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榆看来,千御殿的人过来,无疑就两件事情。
一是打乱这次百派大会,二是将目标放在戚梓岄身上。
毕竟这人的事迹是整个修仙界都知道,千御殿无论现在是否还有人效忠于自己这个“死人”,都会想要对他下手,来找回面子。
想到这一方面,戚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也不知道现在千御殿还有没有人效忠自己,可毕竟自己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来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能性也不大。
看来还要注意别暴露身份。
以前暴露身份至多是被戚梓岄追杀,现在暴露身份大概就是被一整个修仙界和大半个千御殿以及戚梓岄追杀。
想来简直是凄惨无比,不忍直视。
戚梓岄似是察觉到戚榆的走神,一双清冷的眸子向他看来。
被这眸子看着,戚榆就是一哆嗦,将方才所想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师尊?怎么了?”戚榆一脸无辜地问。
戚梓岄见此,微微摇头,继续目视前方。
他这个平时寡言惯了的人,此刻算是发觉不能说话的害处了。
想问什么问不出口,便只能作罢。
不过想来不是什么要紧事,估计是看见什么稀罕事物,便分了神吧?
听说小孩子都是这副德行,自己又何必问些闲话?
见戚梓岄又把头转了过去,戚榆自然是觉得有些茫然的。
说实话,他从未摸清楚戚梓岄心里的想法,似乎这人将一切都打算地好好的,一切按部就班,不会有什么差错,可又仿佛这人什么计划也没有,走一步便算一步了,只是每一步都走得笃定,仿佛绝不会后悔似的。
可事实上呢?
戚榆并不知晓。
虽然此刻戚梓岄就在他面前,就是仍然给他一种极其遥远而可望不可及的感觉。
仿佛隔了一层迷雾雾中人在下一刻便要羽化飞升,再也触摸不到了。
按道理来说,这样琢磨不清又有极其复杂关系的人,是离得越远越好。
可是,就是这样的戚梓岄让戚榆愈发着迷。
或许一开始的确是见色起意,可是不知不觉中,戚榆便真上了心。
虽然他说不出半分原因来。
可是情之一字就是如此,不知何起,却一往而深。
就算是此缘真的是孽缘,他也想多看看此人。
其实生出这种心思,他自己也是哑然的。
戚梓岄究竟是有何等魅力?居然让他光看脸便沉溺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戚梓岄自然是有魅力的,而他与戚梓岄之间定然是有些孽缘。
这没什么好多说的,目前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最后总是他抱得美人归。
虽然这话说得自负了些,但戚榆就是有这种信心。
“师尊,”戚榆轻笑一声,抓住了戚梓岄的衣袖,“人有点多。”
戚梓岄听见他的声音,微微一愣,脚步甚至都出现一丝停滞。
眸子微微一缩,脸上出现一丝呆滞。
“小戚儿,我可要抓住你的手,人这么多,一不小心你师兄我就要丢了。”
“嗯?不让抓手?那抓袖子好不好?”
一个八尺男儿居然作小孩模样,状似撒娇道。
看着虽然幼稚,却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人不由心软下来。
戚梓岄微微侧头,戚榆的脸便与那个人的脸莫名其妙地重合了。
“怎么了?”戚榆微愣,有些踌躇起来。
拉袖子也会生气?
难道还得再收敛些?
这般想着,戚榆就想把拽着衣角的手给收回来。
可还没收回,自己的手却是被抓住了。
那是戚梓岄的手。
一如想象中的凉意,心中却是生出了一种暖意来。
“师尊?”戚榆愣住,他真没有想到戚梓岄竟然会这样。
戚梓岄瞥了他一眼便回过头去。
大抵是有了上次御剑的教训,戚榆学会了沉默。
言多必失,在戚梓岄身上是绝对适用的,并且绝对百试不爽。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齐向前走去。
戚梓岄多多少少也是一个名人,当年一剑荡千御之姿被不少人记在脑海之中。
如今被人认出也不算稀奇之事。
“敢问道友是否是戚梓岄道友?”一人走上前来,有些不确定道。
戚梓岄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原本还在一旁张望的人齐齐将目光转到戚梓岄身上。
天下何人没有听说过戚梓岄的名声,可是能够见上一面的人却是只有那么几个。
对于这近乎传说中的人物,所有人都是好奇而质疑的。
好奇是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物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质疑的是这白衣男子真的是如传说之中那般厉害?
不会是一传十,十传百的误传吧?
戚梓岄扫了一眼众人的目光,眼中升起一丝烦躁。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太多人,太多情感,都会让他觉得烦躁。
烦躁的尽头他甚至想要拔剑,将这些人都扫出他的视野。
掌中的那只手陡然将自己的手握紧,甚至还有几分薄汗。戚榆便知晓戚梓岄满心的不耐了。
他虽然和戚梓岄接触不多,但是对他的喜好却是摸得清清楚楚。
毕竟戚梓岄闭关的五年,他可没少从方漱崎那些人口中打探消息。
“各位道友,家师是应时殿主之邀来参加百派大会的,有句话道,来者皆是客,虽说诸位道友都是客人但是总是要受规矩的。”
“诸位不想时殿主为难吧?”戚榆笑了笑,松开了戚梓岄的手,上前一步,眸子里面意味不明。
戚梓岄不善于这些交流,那便交给他吧。
反正他上辈子当了这么久的千御殿殿主,对于这些事情总是比他的师尊擅长一些。
“多谢小友提醒。”方才问戚梓岄身份的人顿了顿,也觉得自己方才此举是有些唐突了,忙住了嘴,歉意道。
戚榆微微摇头:“不必言谢,我们都只是为了此次百派大会能够顺利召开。”
“那是自然。”那人笑了笑,周围的人也是纷纷赞同起来。
戚梓岄见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稍微放松了一些。
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小徒弟还有这用处……
这次倒是麻烦他了。
以前自己出来都是被那个人护着的,有什么话都是那人帮自己说的,居然把自己养成了一个长了嘴巴的废物。
也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怎么样。
毕竟是这人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够陪着自己一辈子,觉得这种事情总归是有他在的。所以便任由自己继续废物下去了,
可现在呢?
他依旧是一个不善言辞,不会与人打交道的废物,那人却是走得比谁都干脆利落,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曾有过。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有些无奈。
戚榆余光瞥到了一副神情,不由自主地心疼起来。
他原来也会有这么脆弱的表情吗?
虽说刚才是自己主动把美人的手松开来,但如今掌中余温,却是在诱惑着他去再次抓住那双不算纤嫩,却是摸上一把就能让他魂牵梦萦几天的手。
只可惜,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戚榆还是有几分理智尚存,也明白是没有师傅牵着十八岁弟子手的道理的。
所以,只能忍着。
反正来日方长,急不得的。
心下做了决定,戚榆便冲着面前那人笑了笑,“敢问道友可是清风派的弟子?”
这人一袭青衣,一见便知师承,只是能够见过戚梓岄的,想来也是参与过那场追杀的人。
而能够参与那次追杀的年轻子弟也就是各派之中最有天赋的才俊。
细思了一下,清风派的天才,戚榆心中便差不多猜到此人的身份了。
“在下清风派穆杨。”
听到这人的话,戚榆也算是确认了自己所猜无错,轻轻挑了挑眉,便笑道:“在下戚榆。”
穆杨微愣,其实按照修仙界的惯例,应当是先报门派再报姓名,可是这人却是没有说自己的师承。
难不成,戚梓岄真的就是一个散修?
看见穆杨的表情,戚榆便知此人在想什么了。
只是并非他不知道修仙界的这条规矩,而是他并不能确定戚梓岄到底愿不愿意将清平门也暴露在世人面前。
如果少说一句师承,至多只是说自己没规矩,可是若是将整个清平门说出来,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戚榆所想的确没错。
这么多年来,戚梓岄在其他人眼里一直是个无师承的散修,原因无非就是两点。
其一便是戚梓岄所修炼的无所剑道与其他门派的剑法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让人琢磨不透。
其二就是戚梓岄故意隐瞒师承,不愿意让其他人知晓清平门的存在。
毕竟清平门就是一片远离纷争的世外桃源,谁都不愿意把他牵扯进纷纷扰扰的修仙界来。
虽说修者应当清心寡欲,一心向道,追求那遥不可及的长生飞升之路。
可是能做到又有几人?
多少人陷入着利益纷争,多少人眼红着奇遇珍宝,多少人妄想症一步登天……
哪里还有半分求仙问道的样子?
怕是清平山脚下的那些世俗凡人都比他们更像修者一些。
这也是戚榆一直对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心存不屑的原因之一。
“戚道友不愧是戚前辈的弟子,年纪轻轻便快到达金丹之境,令人佩服。”不过穆杨也是一个人精。既然戚榆不说他也不问了,转口便称赞起戚榆来。
其实,在十八岁达到筑基后期在他们这些大门派里面算不得什么,至多中上而已。
穆杨也是随口一说,客气罢了。
戚榆笑了笑,也是理解。
毕竟这些天才不乏自负之人,穆杨这般也算是比较客气的了。
“穆道友年纪轻轻便到达金丹中期才叫人艳羡吧?”戚榆笑着,说了一句让穆杨愣住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