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梨花 第7章 橘子

正月十五，上元节至，云京熙来攘往，已是年后，云京却仍保留着过年的氛围，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入目是一片雪红交杂之色，看着就喜庆。

快入春了，雪仍在下，却也不似上一月那般大，把整个街道都铺满了雪，能没过人的脚，诗人寸步难行。

上元节这一日正是晴朗好天色，晴雪初霁，那一碧如洗的天上出了太阳，温暖宜人的阳光洒在了地上，融化了地上的积雪，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雪还在地上。

云京之人也不必再穿那厚重的大氅阻挡寒意了，单单穿件厚衣服就足以应对现下的天气。

马车避开了人群，在华陵街上行驶着，车轮骨碌碌地滚动，在薄雪上留下了两条笔直的车辙。

楚雪撩开马车的帘子，没了马车帘子的遮挡，外面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打在她的身上，很是让人舒适，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马车行得平稳，没多颠簸，坐在楚雪对面的青桃拿出了先前就放在马车上的水果点心，用果盘和碟子装着，摆在黄木雕花木桌上，招呼着楚雪：“小姐，这是昨日奴婢出府买的云心阁新出的茶点，桃花酥还有合桃糕什么的……可要尝尝？”

楚雪回头，放在帘子上的手放了下来，那一点阳光被帘子挡住，马车又陷入了昏暗之中，她对着青桃摇了摇头：“不了，茶点吃了饱腹，待会儿入宫后宫宴上有更多吃食，我怕我现在吃了，待会儿就吃不下了，你且好好收着，明日当作早点吃吧。”

“是。”

青桃拿着油纸好生收起了那一小碟的茶点，不过她没把果盘上那几个小巧玲珑的砂糖橘收起。

青桃拿起一个砂糖橘放在手中：“那小姐可要吃橘子？橘子不占肚子，吃两个吧。”

楚雪看着青桃手中小巧的砂糖橘，不知怎的，忽然馋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也好，你剥几个吧，别剥多了，剥多了吃不下。”

得了楚雪的可，青桃低下头，剥着手中的砂糖橘。

砂糖橘好剥，不一会儿她就剥好了几个砂糖橘的果肉放在果盘上，把果盘往楚雪那边推了推。

楚雪那肤如凝脂的手拿过已经剥好的砂糖橘，剥好的砂糖橘上还连着雪白的橘络，一如外面的雪一样洁白，果肉饱满，一看就是好吃的。

她掰开橘子，取了一瓣送入口中。

轻轻一嚼，汁水在口腔中炸开，又酸又甜，不过甜占多。

楚雪边吃着砂糖橘，边伸出一手撩开马车帘子，身子微微侧靠在马车壁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车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几个青桃剥的砂糖橘。

她一时看着人流如织的街道走了神，思绪逐渐放空，吃砂糖橘的动作仍不停。

“阿雪，怎么宫宴还没开始就吃上了？”

一道清亮的男声唤回她愈飘愈远的思绪，届时她嘴里的砂糖橘才嚼了一半。

楚雪回神，赶忙把嘴里的砂糖橘囫囵吞枣下去，她微微直起身，向马车外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马蹄声和马嘶嘶声在喧嚣的闹市里格外明显，她看到眼前英姿飒爽的男子手握着缰绳，伸手拽了拽，那马的行驶动作慢了下来，不疾不徐地在街道上行走，与她缓慢的马车并排前行。

正是萧云煊。

萧云煊在马上，微侧过脸，向她挑挑眉：“问你呢，阿雪，怎么宫宴还没开始就已经吃上了？现在就吃这么多，也不怕待会儿吃不下。”

楚雪看向自己手中还剩一半的砂糖橘，忽然看向萧云煊问：“还有几个，你要吃吗？”

她不知不觉吃了这么久，这是吃不下了。

青桃剥的砂糖橘又这么多，浪费了也不好。

“好啊，刚好我饿了，实在是等不到宫宴开始了。”

萧云煊拽着身下的马，靠近了楚雪的马车，与楚雪的马车只有一臂的距离，他俯下身，笑意晏晏地看楚雪，明亮带光的眸子闪烁着稀碎的光。

“阿雪要怎么给我吃？”

楚雪连忙吃下手中的半个砂糖橘，又拿过果盘上的一个剥好的砂糖橘，带着砂糖橘，将手伸出马车窗外。

萧云煊低头用嘴接过了楚雪手中的砂糖橘，他一接过就直起身，在口中嚼了两口，咽下砂糖橘。

他吃完了一整个砂糖橘，笑着看楚雪：“阿雪亲手喂的橘子就是好吃。”

“不过是寻常的橘子罢了……”楚雪别过眼，瞧见前方越行越远的马车，提醒着萧云煊，“萧伯伯和萧大哥已经走远了，你还不追上去吗？”

有了楚雪的提醒，萧云煊的视线才离开楚雪的那张脸，看向前方愈来愈远的马车。

“也是。”萧云煊快速一扭头，对着楚雪道，“那阿雪，待会儿宫中再见。”

萧云煊落队了也不着急，还有闲心和她道别。

楚雪催促着：“你快走吧。”

萧云煊一甩手中的缰绳，他身下的马得令，加快速度追前方的马车，不一会儿楚雪就瞧不见他的脸了，只能瞧见他的背影与萧大都督和萧大哥并行。

楚雪收回目光，看着还在专心剥砂糖橘的青桃和果盘上又剥好的几个砂糖橘，不知为何感觉胃涨涨的，或许是方才吃砂糖橘就吃饱了。

楚雪：“……”

她之前不只让青桃剥几个吗？青桃剥了这么多？

楚雪道：“我不吃了，你剥的你自己吃。”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萧云煊他们自是比楚雪他们到得快，也不知是不是萧云煊告诉了萧大都督他们楚中书令的马车在后，他们下了马车和马之后居然在宫门口等着他们。

楚雪叮嘱了青桃几件事，而后下了马车，和另一辆马车的楚峰往宫中走去，恰巧就碰见了萧大都督一家在宫门口，像是在等候着什么人。

萧大都督萧天雄以及萧夫人，还有他们的长子萧云赫次子萧云煊都在此等候他们。

楚雪一望过去就瞧见了萧天雄那如山一样的宽阔臂膀，这是五年不见萧天雄和萧云赫了，萧天雄和萧云赫似乎……都黑了几分？

楚雪望着萧天雄那跟黑炭似的脸，以及萧云赫跟锅底似的脸，又不可置信地猛然一扭头看他们身侧的萧云煊。

萧云煊也黑了，但是不至于像他爹爹和兄长那般黑，至少还是健康的小麦肤色。

百里原那边的太阳这么晒人吗？五年时间居然把萧大都督和萧大哥晒成这样……

不过萧云煊是怎么做到他爹爹和大哥都被晒黑了，他却没被晒黑的呢？

“楚兄！”

萧天雄一眼瞧见楚峰带着楚雪来了，笑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在那黑炭脸上格外明显，他声音浑厚，相隔甚远也能听到。

“老萧，没想到你们居然还在宫门口等我们。”楚峰上前停在萧天雄面前，笑得脸上皱纹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真是好久没见了啊，早就听皇上说了你前段时日就抵京了，不过我这两天一直忙事没时间去拜访你……待会儿你可要和我坐一桌，咱俩好好聊聊，叙叙旧！”

“那是自然。”萧天雄看向楚峰身后端庄文雅的楚雪，脸上一喜，“阿雪也是好久没见了，五年的时间，当年的小丫头长成这么一个大姑娘，时光荏苒啊……”

“阿雪还记得我不？”

他指着自己的脸，问着楚雪。

楚雪温和细语地回：“当然还记得萧伯伯，萧伯伯跟从前一样，没变过。”

萧天雄哈哈笑着，挠了挠头，张望了一下他俩身后，看只有楚峰父女二人到来，不由得好奇地问：“你夫人呢？此次宫宴她不来吗？”

“唉。”楚峰长叹一口气，摇着头，眉间尽是忧虑，“你知晓的，一到冬日月娘就犯老毛病，好不容易难熬的冬日快过去了，她的病情逐渐好转，大夫说她得在府中好好休养，非必要勿出门，这才让她在府中好好歇息着。”

萧天雄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拍了拍楚峰的肩膀，安慰着楚峰：“光看云京里的大夫无济于事，没事，到时候向皇上问问能不能寻个靠谱点的太医去楚府看看尊夫人的病，开点药，吃了太医开的药想必明年冬日也不会如此难受。”

楚峰感慨：“今年下的雪真大啊……”

萧天雄和楚峰又寒暄了几句，两家人一同向皇宫中举办宫宴的方向走去。

楚雪走在最后面，前方的萧云煊不自觉地放缓脚步，与她在宫道上并肩而行。

楚雪道：“你跟着我走作甚？”

“想问阿雪个问题。”萧云煊微微弯下腰，向楚雪那边凑近了些，低声道，“你方才吃了那么多橘子，待会儿还能吃下吗？”

楚雪平视前方，稳步前行：“你待会儿又不和我坐一桌，你怎知我吃不吃得下？”

萧云煊轻笑：“这宫宴办不了多久，那待宫宴结束，可要我带你出宫玩？”

楚雪愣了一下，今日天气不错，恰逢上元节，云京中肯定有许多新鲜事物，热闹得很，她自也是想出去玩的。

不过……

“我爹爹不会让我和你出去玩的。”

“真的吗？”

萧云煊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不待楚雪回答，他突然放大了音量，含笑的声音容前方与萧天雄交谈甚欢的楚峰听见。

“楚伯伯，待会儿宫宴结束后可否让我带阿雪去逛一逛云京？”

楚峰与萧天雄的交谈戛然而止，他回头看并排行走的萧云煊和楚雪，奇道：“你们幼时不经常一起出去玩？想玩就玩，注意安全就行，不过把阿雪交给云煊你我也放心，不必问我，你们尽管去就好。”

萧天雄附和着楚峰的话：“对啊，云煊你小时候不经常带着阿雪在云京玩吗？阿雪也许久未出过门了，今儿上元节云京热闹，云煊你带阿雪好好在云京玩玩，要阿雪玩不尽兴，等你回家拿你是问。”

“好嘞。”萧云煊笑出了声，侧目与楚雪对上一眼后又飞速挪开，“我定会让阿雪在这个上元节在云京玩个尽兴。”

楚雪默默埋头往前走，脚下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随后楚峰又开始和萧天雄热火朝天地攀谈起来。

瞧见楚雪默默加快步伐，萧云煊也跟着加快了步伐，与楚雪同行。

楚雪偷偷看了一眼一直跟着她，寸步不离的萧云煊，不由得暗自想着。

其实她真的想出去玩，在上元节和萧云煊一同游云京。

每日一夸阿雪好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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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