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间满头冷汗的守在客房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破门进去,就见先前被自己打发走的小厮又回来了,而小厮身后跟着的人,让石间瞬间面无血色。
“石间…侯爷呢?”赵嘉柠好似听不见房中那□□之声,只面色苍白的盯着面前的石间。
“侯…侯爷……”石间跪在地上,听着身后房内不断传出的声音,喉头哽住,实在是说不出什么。
赵嘉柠双腿一软,若不是有珍珠玛瑙扶着,恐怕就要直接摔到在地了。
她眼神悲戚,娇艳的容颜此时如同被狂风摧折了的鲜花,透着股破败凄凉之美,让后赶来的人看了,都怜惜不已。
沈老太君走到赵嘉柠身边,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心疼道:“好孩子,不是你的错,你不能倒。”
赵嘉柠终是忍不住了,捂着嘴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瞟向庚诏,示意他,到他出场的时候了。
庚诏本还以为赵嘉柠是真情流露,心中正有些难受,却突然看到赵嘉柠冲自己使眼色,惊得眼睛都微微瞪大了。
不过还好他稳得住心神,沉着脸道:“淫言乱语,不堪入耳!来人!进去把里面的人弄醒带出来!”
赵府的下人们下意识往房间走去,却又突然反应过来,有些犹豫的看向赵晋鹏。
“晋鹏,听齐王殿下的。”沈老太君也发话了,“还有这么多宾客在,不好污了他们的耳朵。”
“是。”赵晋鹏恭敬答道,随即看向陈管家道:“齐王殿下的吩咐都听不见吗?”
有了主家的应允,仆从不再有顾虑,不顾石间的阻拦,冲进了客房。
片刻后,一声怒喝从房中传出,随即衣衫凌乱的林以安从房中匆匆走出,却在看到门外的众人时愣在了原地。
“林侯…竟真是你?!”庚诏震惊的看着立在房门处的林以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痛心,“你怎可做此糊涂事?这不是将赵将军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吗?”
林以安的脑袋其实还有些不清楚,他使劲咬了下舌尖,刺痛和血腥味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视线也清晰了不少。
他环视一圈,在看到侧身站在院中低泣的赵嘉柠时,惊骇不已。
林以安出来时根本没留意床上的女子,还以为是赵嘉柠使了手段跟他圆房。
而此时看到完好无损的站在院中的赵嘉柠,他震惊的同时也在疑惑,那房中的女子是谁?
赵家除了在母亲和嫂嫂怀中哭泣的赵嘉柠,其他人的脸色都能沉得出水来了。
温如最是看不得这些,忍不住开口道:“林侯爷真是好心急!我家小妹刚说要帮林侯爷纳妾,林侯爷便等不到回自己的侯府了?”
林以安面色难看,体内的燥热仍在翻涌,但好歹不足以让他失了理智。
他步伐有些凌乱的走到院中,让站在前方的人眉头微微皱起。
林以安跪在赵将军面前,磕头谢罪道:“岳父,这事终归是小婿的不对,但这事另有隐情……”
前排的几人在林以安走近后,就注意到他脸颊不正常的红,配上他有些苍白的脸色,竟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去请府医过来。”赵将军对陈伯说道,随即又看向那房间,沉声道,“把人带出来!”
石间跪在林以安身后,看着微微发抖,似在压抑什么的林以安,有些担忧的往前凑了凑,想要让林以安靠在他身上。
林以安微微摇了摇头,就那么低垂着眼,挺直脊背跪在那里。
很快,一个婆子从房间里出来,低着头毫不掩饰的说道:“将军,那女子神志不清,见人就扑,带不出来。”
汪夫人轻蔑一笑,道:“赵将军赵夫人心善,还想着给那女子留个脸面。要是我啊!管她清不清醒,穿没穿衣,直接让人拖出来!这奸夫淫夫都不要脸面,在别人家中苟合了,那还给他们脸做什么?”
这番话让林以安脸色又白了几分,就连一旁的永昌伯夫妇也面色难看。
“拿水直接泼醒带出来。”
沈老太君发话了,那婆子不敢耽搁,连忙让人打了水进去。
一声尖叫传来,很快裹着薄被,还有些不清醒的孙梓婷被从房间里拖了出来。
孙夫人低呼一声,直接扑到了女儿身上,泪水涟涟的看向林以安,质问道:“林侯爷,当初我们伯爵府确实有意与您结亲,但后边您被赐婚,我们便也打消了这个想法,如今你怎可做出这种事?”
赵嘉柠瞥了一眼孙夫人,心中感叹,姜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就要将罪名扣到林以安头上,暗示他强迫。
不过……赵嘉柠眼神瞟向林以安,你会就这么认栽?
果然如赵嘉柠所料,对待赵家低声下气的林以安,面对孙夫人的质问却是冷笑一声道:“孙夫人不如先盘问下令千金,是怎么跑到我所在的客房来的?”
赵家的客院虽然只有一个,但为了保证安全,这男子休息的客房与女子休息的客房都被安排在院子两头,且两边都有院门,由小厮和丫鬟分别领着进院,如果不是刻意的,根本碰不到面。
林以安刚刚休息的客房,就在男子休息的这边。那么孙梓婷出现在这边,就很不对劲了。
孙夫人愣了下,翠枝连忙说道:“分明是将军府的丫鬟将我们领过来的!”
这下矛头又指向了赵家,赵将军沉着脸问道:“谁领孙家小姐过来的?”
“是奴婢。”一个身穿一等丫鬟服饰的女子走出,跪在地上镇定回答,“奴婢是大少夫人院中服侍的,当时去厨房为小少爷那点心,正好遇见孙小姐从正堂出来,询问客院的位置。奴婢见孙小姐醉意上涌,不易耽搁,又怕小丫鬟行事毛糙,惊扰了孙小姐,便将点心交给了小丫鬟,亲自将孙小姐主仆二人从专供女客进出的院门送进了客房。”
丫鬟先是自报家门,又条理清晰的将事情说明,让在场不少人微微点头,很是满意。
“你说谎!”翠枝帮孙梓婷紧紧抓着薄被,瞪视着丫鬟,“你根本就是从刚刚那个院门送我们进来的!进的就是身后的那间房间。”
大丫鬟不解的看着翠枝道:“翠枝姑娘莫不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神志不清了?我送你们进来时,正好遇到一位夫人从客院离开,双方还打了照面的。”
“哦!我想起来了!”大丫鬟话音刚落,就听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
人们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一位长相颇有福气的夫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见有些人对自己很是迷茫,那夫人也不恼,而是微笑着对庚诏行礼介绍道:“臣妇的夫君是工部郎中冯柏。”
“原来是冯夫人!冯郎中我有印象,前几次我找工部帮我做几个小玩意儿,就是冯郎中负责的!很尽职。”庚诏往冯夫人身后看了看,奇怪道,“冯郎中呢?”
“他今日当值,无法亲自前来,特让臣妇前来沾沾喜气,再表达歉意。”冯夫人落落大方的答道。
赵夫人见两人寒暄好了,这才问道:“冯夫人遇到孙小姐主仆进了客院?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
“大概午时过半的时候。”冯夫人不假思索的说道,怕旁人不信,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因为一些身体原因出来换衣服,所以时间记得比较清楚。”
石间听了冯夫人的话,连忙道:“赵将军,我家侯爷是午时末才来的客院,一入客院就进了这客房休息。”
孙夫人听了冯夫人和石间的话,脸色不太好看。她看了看被她压住的女儿,咬了咬唇,使劲掐了孙梓婷一把,让她找回些理智。
庚诏‘唰’的打开扇子,轻摇了两下,悠闲开口道:“这可是有趣了。这男女宾客虽然共用一个客院,但这双方客房可以说相聚甚远。这孙小姐最后怎么出现在林侯爷休息的客房内的呢?”
庚诏尾音不重,微微上挑,但落在理智回笼的孙梓婷耳中,如同刽子手走向她的脚步。
她想张嘴为自己辩解,但体内尚还汹涌的燥热折磨着她,根本不敢让她发出声音,她只能死死咬着唇,免得溢出一些令人不齿的声音。
一旁的永昌伯在看到有一个五品官眷出来作证时,便已经大概明白了其中蹊跷。
他气的恨不得当场打死孙梓婷,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就算要处置孙梓婷,也不能在这里。
永昌伯深吸口气,这才走上前拱手对赵将军请罪道:“此事,是我教女不严导致。赵将军放心,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儿孙某绝不姑息!只是……”
他言下之意也很明显,众官员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有些人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却不想赵嘉柠哽咽出声道:“我看孙小姐这个样子不太正常,正好府医来了,先让府医给看看吧。别回头落了什么病根。”
赵嘉柠这番话说的自己都反胃,但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好名声,她忍了。
不明真相的人确实都微微点头表示称赞,而几位事故中心的人,还有知晓些内情的人,脸色可就不那么好了。
尤其是林以安和永昌伯,两人略带锋利的目光看向赵嘉柠,却见她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拿着帕子慢慢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
那神情,根本不像深爱丈夫的妻子亲眼看到丈夫与别的女子苟合的样子,反而透出些死了丈夫的畅快之感。
这一刻,林以安明白了赵嘉柠的意思。这已经不单单是赵嘉柠放弃了对他的感情,而是赵嘉柠想让他永世不能翻身。
永昌伯也明白过来,自己家怕是被当刀使了。
而这把刀……
永昌伯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是掩不住的失望……这把刀从出鞘到挥落,从头到尾却都是他们永昌伯爵府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