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漱这几天是在舅舅舒盛家住的,一来他发生了出入警局的事,即使是正义之举,舒盛也不放心任漱,秉持着负责任的态度,也要先放在眼皮子下看管几天;二来任漱此前发给音乐公司的弹唱视频被选上了,身为未成年人,他需要有家长陪同去参加面试,这件事情他只能指望舒盛陪他前去。
面试当天,任漱还有些紧张,是那种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的紧张,想借此向爸妈证明自己的忐忑。
当任漱站到三位面试官面前时首先被要求清唱一首歌,他重新把《就要浪迹到底》唱了遍。
面试官全程面无表情,任漱也猜不出他们对自己的演唱水平是否满意,他只能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限长,十几秒钟的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小时,直到中间的女士问出第一个问题,任漱才松了下手指。
“你会跳舞吗?”
任漱僵立在原地,答道:“不会。”
“只会唱歌——”女面试官停顿了会儿道,“明白了。”
任漱的心往下落了一分,任谁听女面试官的语气都不是满意的样子。
女面试官接着提出要求:“走近一点,把额头前的头发撩起来,再转一圈。”
思想尚且单纯的任漱不明白做这些跟他的唱功有什么关系,但依然一一照做了。
“可以了。”女面试官左右看了下她两边的男士。
左手边戴着帽子的男人先抬头说话:“唱得不错,技巧还是稚嫩了些,想学创作吗?”
“想。”任漱回答得很干脆。
男人听罢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之后转向坐在右手边的另一位男士,问道:“笛声怎么看?”
任漱因为男人的发笑感到些不舒服,他的回答难道很可笑吗?
被称为笛声的男人转了两下笔,目光放在任漱身上打量着:“舞蹈功底为零,再看看吧。”
……
就这样,任漱结束了这一场面试。
等他出来后,舒盛还问他:“表现得好不好?能过吗?”
任漱觉得八成是没戏,只说:“再等机会吧。”
舒盛环过任漱的背,捏了两下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可就在任漱已经放弃之时,一天后他接到了该音乐公司给他的来电,告知他通过了面试,之后需要到公司参加封闭训练,具体时间再另行告知。
“乘客您好,下一站是春苗幼儿园,请准备下车!”
任漱在公交车语音播报的提示音中走到后车门前等待下车。
瞿亦早在窗前往外面的路上看了,任漱一出现她就大幅度地挥动着手,并朝楼下喊道:“任漱!”
任漱抬头朝声源处看去,朝女孩笑了笑。
这一次任漱回来带了不少东西,尤其是舅妈给他打包了很多吃的东西,他全带到了瞿亦家。
菜都已经上桌了,杨帆还在跟任漱推拒:“小漱,阿姨家真不能拿你这些东西,还有燕窝呢,你要是不方便的话阿姨可以帮你炖了送上去。”
任漱把杨帆拿着东西的手又推了回去:“阿姨不用客气,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些,我舅舅舅妈也特意叮嘱我这些心意一定要送到,平时我也多受你们的照顾。”
杨帆:“哎呦!这真是太客气了——”
不待她话说完,瞿符白先做主把东西放下了,拉着他们坐上了桌。
“帆子,先让小漱吃菜,你们再争下去菜都要放凉了。”
“对对对,先吃菜,先吃菜!”
杨帆热情地给任漱夹着菜。
任漱却不过杨帆的热情,一顿饭吃下来肚子是撑得不行。瞿亦就在一边笑,乐得不行。
吃完饭,瞿亦和瞿然姐弟俩和任漱一起上屋顶平台坐着消食,瞿然在地上玩着小火车,瞿亦和任漱坐在一边聊天。
瞿亦一直觉得是因为她的事让任漱闹到警局才让他舅舅把他接走了一段时间,她心里还一直挺愧疚的,凑着这个时候就问任漱:“你回去后你舅舅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啊?”
任漱偏头看一眼身边女孩,突然玩心起,故意道:“唔……背有点痛。”
“背痛?”瞿亦被唬住了,紧张道,“你舅舅打你了?”
任漱一副说不出口的表情,完了幽幽叹了口气。
瞿亦更愧疚了,她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
任漱见状立马停止表演,他轻撞了下瞿亦的肩膀,含笑道:“对不起什么?我是说今天坐了太长时间的公交车,背痛。”
“啊?”瞿亦快速抬起头来看向捉弄她的男孩,“你——”
“我怎么了?”任漱明知故问。
瞿亦:“你怎么不说清楚!”
任漱碰了下瞿亦的脑袋:“谁知道你这么能联想。”
“我这不是,”瞿亦越说越小声,“关心你嘛。”
“谢了,”任漱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瞿亦:“什么好消息?”
任漱:“你给我录的《就要浪迹到底》过了,这次去我舅家也是想让他陪我去参加下一轮的面试,然后——面试也过了。”
“真的?”瞿亦睁大眼睛,心里为任漱开心,她就知道他肯定能入选,他有这个天赋。
“真的啊。”
比起瞿亦的兴奋,作为当事人的任漱要淡定很多,他在知道面试通过的消息时已经兴奋过了。
“这么开心啊?”任漱问道。
“开心啊,比我自己考试考满分还开心!”
瞿亦的喜悦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她还喊了声瞿然,把这份喜悦同他分享:“然然,任漱哥哥唱歌好听,被一个很厉害的音乐公司选上了哦~”
瞿然推着小火车到他们脚边,昂着脑袋夸夸:“哥哥真厉害!”
任漱揉了把瞿然细软的头发:“然然也棒!”
“面试被选上了之后会怎么样啊?是要签约然后发歌吗?你是不是就能做歌手了?”
瞿亦不太懂这些事情,只能凭着电视上听来看来的片面猜测。
“没那么容易就能当歌手,”任漱要现实一些,但摆在他面前的依然是未卜的前路,就像他想不通那位女面试官为什么要问他会不会跳舞,“之后还要参加训练,时间还没有说。”
“我觉得你参加训练也没有问题,”瞿亦对任漱有股天然的信心,同时她又想到了另一点,“那你如果参加训练的话,是去哪儿呢?”
“不知道,”任漱也挺摸瞎的,“他们没跟我透露很多。”
瞿亦点点头。
在任漱陪瞿然一起玩火车时,她看着这个男孩清癯的背影,现在离她这么近,又好像触不可及,会慢慢地越走越远,会在某一天某一个地方闪耀着自己的光芒。
*
转眼,暑假来临,瞿亦除了每天按计划完成暑假作业,还会在下午的时候骑自行车到任漱的吉他培训班,在旁边的小商店买上两个雪糕等任漱下课,回家路上,任漱会很慢地骑着电瓶车配合着她骑自行车的速度,两人边骑边聊着天,回家的路竟也不嫌长了。
瞿亦因为这个举动,还被卫威调笑过,说他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天天有女孩等回家,还给买雪糕吃呢。
调笑的结果就是被任漱按住头威慑了一通,下次不给他扒谱了,卫威为保住好兄弟,很识相地噤声了。
“瞿亦?”
一个女孩子从培训班门口的台阶上走下来,瞿亦抬头看去才认出是田恬。之前那么多次过来也没碰上,两个班上课的时间点应该不一样,不知道今天怎么就恰巧遇到了。
田恬快走两步来到她面前。
“瞿亦,你来这是?找任漱?”
瞿亦和田恬也就之前培训班举办活动时的一面之缘,因为不太熟,她就“嗯”了一声。
“我刚好像看见他被杨老师喊走了,要不要我帮你进去找一下他?”田恬倒是很热心。
瞿亦拒绝了:“不用了,我不急,等他出来就好。”
田恬也没勉强,自来熟地跟瞿亦聊天:“你们放暑假了吧?你是在哪所学校啊?”
瞿亦并不是很想深聊,但还是回答道:“嗯,我在维河中学念。”
田恬:“维河中学的啊,那是我学妹呢,我以前也是维河中学的,现在在一中。”
瞿亦当然不会傻傻来一句“学姐好”,只道:“这样啊。”
“真是巧了,”田恬说罢贴近瞿亦,“学妹,问你个问题,你跟任漱没什么的是吧?”
“什么意思?”瞿亦总觉得田恬的话听着不那么舒服。
田恬:“哎呀,就是担心我如果在音乐上跟任漱有什么交流会让你有误会,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们是朋友吗?再确认一下。”
好的,田恬说完瞿亦确定她更不舒服了。
她面上没表现出来,说道:“是朋友,不过我误会什么啊?你不就跟任漱进行音乐上的交流吗?”
田恬没曾想瞿亦居然不上道,这是装听不懂呢还是装听不懂呢?
正这时,瞿亦看见任漱从门口走出来,越过田恬朝他挥了两下手,任漱随即朝她走了过去。
“等很久了吗?”任漱问道。
瞿亦摇摇头:“没。”
她说着从手上拎的袋子里拿了根雪糕给任漱。
莫名当了把透明人的田恬尴尬地清咳一声以示存在感。任漱转头像是才看见这还有个人。
“嗨!任漱。”田恬先打招呼。
任漱清点了下头,问道:“没回去吗?”
田恬:“本来要回去了,刚好出来看见了瞿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