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粱 第5章 少年时的事

对于两性知识，梁尚秋一直知之甚少，小学二年级暑假独自在家玩儿的时候翻出来过父母用的避孕套，她认识包装上面的每一个字却不知道是怎么用，撕开包装研究了一下也看不懂，卷一卷就扔进了垃圾桶。

上了初中后开始学生物，知道了几个□□的具体称呼和作用，教生物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女老师，因为提到月经时班里男生嘻嘻哈哈的笑声发了一通火，骂住了嬉皮笑脸的男生却忘记了自己还没有讲完这段知识就匆匆下课了，以至于梁尚秋在第一次生理期时看见内裤上的血迹以为是自己上厕所没擦干净，偷偷的将脏了的内裤扔掉了，晚上又在新的内裤上看见了同样的东西，她害怕了，哭哭啼啼的喊妈妈，才知道自己只是来月经了而已。

梁尚秋的爸爸妈妈都是传统又古板的中年人，他们都觉得和十几岁的女儿谈两性知识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梁远风知道这事后只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她妈妈也只告诉了她一句不要跑跳，吃凉的就没再说别的。

小小的梁尚秋那天晚上抱着自己还哭了一场，觉得自己长大了爸爸妈妈都不要自己了。

上了高中后的梁尚秋还是单纯的要命，傻乎乎地和她妈妈说：

“你说男人提供精子女人提供卵子，那精子是怎么到女的体内的呢？”

她妈妈听到女儿的这句疑问没有吭声。

接下来的两周就好像老天知道她不懂要帮她答疑一样，她先是周六在家上网点开了一本霸总小说，在第十几章的时候看见了“拉开她的腿，塞了进去”的字样，突然开窍了，仿佛参透了某种密法一样扔了手机，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接着周一晚自习前的大课间，听见班里的大姐大在打电话：

“五班的那个女的，上个月在KTV喝多了，被一个男的扒了裤子给上了，现在知道怀孕了吓哭了来找我来了。”

这件事是她亲眼见到的，上个月班级在KTV团建，她去卫生间回来时迷了路，一个半掩着门的房间里传来了她没听过的声音，好奇的凑过去看，一个男生正脱掉了一个女孩儿的短裙，随即拿着自己上厕所的东西怼了上去。

他们侧身对着门，梁尚秋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这种她未曾见过，当时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的动作却吸引了她，她藏在阴暗处，听着女孩儿从痛苦的哭泣转为一种享受般的呻吟，甚至用自己的身体扑向男人。

屋内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大，男生的臀部不受控制的抽搐，撞到了矮桌子上，一瓶啤酒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她突然回过神来，捂着通红的脸跑走了。

梁尚秋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个孕妇，更没见过人生孩子，只在电视新闻和长辈们嘴里的八卦中听见过经常有孕妇因为怀孕时各种各样的问题去世的，她只见过她妈妈的肚子，她是剖腹产出生的，妈妈的肚子上有好长一条伤疤，看起来就很吓人。

她还经常听她妈妈念叨：

“我以前头发可密可厚了，自从生完你之后就变得现在只剩这一点点儿了。”

“你看我脸上这些个暗斑，都是生你之后长出来的，涂什么护肤品都没有用。”

“我以前没结婚前一百斤，现在生完你了之后一百二都下不去。”

小时候的梁尚秋嘴笨笨的，不会反驳什么，只和她妈说过一句“那你生谁都会变成这样啊”，还被她妈的“我不就生出你来了吗，你还天天气我”给怼回去了。

生孩子很痛苦，生孩子之后经常被气，现在怀孕更可怕。

这是十五岁的梁尚秋给自己总结的一条人生备注。

好几个重磅消息结合在一起，让她走神了好几天，周四的放学路上也在乱想，加上刚搬来高中旁边的新家不熟悉路，走着走着就走错了路。

等她反应过来时天已经黑了，自己在一条完全陌生的小路上，只有一盏路灯亮着昏黄的光。

梁尚秋的心砰砰地跳着，她僵硬的转过身，隐隐约约听见旁边有女生的哭喊声，大大的好奇心控制住了小小的胆子，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正好看见三个男人扯着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小姑娘。

一个男人扒下了她的裤子，一个男人朝她的大腿肉咬了上去。

梁尚秋瞬间想起了班里大姐大的话，转身就想跑，但不知为何，又停下了脚步。

她走到角落里观察着他们的动作。

“喊出声来。”光头的男人拍着女孩儿的脸，即使看不见脸也能听出语气里的挑逗。

女孩儿一直害怕的颤抖，口中都是“救命”的哭喊，她的上下牙不停的往一起撞，恐惧达到了顶端。

光头男人在前面挑逗，背对着她的男人早就开始了动作，一边动作一边发出愉悦又渗人的笑声。

女孩喊的撕心裂肺，她整个人被抬了起来，没有支撑的点，双手双脚都被固定住，像个无助的纸船，随时会被撕碎。

听着她极力隐藏的颤抖声，梁尚秋不知为何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只是，小兔子是最会忍受疼痛的，它们的一生都在隐忍，从不会大喊大叫。

那个女孩儿的样子渐渐在她眼里变成了兔子的形状，小白兔四肢都被绑了起来，残忍的人类三下两下的将它分割。

可她不是兔子，这几个男人的目的也不是杀了她。

至少现在不是。

另外两个男人将她的腿分的大开，一人在一条腿上撕咬。

背对着梁尚秋的男人过了一会后发出那天KTV里男人同款抽动后，他们不用交谈就默契的换人，光头男人走向了女孩的正前方，背影男人走到了女孩头的位置。

此时她已经完全被疼痛麻痹了，双眼无神，嘴巴闭不上，口水流了出来。

男人抓着她焦黄的头发，用她的头对着自己腰往下的位置。

又是梁尚秋没见过的姿势，她捂着嘴，瞪大眼睛，吓个半死。

双腿不受控制的颤抖，就在她想要逃跑的时候，和侧着身男人的视线对上了，灯光下他越过背对着她的男人对她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梁尚秋拔腿就跑，一口气跑过了三条街。

等她站在摆着夜市摊的路口时，心里的正义感又压倒了恐惧感，她耳边全是那个女生的哭喊声，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又跑回去。

根据记忆回到了那个小巷子，那里却空无一人，梁尚秋看侦探小说留下的记忆开始苏醒，她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都是些没人住的空平房，路灯坏了也没人修，更没有监控摄像头，她大着胆子走到刚才那几个人站的位置，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剪刀。

没有一个人，仿佛刚才梁尚秋看到的才是幻觉。

墙上凹凸不平全是凸起，不可能留下指纹痕迹，地上都是土堆，但明显他们走之前用脚弄乱了土，所有的脚印都消失了，现在反倒只有她自己的脚印最清晰。

梁尚秋想到了报警，但学校不让带手机她的手机在家里，回家再打电话也说不清楚具体位置，即使警察能找来这里也没有线索，还会问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第一次看到不报警，甚至会怀疑地上的脚印痕迹是她破坏的……

一瞬间梁尚秋想到了无数她解释不了的问题，一颗心又剧烈地跳动起来，她也匆匆忙忙的把自己的脚印弄乱直到看不出来有人踩过，拉紧书包一口气跑回了家。

家里没有人，不会有人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同样，也不会有人在她害怕到颤抖的这个夜晚，给她一个拥抱。

那天晚上梁尚秋没有洗澡，甚至都没有去上厕所，只是抱着被子缩在墙角，坐了一晚上，陪着她的，只有开了一宿的灯。

第二天等天完全亮了之后她才从家里出来，跟随着人群走进学校，拉着在校门口碰见的同桌去了趟卫生间。

早上的三节课她都听不进去，只能强撑着不睡着，大课间出去跑操也差点摔倒，还好旁边的同学扶了她一把。

往教学楼里走的时候同桌追过来拉住她：

“怎么了今天，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又熬夜看小说啦？”同桌还在和她开玩笑。

梁尚秋白着脸苦笑了一下，没吃早饭的肚子跟着叫了一下。

“走走走去围墙栏杆那买点吃的，你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同桌拉着她往墙边走，学校外有两家小商贩，会在大课间时开车过来买一些冷饮汉堡三明治等小零食。

她被动地被拉着往前走，同桌还热心的让她没力气别走了在这等着，她去给她买回来。

梁尚秋插着兜站在路边等同桌回来，眼神瞄着学校墙边的草丛。

突然，她在两棵矮矮的树中间看见了一个蓝白色的衣角。

她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在离她十米左右的地方看见了全貌。

一个小姑娘，看不清脸，上半身衣服被扯得稀烂，下半身光着，正对着梁尚秋的大腿根处，有一个血迹干涸的牙印。

她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女孩。

被扔在她的学校围墙边。

梁尚秋被定在了原地，听不清别人说什么也动不了，只能看见眼前的女孩的尸体。

应该是尸体吧，她侧躺在地上，梁尚秋能看到身体下侧的尸斑。

只有尸体才会形成尸斑。

同桌买了两瓶可乐两个汉堡往回走，看见梁尚秋站在原地不动，叫她也不答应，于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啊—— ——！！！”

同桌大喊了一声，可乐洒一地，吓得坐在了地上。

学校巡逻的保安闻声跑来，看见尸体赶紧驱散周围的学生，只留下离她最近的同桌，梁尚秋因为离得较远也被当成没看见的人往楼里推。

梁尚秋回头看到还瘫在地上的同桌，她洗的干干净净的校服裤子上沾满了可乐污渍，一只手捂着眼睛，浑身颤抖着，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握着汉堡。

那是同桌买给她的汉堡。

那一刻梁尚秋想推开身边的人过去抱住她的同桌，陪着她，但是她做不到，她被夹在人群中间往楼里走，还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等她在周围同学“这里有人摔倒了别挤”的大声呼喊中站起来之后，看见了一个女老师过去给同桌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那是梁尚秋最后一次看见她高中的唯一一个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