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回来,阿宁倒是开心了好几天。一开始那么讨厌裴思定,那日一同调侃过安荣后,却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后来裴思定又来找自己聊了好一会儿,从天南地北聊到这宫中秘事。阿宁发现这裴思定也没想象的那般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他的所见所为,对事情的看法了解竟那般丰富通透,话到最后,竟有点崇拜赞许之意。
“小阿宁,你可别崇拜我啊。”尤记得那日最后裴思定悠悠道,“这世上崇拜仰慕我的人太多,我可不会对你负责。”
还记得当日阿宁的回复:“这您放一百个心,对于您这样的花花公子,本小姐一点也不喜欢。”
那日晚上,太子也被叫到了承泽宫,那是皇后的寝宫,皇上与皇后临椅而坐,彼此恭敬谦和。
“卿儿,你也不小了,是时候给东宫添个人了。”开门见山,没有过多的寒暄,圣上开口道。
“你可有心仪之人?”皇后接着问道。
太子一脸尊敬:“回父皇母后,儿臣如今并无娶亲之意,如今朝中重臣新换,尚未安稳,外面燎原虎视眈眈,儿臣想先为父王分解烦忧,一统江山,而后再言婚娶之事。”
皇上摇了摇头:“你这有这份心父皇甚是欣慰。只是治理河山与这东宫婚娶并无冲突,你早日娶了人,成了家,朕和你母后也好放心。”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今日宴会我看永安侯长女安荣就不错,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互相品行都了解得很,我看不如择个良日把她娶进宫来。”
“父皇。”尚卿脱口而出,却又欲言又止,他似乎很是克制,双手在身旁紧紧攥成一拳。指甲似乎划破了手掌,些许细微轻柔的液体在手心滑落。他松开手掌,在皇上面前一把跪下:“父皇,儿臣心意已决,早日收复燎原,儿臣再谈婚娶之说。至于安荣,正因为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待她犹如亲生妹妹,我们之间从未生出过男女之情。所以父皇,这门亲事,儿臣着实不能答应啊。”
皇上一眼真切:“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朕管不了你,但你也好好想想这门亲事。永安侯府建成这么多年,根基深厚,娶了他家长女,也有助于你收拢人心,将来上位有人辅佐啊。至于什么兄妹之情,等到未来你继承大统,天下的女人任你挑选,又何必在意这些。你在好好想想。”说到这,皇上站起身来:“听你母后说,你有段时间没来看她,好好同你母后说会话吧,我就先回了。”
“臣妾恭送皇上。”
“儿臣恭送皇上。”
皇上走去很远了,尚卿还跪在地上。
“好一个拉拢人心!”尚卿心里怒吼道,心里一阵惊涛骇浪,愤懑,不满,抑郁,不甘……五味杂陈,令人悲愤!
他真想在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面前大声倾诉:“贵妃当真就这般迷人,竟让你一退再退。如今朝中永安侯权势独大,你看在眼里,为何到这会还想着以情之道拉拢人心,就不怕到时候有人倒戈相向,自取灭忙吗!乱臣贼子如今包藏祸心,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你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当真不怕!至于安荣,好一个薄情帝王,当年你为了权势娶了宰相之女入宫为后,夫妻举案齐眉几十年,你把你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另一个女人,到头来还要在这个助你成帝的女人面前说此等薄情话,可想过她会怎么想……”
千言万语浓于心间,到最后却只化为了一句“儿臣恭送父皇”。
可笑。
“孩儿,怎么了你?”见尚卿怔在那里,皇后走近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
”母亲,有些话我不能对父亲说,但你看得明白,我不能娶安荣,更不会娶与安家有一点关系的女人,母亲,你应该明白。“孩子的双眼澄澈而又坚韧,他的双手颤抖着,有血的痕迹。
紧紧盯着尚卿,皇后觉得眼有些涩,须臾几十年,她的卿儿长大了。她一手牢牢攥住卿儿的手,一手抚着他的后背,像在他儿时那般哄着他:“母后明白,我儿莫忧,母后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