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marker用三年 第4章 第 4 章

结束昨日烤肉，直到今早坐在办公桌前，许知夏还在回味着那种酸甜口感在口腔爆开的感觉。

忽然唐韵响亮地：“我靠！”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夏夏！你看群里！你快看！”唐韵踩着高跟，在狭小的办公室灵活走位，举着手机瞬间蹿到许知夏面前。

敞亮的手机屏幕上，熟悉的研究所大群，以及熟悉的太阳头像。

【孟归鹤：对于五月十七日未能及时察觉212实验室发生酸雾泄漏，造成实验室重大经济损失一事，我在此做出深刻检讨，望众同事警记实验安全第一。】

许知夏脑子“嗡”一长声，理智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瞬间崩塌。她猛地推开唐韵，夺门而出。

直直地杀到王建仲办公室，在看见门牌上挂着的所长办公室五字时，许知夏才恢复了少许。

连声叩门，没等回应。许知夏闯了进去。

办公室。

孟归鹤手上拿着薄薄几张纸，他刚要递给大老板，听见动静，回身。

他依旧穿着好像焊死在身上的白大褂，平淡无波的视线在落在许知夏袒露出愤慨神色的面上时，像是水面起了风。

“你！”许知夏满腔质问在看见孟归鹤平淡神情时卡在了喉咙里，她直直地被孟归鹤推了出去。

关门时，孟归鹤甚至还淡然地与大老板致歉。

刚才那一阵“哐当”响的夺门声，早传遍了三楼这一侧所有办公室。

年轻些的同事一副吃瓜心切地开着门，屁股虽然还挨在办公椅上，脑袋早往门外搁。

几乎是半推半搡着，许知夏一腔怒火在被推入昏暗的楼梯角时，平息了大半。

“我是不是又给你惹祸了。”

许知夏抬着头，一眨不眨地瞅着孟归鹤，试图要从眼前这个神色寡淡的男人眼睛里，瞧出真实的情绪。

孟归鹤哑声，许久才近乎是安抚似的否认，“没有。”

“孟归鹤。”许知夏扯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我不傻。从刚进研究所我就知道大老板他...”

“嘘。”

孟归鹤将指尖轻轻地搭在许知夏唇间，肌肤之间互触的温度十分灼烫，“隔墙有耳。”

是了，她就是个惹事精。读研时牵连身为师兄的孟归鹤，入职时又牵连身为同事的孟归鹤。

过往对孟归鹤的一切不满，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许知夏不是个知恩不图报的人，她微红着眼，企图要掏出些珍贵的东西，来弥补这一次的牵连。

“我听他们说，你接到了省项目，但是，但是遇到了一点麻烦对不对？”

按理，许知夏身为研究所最底层的助理研究员，是不该打探不是同组的同事的消息，但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补偿的方式。

她只能委婉地开口。

对于八字刚撇到的事这么快便传了出去，孟归鹤并不惊讶。他对在这样的研究所妄图藏住点事根本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是省属一个企业单位委托的项目，与快速检测相关。”说起学术，孟归鹤就像发光的金子，浅色双眸落下的视线是专注而明亮的。

因为身边有个深入研究所各大群聊，甚至各大榜单的同事唐韵，故而许知夏知道许多密不外传的消息。

譬如，孟归鹤曾一度蝉联海洋食品研究所最富事业心榜单榜首的事情。

聊起科研，孟归鹤专注与投入到一点都没发现身前的许知夏心早不知道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他侃侃而谈起快速检测各大方案的优缺点，又畅想起他们如今要做的项目重点。

突然触及到许知夏飘远的视线，才话题一转。

“是项目对接出了问题，签合约时我临时出差，组内小张老师在负责。原本以对方开的价格，我们只负责虾类物质常规快速检测，但对方在合约了动了心思。”

许知夏很聪明，几乎一点就通，“对方在项目对象上扩大了检测范围是吗？”

“是。”

手上重点项目突然发现出了问题，孟归鹤几乎忙得焦头烂额，但哪怕到了现在这样好像无法挽回的境地，他依旧能平静地寻找反击机会。

“检测范围扩大，这样一来，怕是捞不到钱不说，还是桩亏本的买卖。”许知夏也不由得皱起了眉，签下合约，证明双方皆无异议。

如今他们再提出要求，可以被视为有违约行为。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好了，事情我会解决的。”孟归鹤并不想看到小太阳不开心的模样，他既说出来，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说到底，只是对方想用小钱捞大鱼的贪心之举，还不至于到鱼死网破的境地。

“你又想自己背锅。”许知夏幽幽冒出一句。

如果把人生比作投胎学的话，许知夏觉得自己是中上签，孟归鹤就是最下等的下下签。

好像他很容易遇到各种各样的霉运，譬如值班时，楼上水管炸裂天花板漏雨的荒唐事，他都能遇上好几回。

又像现在碰到合约漏洞，以及酸雾泄露时的被牵连。

对于许知夏掺杂了大部分心疼因素的指责声，孟归鹤没有说什么，他习惯了用沉默去面对这些。

好在楼梯间突然出现的步行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下了楼，去二楼实验区。

研究所在寸金寸土的海市市中心，故而占地面积不大，统共三层，一层主要涉及水产加工，二层实验属性就丰富了起来。

孟归鹤好歹是个副研究员，他在研究所能分配到一个专属的实验房间，可以存放些实验耗材。

许知夏来所里上班已经有小半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公共实验室以外的房间。

孟归鹤专属实验间。

面积不大，靠墙两张背对着的实验桌，一个能存放试剂的小冰箱以及洗刷用的水槽就占去了实验间百分之七八十的面积。

实验桌上，A4纸质文档一垛一垛地码着，大多都写着密密麻麻的东西，一瞧便知这是实验人的心血。

“那个项目麻烦不小，但最近不急着解决。”孟归鹤可太了解许知夏不喜欢欠人的感觉，他贴心极了，将人拐来实验间。

“但是，还是有个小麻烦，需要你帮我解决一下。”孟归鹤拉开靠水槽那侧的实验桌柜，指着满满一柜子的离心管。

“那些管子需要洗刷、灭菌，可以帮忙一起洗离心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