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粱 第17章 我会陪着你

梁尚秋经过一番发泄后觉得堵了好几天的的头脑渐渐清醒起来。走回教室时，第一节课已经下课了。

最后的三节课都是两个班分开上，十三班的同学已经走光了。

看到她们两个进来，班级里吵吵闹闹的声音也停住了。

付雪先把梁尚秋送到她的座位上，然后独自一人走到刚才起哄的男同学前，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猛的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王天宇你不要太过分，嘴怎么那么贱？一天到晚不说废话是能憋死你吗？你再乱说话，我就找人揍你。”

付雪的声音平时都是甜甜的，所以她现在压着嗓子威胁人。

王天宇本来在历史课上就听的昏昏沉沉的，有些困，现在也半趴在桌子上，背这砰的一声吓得彻底清醒。

他明显不服。但可能也自觉理亏，小声的嘟囔，

“不说就不说，开个玩笑而已。”

“这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吗？”付雪一脚踹在了他的桌子上。

梁尚秋刚想站起来阻止，就看见班主任已经从前门进来了。

“付雪，梁尚秋，王天宇，林科，你们四个到我办公室来。”林科是刚才上课时另一个起哄的男生。

他们四人跟在班主任身后，往他办公室走去。

走到门口，江与砚从办公室出来。

付雪看到他疑惑的“啊”了一声。

梁尚秋低着头，没有看他。

江与砚也没有说话，转身往楼下走。

老乔先让两个男生上前一步，对着他们一通批评，让他们少说话，多学习，有些玩笑不能开，要学会尊重人。

两个男生被训的耳朵有些发红，转过头小声对梁尚秋说了句对不起，被老师打发回去了。

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女生。

老乔看着面前眼睛还是红红的梁尚秋叹了一口气。

他在上周接到梁远风的请假时就已经知道了她家发生的变故，对这个这次考试发挥的很好的小女孩儿也产生了很多同情。

他语气温柔下来，对她说：

“梁尚秋啊，老师知道你们家的情况。老师也很伤心，你的现在这些情绪都是正常的。但是要学会调节自己。毕竟你还活着，年龄还小，要往前看，你的生活还要继续。”

梁尚秋又有了想落泪的冲动，但这次她忍住了，点点头小声说，知道了。

一旁的付雪听的愣愣的，她终于反应过来，梁尚秋家里应该是出了很大的事情。

老乔接着开口，

“刚才十三班的江与砚同学已经和我解释了情况，老师知道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是不实的传闻，已经了交代他们班的班主任，找那个女生谈了，你不用担心。”

梁尚秋对班主任点点头。

老乔转头看向付雪，语气里带着点儿无奈，

“老师也知道你是给朋友打抱不平，但是不要那么冲动啊，就你这小身板，他要是想站起来打你，还不是你吃亏。”

“他怎么能打人嘛？”付雪小声反驳着。

老乔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严重，干笑了两声，又交代了几句让她们好好学习的话。

不过他看梁尚秋的状态实在不好，主动批了半天假，让她下午和晚自习都不用来学校了，回家再好好休息休息，从明天开始正常上学。

回到教室后，梁尚秋默默收拾了东西，背上书包离开学校往家走。

她一路上低着头，脑子里反复在想这两周的江与砚。

其实这两周他们都没有交流过，只是江与砚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上学，放学，回家，还在她快要摔倒时扶了一把。

她能理解，他是在默默陪着自己。

虽然在刚才听到有人调侃他们俩同居时第一反应是生气，但现在冷静下来也明白，和他没有关系。

梁尚秋打算找个时间好好谢谢他，在说一声对不起。

在十三班教室上自习课的江与砚看着手里的作业没有心思往下写。

他的座位也在窗户边，偶尔回头时看到了楼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书包慢慢的往外走。

整个下午三节课他都心不在焉，放学铃一响后拿起钥匙就冲出了学校。

他跑回家站在梁尚秋家门口，先平复了气息，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屋里的梁尚秋正在厨房喝水，算算时间，她以为是自己点的外卖到了，没有多想，就打开了房门。

当看到门外是江与砚，她有些愣住，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江与砚也没有开口，他只是盲目的过来，其实也没有想好说什么。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有两分钟，外卖员从楼梯上下上来，把饭菜交给了梁尚秋。

她这才有点反应，问江与砚，

“你吃饭了吗？”

江与砚摇摇头。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我买的还挺多的。”梁尚秋试探的问着。

“好。”男生迅速回答，“但去我家吃吧。”

“为什么啊？”梁尚秋实在不明白。

“我去过你家那么多次，你还没有来过我家，今天就来我家吧。”

“也行”，梁尚秋倒是无所谓。

她拿起玄关柜子上的钥匙，拎着饭菜出了门。

江与砚抬手打开房门，带着她进了自己家。

梁尚秋进门后闻到了一股自己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她小心翼翼的转头寻找来源。

然后和一个长着大大眼睛的小婴儿对上了视线。

凭她现在迷糊的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她又转头疑惑的看着江与砚。

他没有立即回答，先是走到弟弟旁边，手法熟练的给他换了个尿布。

然后又带着梁尚秋到饭桌旁，洗了手后，两人坐下拿出饭菜。

期间梁尚秋的目光一直跟着他走，盯着他好看的眉眼。

“他是我弟弟，亲弟弟。”

“那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都不在了，一个九个月前去世的，一个五个月前走的。”

梁尚秋有点儿发愣，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

“那你……”她开了口，但又不知道往下问什么。

“这套房子是我妈之前给我买的，她去世后也留下了不少家底儿，但是我不想用她的钱，现在自己打工养活自己，连养活他。”他几句话就完全交代清楚了自己家的情况，毫无保留的。

梁尚秋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么多，哦了一声就低下头接着吃饭。

但她又想起今天下午付雪和她说的话，突然也有了倾诉的冲动。

她慢慢抬起头，对上了江与砚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

“我妈妈三周以前去世了。因为化工厂爆炸。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或是看到了新闻。”

“嗯。”江与砚回应她。

“不止我妈妈，整个厂子里的人都被炸死了。还有王阿姨的丈夫也死在了里面。”

现在再提起，她的语气中有种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平静。

“我爸爸说他去处理之后的事情了，王阿姨回老家处理她丈夫的事，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

长久的沉默。

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叮铃铃”，江与砚校服里的手机闹钟响了。

该去学校上晚自习的时间到了。

梁尚秋站起来开始收拾。

“我今晚请假了，你快去学校吧。”

江与砚从门口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她，

“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记得反锁门。”

他快速走过去给弟弟冲了一杯奶粉。

梁尚秋拿着钥匙，有点不知所措。

她转过头看他抱着弟弟喂奶的身影，开口。

“我可以……”她顿了顿，“我可以在这儿和他玩儿一会儿吗？”

江与砚有点意外，他一手喂着弟弟喝奶，一边转过头看着梁尚秋。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解释到：

“我觉得他这么小在家里，可能会害怕吧，我也没事，就陪他玩一会儿。”她越说声越小。

“你想在这儿就可以。”江与砚喂完弟弟起身穿衣服出门。

梁尚秋下意识的抬脚过去送他出门，两人在门口默默对视。

江与砚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低声和她说，

“梁尚秋，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梁尚秋和江与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确立了关系，或许少年人的感情都是这么朦胧，又或许那时，没有人想到他们会发展到什么样。

暑假来了，两人天天黏在一起，弟弟醒着的时候在江与砚家三个人一起玩儿，弟弟睡着了之后两人就跑到梁尚秋家独自寻乐。

过了将近两个星期昼夜颠倒的生活，两个人都顶不住了，双双瘫在床上。

梁尚秋还在吧唧着嘴做着吃大餐的美梦，江与砚已经清醒了，他握着她搭在自己肚子上的小手，放在手里把玩，

“手好小……”他举着这只小手端详，“你看，我的手比你大了这么多。”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更加往自己身边蹭来的，热热的小身体。

年轻的身体的碰撞总能发出剧烈的火花，江与砚还没有动，就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

他僵硬着身体，想要在梁尚秋醒来之前压在这次反应，做贼似的瞄了眼挤在自己身边的小人，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她已经睁开了的眼睛。

江与砚顿时羞红了脸，却没发现女孩儿跃跃欲试的眼神。

梁尚秋抬头看他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两人贴在一起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掌心火热，手指要比她长出一大截，指尖和掌边都有些薄茧。

“饿不饿，我去做饭。”江与砚尴尬的想要转移话题，他把她的小手压在身下，但被她反手握住。

“不饿，别走”，她刚睡醒的声音仿佛带着钩子，轻易就勾上了他的魂魄，

“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两人一趴一坐的对视，江与砚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平时他们也会接吻，但往往都是浅浅碰一下就害羞的分开，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

但今日两人都已经有了进一步的决定，他们吻的十分用力，连牙齿都在打着架。

八月的阳光正烈，他们在最好的时候。

无论多久，这都是梁尚秋此生最不后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