做参谋呢。然后我们还需要个翻译,这不是想起你来了吗?你肯定会说英语吧,报酬我们就按市场价,行不行?”
时颜连忙道,“不用报酬的。”上次的暴雨,她正愁没有机会还这个人情。
周日早晨九点,徐潮生在小区门口接上时颜,一道去往机场方向。
进入四月,气温多变。阳光盛大的时候,温度升得很快,空气中充满干燥的热意。
时颜只穿了件薄荷蓝衬衣,白色西装长裤,化了淡妆。清新的色调,让人赏心悦目。
她不是第一次做陪同翻译,态度很自然,一路上,还问了徐潮生几个关于他朋友的问题。
倒是徐潮生,头一回为了工作,在副驾上带美女。他一身的骚气没处散发,只能自我压抑,装出个人模人样。
机场,趁时颜和Tommy沟通的空档,他耐不住寂寞地翻出手机。想来想去,目光瞄到时颜,决定最后拿她骚扰一把晏礼。
要是这次还不成,他就承认,晏礼和时颜,确实清清白白。
徐潮生:【阿晏,你绝对猜不到我和时颜妹妹在干什么。】
本想吊人胃口,可晏礼过了几分钟也没回,他只得骂骂咧咧地补拍了张照片,用力摁了发送。
发完一看,这随手的抓拍,角度竟然很不错。
金发碧眼的帅哥Tommy和时颜面对面站着,两人身高差距有点儿大,Tommy很有绅士风度地微微低身,带着微笑,时颜则仰着脸,神情认真。更关键的是,两人原本隔了半米多,这么一拍,跟快要挨上了似的。
过了片刻,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晏礼:【不当狗仔,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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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