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看着四皇子的脸,可四皇子却并不看她,只是从随从的手里接过了擦好的筷子,然后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
好像他来这就是为了吃这顿饭而已。
一直到四皇子吃完,轻轻地放下来筷子,两人都一句话也没说。
不得不说,四皇子的吃相很文雅,一看便知必然是出身高贵。
况且听说几位皇子里,无论读书还是武功,最厉害的都是这位四皇子,是那种上书房和校场的师父们都赞不绝口的那种。
不过也仅限于如此了。
安妃是那种极其强势的女人,强势到连皇上都对她退避三舍,所以皇上顺带着也不太关心他这个儿子——当然了,当今本来也并不关心哪个皇子皇女,他只关心这些人在数量上的平衡。
但凡他注意一下质量的问题,也不至于安家现在就配了一个皇子。
秋兰扭过了头,不再去看四皇子,而是去看那牢房顶上小小的窗口。
这一次是秋日,她只觉得连阳光都是冷的,四皇子端了一盘炒肉来到了她的面前蹲下,一张放大的脸就这么映入了她的眼帘。
四皇子就这么看她,什么也没做,但秋兰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江雨扉,是吧?”
他的声音很是俊朗好听,只是秋兰却无心去欣赏,一个“江雨扉”,便足以把她重新拖回在江家最后的回忆,她只觉得冷得全身都在哆嗦,可偏偏只能嘴硬:“怎么了?”
“没怎么,帮我办件事,我就把你放出去,把你那个什么破茶楼里的人也都放出去。”
“什么茶楼?我不知道。”
四皇子突然将一整盘菜全都扣在了秋兰的脸上,狠狠地碾过,而后又站起身来,咬牙切齿了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后他就走了,真的走了。
这中间都没有任何人来探视过秋兰。
这其实挺奇怪的,燕雀楼没了,迎福公公那边也好,太子那边也好,甚至安家那边也好,其实多少都会有些动作,哪怕说燕雀楼对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可那终究也是他们的一份银钱来源。
不可能因为一个皇子就一声不吭地放弃了。
那解释就只能是……四皇子控制了刑部,或者说只是刑部大牢。候着可能更容易一些,因为只是吩咐一句就够了。
接下来又是饿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四皇子又来了,这次还是带了一桌酒菜。
不过看样子,这次的四皇子应该是吃饱了来的,这些吃食纯粹是为了消耗秋兰的意志力。
他偶在地上,用了很大的力气,将秋兰箍在了怀里,男女的力量差距可谓悬殊,平时都挣脱不开的力道,在饿了三天之后,自然是更挣脱不开了。
这些食物都是趁着热送来的,很香,闻着就让人觉得好吃,秋兰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下,可是因为饿了太久,一时间还真的没有吃东西的冲动。
四皇子想来是知道这一点的,他从那小桌上顺手拿起了一碗热腾腾的肉粥,擓了一勺,也不管冷热地直接给秋兰喂了下去。
粥是很烫的粥,一口下去,秋兰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只觉得舌头,嘴里,一直到嗓子,食管,都疼得很。
可是这口热粥下去之后,肠胃的蠕动与之前仿佛就彻底不一样了。
饿,想吃。
“怎么样?现在有兴趣谈谈了吗?”
秋兰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她说不谈了吗?这个四皇子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啊?
“谈,谈,都可以谈。”秋兰这话里倒是没什么胆怯,只是看起来真的有一种疲惫的感觉。
“我要你让方家班给我演一出戏,你燕雀楼的情报,以后也要和我共享。”
这次秋兰是真忍不住了:“你要是想排戏,你直接找方班主说就是了,燕雀楼本来就有你安家的份,你折腾这些做什么?”
“安家是安家,本皇子是本皇子!”四皇子仿佛被刺激到了一样,一下子就将秋兰勒得又紧了一些,不止是脖子,连带着胸腔都在被四皇子压着,说话都十分费力气。
“你尽管帮本皇子做事,放心吧,本皇子会纳了你的。”
四皇子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是在给她什么天大的恩赐,她忽然就脱离了现有的痛苦,想到了当年江家女眷被“恩准”入宫为奴的时候,皇上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给了什么天大的恩赐?
那一刻秋兰便忽然就懂了沉雾的态度,理解了沉雾为何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能不云淡风轻吗?她说什么都不算,得太子说了才算。
“好……只要、只要燕雀楼能重新开张……燕雀楼的情报,都再给四皇子送去一份。”
然而四皇子并没有被安抚,反而是更暴躁了起来:“我说安家是安家,我是我!你听到没有!”
秋兰此刻反而是冷静下来了,是啊,她再厌恶四皇子又有什么用呢?人家既然明确地谈了条件,那先答应了,出来了再说。
只是秋兰答应了,四皇子却陷入了某种疯狂之中,他将一桌子的菜给秋兰灌下了大半之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还再次重申他会接她出去的。
意思便是接她去他的后宅。
四皇子前脚走,后脚秋兰就觉得腹中一片翻江倒海,而后“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觉得恶心,只是呕吐物的味道弥漫在此,实在是不大好闻的。但这毕竟不是陆家,也不是后宫,没人会管这些的。
在这里血也好,屎也好,尿也好,都是在稀松平常不过的东西了。秋兰只得自己挪到另一个角落去,尽可能地躲远一些。
同时,她在想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大皇子是在刑部的,那这一次缘何耀武扬威的人却是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