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繁华 第54章 公主的谋划

皇宫，太后宫中。

太后是个年岁上看着就不小的女人，赵家的身份并没有让她多获得多少皇上的宠爱，以至于如今看着便很觉得衰老。此刻面对两位妃子同时站在自己的面前，各不想让，就更苍老了一些，连带着拿茶杯的动作都缓慢了好多。

并不显得滑稽，只是看着悲凉。

因为家世显赫，她是十三岁便入了皇宫的，在太子还没定下来的时候，她便已经成了太子妃，又自己一个人在宫里苦熬了五年，才坐上了太子妃的位子，此后还要兢兢业业地为太子谋划，这才当上了皇后。

可先帝的心，就是不在她的身上，此后又是熬了三十多年，才做上了太后。

而做了太后之后，依旧是在这深宫里苦熬日子。赵妃生性便是喜动不喜静，赵家的担子还是在她的身上，也不知道还要熬多久。

她的确是能拿着孝道压着这一宫的人，可今天针头线脑的要争，明天位分恩宠的也要争，争来争去的，最后都来她面前叫她评理。

主家见客，那茶是不能喝的，因而太后心中再是无奈，也只是摆弄摆弄那茶碗，便放了下来。

小小的茶碗搁在木桌上，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碰撞声，随后是太后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你们都想让自己的公主尚李为，那说说吧，为什么就看上这个李为了？”

两人都不说话了，她们总不能说自己是看重李家如今有这京中一半的军权吧？

憋了半晌，还是赵妃先开了口：“要臣妾说，四公主终究年长，齿序上更靠前，若论婚事，也应该四公主先的啊！况且四公主也是长在您的膝下的，您应该也不忍心让她在闺中蹉跎了岁月吧？”

赵妃这话说得实在是情真意切，可以说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只是安妃那边同样有办法应对。

你谈利弊，我谈感情不就完了？

却见那安妃也真是那豁得出去的，直接就提着裙摆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太后娘娘，我儿与李为两情相悦，纵然搁着长幼次序，可也断断没有夺人所爱，棒打鸳鸯的理由啊！”

“你胡说！李为何时可能有机会见过八公主？！见过我们四公主还差不多！”

“我儿于诗词上素有才名！李为自然也是读我我儿的词句的！”

……

两人这么一吵，太后的脑袋就觉得更疼了，若是帮亲，那肯定是把李为许给四公主，可若是帮理，这两人明显都是在胡说，索性还是谁都不选的好。

可今天若是谁都不选，只怕她这是安生不了了。

她这边头疼，那边两妃却仍在争吵，吵来吵去的，太后只觉得一阵心烦。

其实一个李为不算什么，娶了还是不娶，于赵家而言，那都是自己人。要是太后来说，嫁人还是要选个好相处的。可是公主不是寻常的官宦小姐，都是自己额外开府的，住不住是一回事，但是像景和公主那样的实在是少，更多的都是婚后驸马讨好公主，公主才慢慢跟驸马住在一起。

可说到底，公主也是女子，眼下民间尚且要求女子多少岁之内就要赶紧出嫁，皇室更要做出表率——但其实说到底，也是因为王公贵族靠“留嫁”炫富，都将女儿养在闺阁里，慢慢待嫁，以显示自己交得起迟嫁的罚款，皇室这才无奈将公主早早都嫁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能在皇子婚事都定不了的情况下，先行让公主出嫁。

只是现在看来……

太后看着眼前一跪一站的两人，允了吧，允谁？不允吧？一起得罪两个。可大概是实在被吵得烦了，于是便道：“既然这么看重李为，要不你们都把公主许给他？也不拘什么大小，都做平妻，各自开府可好？”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要两位公主尚一个驸马，而是纯纯的反问。

赵妃和安妃这才不说话了。

只是隔天，赵妃便又来了。

巧了，这一次太后还是在品茶。

太后岁数大了，其实爱好也没多少，打香篆这样的细活是不太能做得来了，书画之类的，如今也是没那个雅兴了，唯独喝点茶，吃点点心，和身边的嬷嬷说说话，算是打发时间的由头。

这边茶点还一口都没送进嘴里，那边赵妃便求见了，太后便只能将那点心又放回去，叫人让赵妃进来。

赵妃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因为四公主嫁不了李为而沮丧，反而看起来精神很是饱满，甚至与太后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后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赵妃，她坐着，而赵妃站着，两人离得近了一些，以至于反是要太后抬头去看赵妃。

这头一抬，眼皮也跟着抬，额头上的皱纹便更盛了一些。

赵妃这才察觉有所不妥，往后退了两步，诚惶诚恐地看着太后，精神也不似刚进门那会儿饱满了。

太后看着赵妃的样子，有些失笑。曾几何时，她也曾是这般明艳活泼的样子，只是到了赵妃现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她便早已经不复当初的模样了。

而赵妃都三十多了，不止看起来状态年轻，连气色和举止都很年轻，有的时候太后看见她都会觉得嫉妒，可真正有什么情况的时候，又是真的很想护着。

不止是因为两人同出赵家，更是因为想要守护住岁月和宫墙曾经剥夺的东西。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失笑道：“说吧，又想到什么了？”

赵妃便道：“臣妾觉得……虽然李为是好，可是我们的四公主也好啊，与其就盯着这个李为，还不如多看一看，皇子们也有选妃的，不如也择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叫四公主也隔着帘子看一看？”

太后的第一反应是个“胡闹”，可旋即又想到，这何尝不是一个试探朝臣们态度的机会？因而她沉吟了片刻，还是定下了叫礼部和尚仪局去办这事了。

“连带着八公主的婚事也一起定了吧，到时候哀家去，你和安妃也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