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止容雨长 第19章 第 19 章

这月十五京城可真真热闹，古纥王阿修克协世子杰客成吉、女儿阿朵岚进京，共贺大成古纥建交五周年。圣上龙颜大悦，特批全体官员休息三日，载歌载舞，举国欢庆。

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宴在皇城中举行，人人面带笑容，欢声笑语，京城仿佛真的成了人们梦寐以求的大成之所，极乐之地，天上人间。

宝马香车，佳酿美人，王政倾其财力，打造出一场大成幻梦，多美啊，古纥来者被深深地震颤着、艳羡着、崇拜着……

宫中设宴，阿宁自也随着父母姐妹入宫庆贺。满室繁荣，满堂灿烂，可是她对这空前的热闹、奢华并不感兴趣，她宁愿多在宫中凉亭、假山、花园里逛着、走着。

彼时夏日酷暑的狂温早已消逝，微风吹拂，已带有丝丝凉意。空气中荡漾着或清新或**的花草的芬芳，只是里面还夹杂着许许香料脂粉的气息，扰了这份雅致的纯净。阿宁信步走着，穿过□□，路过竹林，水湾处一处凉亭引起了她的注意。在柳枝的庇荫下，那凉亭真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她同巧翠一同走着，可刚没迈进亭子，却瞧见那亭子里有个人。那人一袭白衣，整个人横躺于石椅上，双目安然阖上，似在经历一场美好的幻梦。见此状，阿宁向巧翠摆了摆手，示意一同悄然离开，却不料即使是轻微的脚步声也吵醒了梦中之人，也或许那人并没睡，只是闭目养神。那人睁开双眼，略带慵懒地坐起身来，缓缓开口：“好久不见，坐呗。”

阿宁只得找个位置坐下，开口道：”裴世子，宫里这么闹腾，你怎么不去那凑凑热闹。听闻你七岁熟背朱子家训，九岁习得孙子兵法，十六岁饱读诗书，熟知兵法三千，古纥开战，自请与镇国大将军领兵北征，大获全胜。如此武艺卓绝，丰神俊逸。古纥王也是你的老朋友了，怎么不去见见。“

裴思定眉头微皱，随手把玩腰上系的一块玉佩，脸上荡漾着笑意：”世人都说我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败类，你倒是独具慧眼。三年前古纥开展，圣上年老，太子年幼，本该由我爹亲自点兵上阵，抚慰人心，可巧家父染疾，无奈之下，只得由我这个长子代劳。什么带兵打仗，不过是依仗镇国大将军，途得虚名，共得封赏罢了。“

阿宁耳朵听着，却不觉心不在焉起来，晋南王府与永安侯府平日并无甚交集，裴思定潇洒公子，平日不问政事，不涉人情往来，天天恣意而为，时常寻花问柳。虽是王府嫡子，可正经人家的姑娘往往对其避而不见。永安侯上次还提醒阿宁莫要与之往来，坏了自己的名声。他倒真像是个局外人。可他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主动靠近自己，那么关心自己的记忆，配药方、守秘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安小姐。”裴思定轻唤了一声，终是将阿宁飘散不定的魂魄召唤了回来。

阿宁略带歉意地低头浅笑，继而颇有些懊恼地转头对巧翠说：“糟了，刚才贵妃赏我的玉佩落在入春阁了，巧翠，快帮我找找。”

巧翠一个激灵，忙折转回去。看着巧翠略显匆忙的脚步，阿宁倒显得颇为镇定，她话语清若柔风：“裴世子，让你见笑了。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的药方我吃了也有一阵，总没什么效果，你说我还有得好吗？”

裴思定挠了挠头：”吃药治病，药到病除，治病不能心急。“

阿宁倒是没显现出一份耐心：“裴思定，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图谋啊？咱俩非亲非故，以前也没啥交情，你这样费心帮我看病，图啥呢。该不会叫我以身相许？我先提醒你，我爹打死我也不会同意的。”

“图谋！”裴思定扑哧一声笑了，“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你说我图你什么？“说完，他眯起眼睛从上到下扫视阿宁一番，像是在感叹，也像是在惋惜：“你，实在无甚可取之处啊。”

“戚。”阿宁翻了个白眼，“那你为什么帮我，我爹可不喜欢你，还特意嘱咐过我，不要和你往来，别坏了我的名声。莫非，你给我下毒了，想要毒害我！”

“安若宁，我好心当成驴肝肺，害你，亏你想的出来。”裴思定显得有些激动，手脚并舞，愤懑而无奈：“我帮你是本着医者的慈悲之心！”

阿宁却仍不依不饶：“鬼才信呢，什么医者爱人，你有那么高尚吗？你到底图什么？”

“什么都没有，我的大小姐。我能图你什么，是图财还是图色？我堂堂裴家大公子，金银美人缺什么。我把你当朋友，你还这么不相信我，真让人心寒啊。”说完，裴思定作痛心状。

阿宁只得一阵安慰，一阵道歉。两人又聊了些城里发生的新鲜事，从天南海北扯到胡同街坊，正说的高兴，阿宁忽然问道：“你说这古纥人长得什么模样，我听巧翠说，古纥人长三个眼睛，四个手。“

”孤陋寡闻啊。“裴思定感叹道，”想看吗？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现在？“

”嗯。“裴思定饶有意味地答应一声，阿宁看了看巧翠去时的方向，心里道：“巧翠，不好意思咯。”

跑马场里热闹非凡，矫健强壮的骏马在场中扬起一片黄土。比赛正在关键时刻，尘土飞杨，马蹄声声，鞭声震耳，一声响亮的骏马长鸣中，一中原小伙勒住了骏马，宝马前蹄腾空跃起，在空旷的平地上尽情展示完美的身线。随之又是一阵马蹄，后来者也抵达了终点。

几位赛马者递次下马，其中一外族大汉一把抱住了那拔得头筹的俊逸青年：“你小子，可以啊！”

一阵欢笑声，一行人走至帐前：“孩儿献丑了。”

后面传来圣上爽朗的笑声：“哈哈哈，这是你成吉兄让着你，快快起来。”

接着又是一阵虚词套话，君臣间正谈笑风生，一红衣女子忽地走出坐席：“阿岚斗胆请大成皇帝恩准，我想与太子殿下比试一番。”这女孩正是古纥最小的公主阿朵岚。

女比男，比的还是赛马。这在中原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一时间，坐下有些骚动。

古纥王正色道：“阿岚，别难为你皇叔，莫坏了这里的规矩。”

王尚卿温和地笑了笑：”阿岚妹妹好气魄，只是你尚还年幼，与我比试未免有失公正。“他原想说不与女人比试，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既是马技切磋，便无长□□女之分，我都没有在乎，你无需在意。我哥哥前月受了伤，所以这次比赛表现不佳，我看你马术不错，想与你切磋切磋，你愿不愿意？“

双方正争执不定，皇上一声长笑打断了这份尴尬：“哈哈哈，阿岚有勇气，有你们古纥人的风采。尚卿，就与阿岚比试一场。”

马场上，只有两个人，两匹马，一红一蓝两个身影，男的俊朗，女的洒脱。红旗下，骏马鸣，马鞭起，蹄声震，跑道上，蓝蓝红红，交错重叠，轮换向前。骏马扑哧扑哧大口喘着气，坐上之人执鞭随蹬，奋勇向前。两人你争我赶，中间始终保持着模糊而又暧昧的距离。终于到最后一段，黑色宝马渐渐甩开了身后的枣红色战马，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冲终点，没有犹豫，没有摇摆，黑色战马上的蓝衣青年又一次拔得头筹，成功卫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