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秘书打了通电话,表情严肃,言语里有股狠劲:“对......嗯,是。”
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樟秘书最后扬了扬嘴角,语气都愉悦了几分:“好。”
她缓缓转身,透过锃亮的玻璃门看着棕红色发丝的少女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毫无察觉埋头处理着手中的活,忙的不可开交。
樟蕃艺推了推鼻梁上的红色边框眼睛,撂下电话的那刻,语气随着眸子处散发出的冰寒一同冷下去。
她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盯了洛尹好大一会儿才慢慢攥着手机离开。
细高跟“哒哒”踩着木板,整个办公室随着高跟鞋渐渐模煳远去的声音又重活起来,其乐融融,工作氛围十分良好。
“今天樟姐脸色怪怪的,可能是前几天咱们陈总找到心仪的姑娘让她女儿吃了闭门羹吧。”
“对对对,我也听见了,陈总亲口承认的。”
前台小张过来拿资料跟旁边的同事闲聊时间不短,唯唯只有这一组对话,落进了洛尹心里。
走神的下场就是订书机钉子扎进手里,一星期都会有影响的那种。
敞篷跑车奔驰在车水马龙的桥头,绚丽流行的喷色与这里古典嘈杂又年久失修的未改变过的一切形成对比。
石桥旁站着正卖力吆喝自家种的菜的小贩。
陈沣下车的一瞬间被嘈杂围绕拥簇,车内的昂贵摆件和奢侈香水的味道被这慢慢的“人间烟火气”霎时吞噬。
“师傅您好,这里张德医生的诊管在哪?”
看着西装革履的眼前人商贩有些不怎么自在,扭捏地指了方向就连忙进屋子忙自.己的了。
—
订书机砸进洛尹肉掌心肉里的时候,她完全懵然,甚至连疼痛都延迟几秒一般才带到她身上,流出的鲜血滴滴不尽,同事们还在拿手机拨打幺二零的时候陈沣就连忙带着洛尹去了靠谱的张德叔叔家医治。
张德也是医学领域的传奇人物,疑难杂症在他的操纵下成为过家家击掌一般简单容易。
所以陈家这几年几乎有什么小病小难受总是会轻车熟路来到这里。
只是可惜陈家沣没怎么病过,所以并未知晓张德叔叔家的路究竟在何处,究竟在哪方......
前进下去车子已经不能开入两尺款的小胡同,陈沣从后面慌忙抓起洛尹细腻的手,抓上去的那刻神志似乎才反应清醒过来,但看着洛尹似乎毫无反应陈沣也就慢慢适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的小动作于洛尹而言即是欲盖弥彰,她尽收眼底,抽了抽嘴角最后绷不住一样笑起来。
陈沣听见这声突兀的笑声先是一愣,随机也无可救药般抿着嘴唇却藏不住着笑意。
风吹散了洛尹的头发,他们手牵手奔走在满是风与人群的小胡同。
正巧赶上了张德关诊的前十分钟,院子里种满了密密麻麻的花草,硕大的槐树还没到开花的时节,木兰葵和菊花争相绽放妄想赢得过路人的眼睛。
整个院子在诊室前面,有时候心理作用起到重大影响。
来就医的人看见如此满园风景大抵是心情大好吧,这种还往往会准得可怕,令人不信也信。
诊室的老爷爷满头白发身体看着却很健朗,完全不像六七十岁的人。
白色大褂显得他和蔼可亲,拉进与伤员的距离。
—
玻璃门之外,洛尹的手血液还是在流,不过,钉子纹丝不动。
陈沣敲了敲门,张医生扭转过头,以为陈沣又是陪妈妈过来就习惯性出来恭迎。
看到来的姑娘是新面孔还有陈沣那流露心迹的表情大抵是懂了什么,向陈沣略带局促的眼睛抛出一个“我懂”的眼神。
陈沣看了看右腕的怀表,算了算时间,有些认命般叹了口气,抚了抚额皱了下眉,祈祷着不要与母亲和姐姐遇见。
自动玻璃门缓缓打开,暖气袭人。脸上的风刀冷寒之气霎时散去。
张德很热情着走来,看着洛尹的手连忙拿来酒精和棉布,坐下后连忙开始动工。
镊子一点点移动着冰冷的钉子,肉被牵动着,洛尹轻抿着嘴唇。血慢慢滴在桌子上。
......
钉子取下来后,张德开始利索地包扎起来,最后完成后,道:“你这个伤口还不算特别严重,就不用打破伤风,知道女孩子爱美,这个药一天两次,记得涂,不然你这白白嫩嫩的手以后可是得落疤咯。”
乐呵呵说完还抬头看了眼陈沣,夹带着喜悦道:“记得监督你女朋友。”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洛尹语气淡淡抬了抬手。
这个瞬间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打扮贵气的妇人旁边还有着气质不凡的千金,站在一起就是金钱的味道。
妇人看着很年轻,肤质很好,洋气的小卷发很是显减龄,耳环小巧精致,没影视剧里妇人的夸张,嘴唇很有气色。
旁边的千金小姐看着就是大大方方的气质,没有娇生惯养的跋扈气,行止落落大方,鲨鱼夹衬得有些慵懒美。
左青自然是听到了对话,看了眼角落的陈沣打趣道:“儿子还是不太聪明。”
这一下,气氛就开始有了微妙的尴尬。
陈沣也没料想到真是如此幸运,出门还是碰到了这两位。
洛尹看着门口的两人大概也是明白了什么,道:“夫人好,姐姐好。”
左青笑了笑,对她一见如故般亲近:“你好呀,尹尹?”夹带着试探的疑问。
洛尹先是一愣随即僵硬点头:“是。”
左青还是一脸和蔼:“哦,陈沣经常在我们面前提到你。”
身边的姐姐附和:“是的呀。咱这地方来的都是诚意人。”
—
陈沣此刻有些窘态,埋着头一心无语。
洛尹连忙打圆场:“哈哈,陈总对我这种还算优秀的员工还是很欣赏的,多谢陈总美言。夫人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姐姐那里磕碰了?”
左青想起来此行目的:“噢噢噢,你看我,跟你一聊起来就忘了正事,我这手前几天扭到了,今天来看看。”
“那就不打扰夫人和小姐了,早日康复......”
陈沣抓住救命稻草般赶紧甩手走人,大步走到门前替洛尹推开玻璃门,向两位再见。
在出门刹那,陈沣呼吸到新鲜空气才重新发觉人间的美好,同时还不忘道谢:“多亏你了,谢谢。”
“陈总还是早点解释清楚的好,免得拈花惹草最后让爱人吃醋。”洛尹语气淡淡。
“洛尹,我什么时候有了爱人。”
“你自己亲口承认的,听到了都。”
陈沣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笑,笑意藏不住又夹带着无奈:“心不在焉打印走神钉子订进手里就是因为这个?”
“我,我什么时候说了。我是自己工作失误,跟你没什么关系。”
潺潺流水的清溪上又新架了一座桥,白色石墩立于桥前,结实又增添了几分纯洁。
他们一起转了转,路上也谈了好多。
“洛尹,你想,听听我的暗恋故事吗?”
洛尹的发丝被风吹起,一时间有些怔愣,有些不太情愿的皱了下眉,道:“陈总讲。”
陈沣算是发现了,这人心情好了就叫自己学长,心情不好就叫自己“陈总”。
生硬至极!
“我的青春开始于深秋。彼时已没了蝉鸣聒噪和骄阳炙烤,天气良好,枫叶已经徐徐落下,那年冬雪来的太早了,红枫夹杂着白雪,色调鲜明,小唐同学打着透明伞,枫叶与血一同挂落到伞上,增添了美感。”
陈沣似乎在努力勾想回忆,在用最美的言语来称颂那场艳遇。
洛尹看了看自己的手,叹了口气,继续耐着性子听着。
“后来,她撒了一把雪,雪落,心停......”
这是初遇,也是暗恋的开始。
“后来我发现我们是一所学校,那是我的学妹,比我小了两届。我开始期待每个课间,那些少女们的青春懵懂和心事我也有幸体会。”
陈沣还是一个劲讲着,洛尹却不自觉扭头看着他——这么优秀的他,也会有青春望而却步爱而不得的烦恼。
“再后来,校运动会,我们高三没有参加,但她的事迹早已响彻秋城一中,一千米的冠军,跳高的第二名,有颜有才。后来的元旦晚会她大放异彩,唱的一曲《归零》使我辗转难寐。”
“而我的心思,却没有被勇敢拿至阳光之下。跟随许多哥们一起,去在食堂卡点装作偶遇,这是我做出的最勇敢的抉择,也是对于高三的我来说一场心灵的慰藉。”
“但是,一模之后,我转学了,一周适应,我拼命往前,考上了好的大学,也是她心仪的大学。”
“我渴望着,一段新的爱恋。”
—
“后来大学等了三年才见到,小唐复读了一年,不过很幸运,我们还是迎来了命运安排的必修课,我们重逢了。”
“然后,现在才时隔几年再次见到。”柔情的目光深情地望着洛尹。
洛尹越听越熟悉,但又说不上哪里熟悉,现在对上那目光她似乎自恋似的对号入座一下,不过带入自己后越来越熟悉,仿佛这段故事就是自己的故事。
但听着那位天生“女主”的校园时期,她再次怀疑——她的校园时期,是不见下一天的绝望,也是无人知晓她跃龙门的野心。
体育课永远被女生诟病为“出风头”的表现婊,朗读永远被嘲做作装B的自卑女,晚会永远找不到的搭档借不到的器材,班里独独缺了她的不齐的合照......
自卑充斥着她的整个年少。
仿佛只有奋力奔跑才有安慰自己的资格,也只有那条单纯的跑道,可以是海绵吸取所有汗水也不溢出,可以是拥挤的公交把伤病和退步挤压在身上,可以是胶带把重重压力粘在身上永远撕不掉。
奇妙的跑道,确实她寄予了一切的底牌。
她的自信来源于跑道,一切一切来源于跑道。
即使最后不是以体育生的身份来到这,但她依旧热爱。
跑道是信仰,徐郴风是动力,而陈沣,是花有重开日绽放时清洒在身上的第一缕阳光。
“是我吗?”洛尹低着头,看着地板问。
她突然一问,陈沣一下子愣住。
“是,你很优秀,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优秀。”
“所有的所有,是我的蓄谋已久。”
“那时火锅店也是?”
“是。你的微//博上,一直留言的,也是。”他缓缓又道:“一句话想亲口告诉你,洛唐羊不是落汤羊,你是改骄傲,不是改狼狈。”
洛尹大口呼吸,释然道:“原来真的不是我自作多情。”
彼时恰逢9月11日,也是理论上蓝桉树最后盛开的一天。
蓝桉树盛开,我对你的爱溺散出来。
我的温柔,仅你一人。
蓝桉树那点是假的,没有科学论据,但那几天确实盛开。勿喷,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蓝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