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清单 第58章 第 58 章

本以为她能靠谱点，结果半瓶水就敢晃荡，现在时间紧急，根本来不及去追傀儡和走尸，最后没办法，只能派出同样对赶尸和傀儡都半瓶水的麻子出马，去控制走尸们走偏的方向。

本来她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但凌黛和梅南不放心，三人一合计，梅南陪着麻子一起，一个赶尸一个牵丝傀儡，正好分担点压力。

凌黛则和夏侯甲先一步去往藏在山里的刀灭归。

“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非把两个地方叫同一个名儿，万一我走错咋办。”凌黛一路上喋喋不休，吵得夏侯甲怀念那俩还在的样子，最起码有人和她说话，别烦自己。

可惜他俩被迫绑定在一起，完全没法分开，也算是孽缘，只能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本来就是一个地方，当年寨子里最后一个大巫被当做邪祟烧死，一部分誓死拥护她的人就举家搬迁去了现在的地方，为了纪念她，干脆延用同一个名字。”

“大巫为什么会被当做邪祟？”

“嗤，大巫是女人，你说女人为什么会被当邪祟，不听话呗。”

凌黛神色莫名，夏侯甲继续说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性，一个女人拥有无上的权利和力量，就会被男人觊觎，并且想要占为己有，在他们眼里，女人是不配站上高位的。”

“或许是因为……恐惧？”凌黛有不同的看法，停顿好久才找出来一个合适的词语。

“也许吧，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男人将女人视做私有财产，你会允许私有财产拥有力量和权力么？”看出她脸上的不解，或许是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这样说吧，你养了一只猫，但她长大之后接到神谕，从上届老虎手里接过能力和权力，一跃成了比你更可怕的存在，完全可以挥手就把你覆灭，你会怎么样？”

“我会抱大.腿。”凌黛回答得十分诚实，如果没有这么多的破事儿，她现在应该窝在家里画漫画，偶尔和乐戎一起，吃一吃麻子和美男的软饭。

夏侯甲一噎，“假如自己是个男人。”

凌黛满脸无辜，“男人也能吃软饭啊，这年头牙口不好的男人越来越多了。”

“那如果是亲人呢，姐姐有能力，弟弟觊觎。”

“这……这年头吸姐鬼到处都是，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呢。”凌黛深知人性不能细看，她一个人过得挺好，但她不能昧着良心说所有女孩子都过得好，有太多太多的可怜姑娘被夫权压迫，至今也没法挣脱牢笼。

夏侯甲长长叹气，“这就是了，暂时的风平浪静，不能说明什么，在巨大的权利面前，男人骨子里的野性是不受道德伦理约束的，他们只会愤怒、质疑，女人凭什么呢。”

“一个女人做大巫，他们接受不了她变得高高在上，也忘了，第一个大巫，原本就是女人，就像历史一样，母系社会终究沦为无耻的陪衬，被一群衣冠禽.兽鸠占鹊巢把持上千年。”

“你也是男人。”凌黛无语，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性别。

“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是妖。”最后一个字压低声音，对人类感到不屑，“就算我是男性，也和他们不一样，我们夏侯氏信奉强者为王，当初表妹能力出众，那她就是一族之长。”

“你不恨她吗？”犹豫再三，凌黛还是问出这个，一开始就存在心底的话。

因为夏侯尘的善良，而造成全族灭亡，为什么夏侯甲说起她的时候只有怀念，还没有一丝恨意。

“我为什么要恨一个善良的人，表妹的善良没有错，她只是看错了人。而且发觉对方的真面目之后，她也很快远离对方，作出一个族长该有的决定。只是我们错误地估计了对手的杀伤力，当初的事情所有人知道，但我们的防守被敌人化解，这是整个夏侯氏的失败，不能让表妹一个人背负。”

“可如果当初不是她的善良，你们本可以不必遭受这些。”凌黛的话在她没发现的时候，富有极强的煽动性，好像在引诱恶魔睁眼。

说实话，恐怕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几乎于在夏侯甲身上捅刀子。

夏侯甲扭头看她，用一种岁月沧桑的眼神看她，直到把她看的忍不住挪开眼，终于缓缓开口，“孩子，你是在问你自己吗？你问我如果当初，是因为你也为善良而付出代价。是人就爱做假设，可人生从来没有回头路，你总往前看，怎么能走好之后的路。”

“善良本身没有错，它只是一种选择，有人选择冷眼旁观、有人选择无私奉献，也有人选择善良。”

“它不是一个被衡量错误结果的东西，在结果的天平上，还有人性的考验，而人性，恰恰是最不受控制的东西。”

“你用善良或者恶劣为结果开场，对于恶劣的人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对方可以用阴暗的想法来蚕食任何好意。”

“任何品质，只是要求自我的方式，而不是被人绑架的镣铐，你需要区分本质，而不是因噎废食。”

夏侯甲经历过无数沧桑岁月，他的眼底已经很难再有情绪波动，无论过往怎么样，人总要活下去，他得带着夏侯氏所有人一起活下去，也要找到表妹，为族人报仇雪恨。

只要他们活着，夏侯氏就永远不灭。

当年的事情，迟早会有一个了结。

“我明白了，谢谢您。”凌黛沉思良久，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眼睛完成月牙，发自肺腑向夏侯甲道谢。

“别急着谢我，咱俩绑定在一起，以后我报仇你也要帮忙。”

“没问题，我没有长辈，以后您就是我长辈。”

“呵，梅南和麻子叫我哥，你辈分又低了。”

凌黛一听这不行，磨着夏侯甲也要叫他哥，两人叽叽喳喳说小话，登机时间到，刚上飞机，一看后座的人，“王大爷，真巧啊，您这是怎么了？”

王大爷满脸愁容看着窗外，听见凌黛的声音回头，尽管极力掩饰，还是泄露出情绪。

他可是多年在一线的老刑警，连情绪都控制不住，这得出了多大的事儿。

“是你这个小丫头，大爷没事儿，上了年纪就容易犯困。”随意和凌黛寒暄两句，闭眼睡觉，不太想说话。

飞机起飞，夏侯甲写了几个字递给凌黛：你身后的小伙子印堂发黑，有亲人即将离世，他也在生死间走一遭。

凌黛看到小伙子三个字，没忍住抽搐嘴角，人家王大爷今年六十多岁，还小伙子呢，一转眼想到夏侯甲的真实年纪，又把嘴闭住，这是她甲哥，坚决不能矮那俩一辈。

等看到后面的字，越看越心惊，王大爷他知道吗？

看他的样子，是知道的，难不成这次过去是要见亲人最后一面？

试图让夏侯甲给自己答案，夏侯甲摇头，“这就是命，你改不了。”

“万一呢？”她想试试，最起码能让王大爷无碍，总不能明知道熟悉的人有难，却视而不见吧。

“小崽子，你必须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无法挣脱天命，他不在簿上，未来的一切因果都要你担着。你身边在乎的人有点啊，你能每个都管过来吗。你怎么能确定，自己的善良，不会迎来恶果。”

“可是……”凌黛嘴巴不出声，急急在纸上写下一排字：王大爷是警察，他不会的。

字迹潦草，笔尖用力地划破纸。

那你能保证他未来不会救下恶人吗？

夏侯甲笔锋凌厉，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老虎，一字一句告诉凌黛，走阴人不能干涉旁人生死。

“苗嘉桐。”凌黛张口无声。

“她们是生死一念间，一念间的意思就是说在线上站着，可以往前，也可以后退，只看你怎么选择。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选择你，还不是知道你有黄泉珠，为的是你这个走阴人的身份，强行改名可以不用遭受反噬！”

夏侯甲没法说南泾川背后的人错了，但他不喜欢这样，这种把别人的性命背负在凌黛身上，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但耐不住她自己乐意，连遗产都分配好了，还不忘给自己留下一个小公寓，担心自己以后没地方去。

这是她的选择，也是苗嘉桐她们的命，任何人都不能干涉。

“为什么是我。”凌黛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事，她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能力。

“因为你不在五行中。”夏侯甲懒得和她说话，乘务人员推着餐车过来，“吃饭，把机票钱吃回来。”

抠搜的样子让凌黛感到十分丢脸，捂着脸不和乘务人员对视，低声警告，“回去给你卡里打钱，别闹了，甲哥。”

“你说的。”夏侯甲表示记住了，自己一穷二白，能搜刮点儿是点儿。

吃完饭没一会飞机停在万安庄，刚出机场就被黄沙扑了一脸，凌黛没想到机场小就不说了，怎么能这么荒凉呢，“咱们没来错地方吧？”再三确认，生怕又跑错了。

夏侯甲神秘一笑，“你知道万安庄以后是什么地方吗？”

“直说。”凌黛见他满脸好戏，就知道肯定特别离谱，木着脸催促。

“是义庄，万安万安，是让万万人安宁，你随便踩一个地方，脚下就有无数白骨，到了晚上，这里热闹着呢。”这也是为什么刀灭归要一直镇守在这里的原因，可惜，上届大巫离世，刀灭归彻底没有大巫，这里也要乱喽。

“这……”凌黛要说什么，正好看到王大爷，互相寒暄两句，和夏侯甲租了辆车，往山上开去。

道路两旁，除了零星几个饭店，其他不是卖花圈寿衣，就是雕刻墓碑的店，十分诡异。

“这是什么情况？”凌黛看着道路两排白事店不断后退，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阴气大胜死人呗，你以为为什么刀灭归在这儿，每天大巫都要祭天祈福，安抚整个万安庄的所有冤魂，大巫死了，他们也控制不住喽。”

夏侯甲眼底没有任何怜悯，有因就有果，大巫的死是因，如今的局面是果，而这其中所有的果，当年杀害她的人，都要背负，“只要他们的后代没死完，这因果就永远都消不了。”

“如果死完呢？人死债消？”

“呵，你真天真，人死了还有畜生道，还有生生世世，所有留着一脉血的人，都会背负。”

“可那些孩子当年还没有出生。”

“所以说，这就是命。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的不是天道冷漠，而是天道视万物一视同仁，这也是他们的命。”

两人说着话，车停在山脚，“你看那辆车，是不是刚刚王大爷租的？”在他们车前面还停着一辆，在租车公司门口和王大爷打了一个照面。

夏侯甲看一眼，两人对视，“走！”看样子应该是王大爷收到消息，那他在山上的亲人，只可能是同样当警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