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攻控的邋遢窝 第18章 明月何皎皎

这是陆之遥又一次从幻梦当中惊醒，打开昏暗的夜灯，将床头柜里面的小玩具一一细数，想了想，将一本笔记本垫在了枕头下面：如果这样可以梦见你的话就好了。

——

这是一个让人向往的好班级，同学和睦，老师善教，本来这会是幸福的中学时代，如果没有那件事情的话……

“嘘，不要惊讶。”楚柯坐在后面的位置听课，然后被迟到从后门偷溜进来的陆之遥捂住了嘴。

看着小美人皱眉陆之遥赶快松手，并且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面拿出了很多小零食，塞到楚柯的桌上里。

因为从小体质不太好又长得可爱好看，加之写作文总被老师夸，大家总把楚柯当成红楼梦里面的小黛玉，特别是他的同桌陆之遥，每天都想方设法逗他眼里的小美人开心。

因为被严厉禁止吃零食，所以楚柯只能偷偷吃，有一天放学好久陆之遥看着他的同桌写完了作业还不走，磨磨蹭蹭得去小卖部里小心翼翼得买了一小颗糖的时候，心都要化了。

被抓包后小美人赶快把糖吃到嘴里，鼓的腮帮子和仓鼠一样，眼里面满是戒备。然后，陆之遥就靠零花钱买零食让人放松了警惕。

对此楚柯无辜得眨眼睛，谁让家里面不给零花钱呢，上次偷偷买糖的钱还是大街上捡的：要不，我拿很多很贵的药跟你换。

然后陆之遥看着楚柯从那小小的书包里面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手上的青筋被针头扎得布满密麻：妈妈说这种药最贵了，一颗是一台电视，说用来救命的，为什么要救呢，每天吃药还不如去死算了。

然后，楚柯就被陆之遥塞了一嘴大白兔奶糖，陆之遥把楚柯拿出来的盒罐放回原位：呸呸呸，小柯才不会死，我免费请小柯吃一辈子的糖。

可是，一辈子对于楚柯来说，太短了。

那是一个阴天，陆之遥依旧准备了一书包零食等他的同桌来，笑吟吟地感谢，像一株风中摇晃的向日葵。虽然楚柯常常把“死亡”挂在嘴边，但陆之遥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那下课都在写的日记就是证明。

有时候楚柯会精力不支，上课昏昏欲睡，陆之遥会一改原来的吊儿郎当承诺会记下所有上课的笔记。当睡眼惺忪的楚柯抱着笔记本感谢的时候，陆之遥只想着洒家这辈子值得了。至于上台的进步感言里，自然三句话不离楚柯。

但……老师被电话不断打扰，出门接听后回来的脸色比天上的乌云还阴沉。陆之遥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被轰隆隆的雷声震得心慌。

“老师有些急事去处理一下，接下来你们自己写考卷。”讲台上的班主任有些哽咽。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楚柯没有来的原因！”陆之遥猛地站起来提问，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从老师口中得到满意的回答。

在家里面的浴缸猝死，轻易又突然。就像那一天的那场大雨。

稀里哗啦的，冷雨中夹杂着温热的眼泪。

那一天发下来的试卷，终究有一张没有人去书写。

终究大家知道了，那个好看爱写作文的病弱同桌，他永远离开了。大家想去送他，老师摇了摇头：大家都是学生还是得好好学习，相信楚柯同学也不想大家因为他集体缺课吧，不过大家可以折千纸鹤，把想要对他说的话写在上面，由老师转交给楚柯的妈妈爸爸。

在收千纸鹤的时候，班主任发现楚柯的同桌，一个调皮捣蛋却因为楚柯变得认真学习的同学，折了最多的千纸鹤，七彩的卡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字，是陆之遥对楚柯说不完的话。

楚柯离开了班级，却又感觉好像从未离去。课堂上无论是发的草稿纸还是试卷都会有他一份，久而久之，楚柯的抽屉里面厚厚一叠全是。陆之遥有时候在想，万一楚柯回来看到这种情况会不会着急得哭出来，一边咬着笔头一边写作文。

班主任有时候会去旅游出差，带着小玩意给这个班级的孩子们，她总是多买一份。于是楚柯抽屉里面的试卷世界有了小熊和摩天轮棒棒糖镇守。

值日表上楚柯的名字没有被划掉，陆之遥说，由他代劳。因为，原来也是这样子，不想打扫卫生的楚柯和陆之遥一起值日，总是楚柯坐在桌上指挥着陆之遥搞这里那里，而陆之遥也不愿意楚柯那双白皙到有些透明的手染上尘埃。

体育课报身高的时候，陆之遥总会在想，楚柯还在的话应该又长了几厘米，他会掰着手指和自己分享喜悦。

班级里面的同学都去看望了楚柯的父母，只有陆之遥每个周末都去，看着一尘不染的书桌以及上面干枯的樱花，陆之遥想起那个在发现学校樱花树开在大课间拉着他去欣赏的少年，露水染湿了他的发梢，晨曦又为他披上霞光。

楚柯的妈妈说：楚柯最爱干净了，于是我们每天就把桌上擦干净，总感觉哪一天他会推开门放学回来在上面读书。

说着眼泪止不住，楚柯妈妈指着一箱子楚柯的东西说：你是楚柯的同桌，也是他的好朋友，还经常来看叔叔阿姨，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挑些带走，不然最后也是被销毁。

于是，陆之遥抱着一整个箱子回到了自己家，他终于看到了楚柯不肯给他看的日记与编的小故事。

拍毕业照的时候，陆之遥旁边空了一个位置，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属于谁的。

高中的学习节奏比初中快多了，陆之遥每次支持不下去的时候，总会翻开楚柯的笔记，如果他在，一定会拉着自己一起学习，他学习可好了。

少年少女到了高中如同雨后春笋一样长开了，长的不错又是年段前十的陆之遥自然少不了被表白，他回绝的理由没有变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是一个春梦，楚柯回来了，躺在樱花树下，面色酡然，陆之遥轻轻跨坐在他的梦中情人身上生怕弄疼了对方。梦里的楚柯好像也长大了，长成了他眼里的大美人。

陆之遥上了所很好的大学，学的高新技术科技，但是有空课的时候他总会去关于阅读文学的教室旁听，认真做笔记，就像当初楚柯身体不适拜托他那样。陆之遥还把楚柯写的诗歌修改了一番投给学校的诗词社，那个爱好写作的家伙看到自己的作品墨字印在白纸该会多么骄傲。

寒暑假陆之遥回到家，去探望楚柯父母的时候，知道了他们有了新孩子，他们对陆之遥说了很多，陆之遥只是默默听着。他们话语里有对过去的释然与未来憧憬，于是陆之遥自此以后再没造访打扰这家人，只是每逢父亲节母亲节他们会收到来着陆之遥的礼物。

就好像，是一家人一样。陆之遥心里面忍不住妄想楚柯还在，甚至他们在一起后会是什么模样。

陆之遥去了大公司工作，吃工作餐的时候，他的同事们发现他总会点一份甜品放在旁边的空位上，等吃完饭最后在慢条斯理得解决。有人问他是不是喜欢吃甜品，陆之遥的回答是否定的。

只是原来有个家伙，不敢多吃这些甜甜的食物又都想试一试，于是陆之遥就成为了“垃圾桶”。他也乐意吃这些吃被啃过一点的东西，总感觉会更美味一点。

——

多年后初中班级的同学聚会，陆之遥将枕头下的笔记本带在身上。

推杯换盏之间，讨论谁谁谁又出息了月入过万，哪两个同学最后居然走到了一起步入婚姻殿堂，这些年去过的地方遇到的人还有难以忘怀的故事。

“陆之遥你这手机挂坠好像是谁的来着……”有个同学眼尖得注意到了陆之遥手机上的装饰品，“好像是，楚柯最喜欢的万能猫来着。”

然后是一片沉寂，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却有那么一个同学，永远留在了初中。

这的确是楚柯的东西，陆之遥珍惜着每一件回忆，好像只有这样不断得提醒，才可以避免遗忘：我喜欢万能猫，如果有它陪着我长大该多好……不过，现在有你在身边，也算满足了一半的心意了，今天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有时候陆之遥会莫名自责，想着是不是自己带来的零食影响到了楚柯的健康，然后便是沉溺进痛苦的回忆悲哀中。但记忆当中模糊了的笑颜，却是拯救他的甜。

人生路之遥，却难过，南柯一梦。

我哭得好大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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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明月何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