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她作弄罢了。
他不想玷污她的美名,不想做以色侍人的佞臣,就是因为不想……被人轻贱。若真答应了陛下,色衰爱弛之时,他就最可悲、最可怜、最卑贱的玩意。
一个没根的东西,若能为陛下的笔,能为陛下的剑,任什么物件都好,最不该的,就是妄想攀慕富贵,自以为是个人。
可是他好似没得选。
他比沈相不如太多,虽然沈相跋扈,好歹能堂堂正正立在陛下身侧,而他,荣辱身家全凭陛下一句话。
怎能忤逆她?
他再次请罪,又用僵硬的手,冰凉的帕子,重新擦净那官靴。最后将它……放到自己展开的袍衫上。
陈见从得了大运道,到斗胆反抗,挣扎这许久,也不过半个时辰。他心绪大起大落,所谓的自尊,也一败涂地。
他做错什么了吗?
好像也没有。
但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尤其是……
这种处境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权力是怎样具化的,陈见看得很清楚。陛下有的是法子作弄他这等小人物,全看她是不是还有兴致。
他觉得陛下不会善罢甘休的。
“臣为陛下擦拭右靴。”他在愈发呼啸的北风里晃了晃,声音也有些飘渺,带着隐约的颤音。
“可。”她应了,却没动弹,“卿的帕子已经脏了,要用什么为朕擦靴呢?”
陈见垂着头,目光描摹着自己的影子。越近正午,他就越矮,越小……
最后,他还会有影子吗?
“陛下如若不弃,臣澜袍内的內衫尚且干净,可堪为龙靴去灰。”他张开口,因为咬得太过用力,那血腥味弥漫进口腔,除了腥气,他还觉得舌根泛苦。
姜煦的目光黏到那破了皮的唇上,粉嫩润泽,她压抑住想触碰的**,轻笑一声:“卿待朕堪称慷慨,朕靴子脏了就能舍衣,那什么时候,卿愿意舍身于朕呢?”
“臣……”他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该答应了。
不要再招惹陛下不悦,冬日苦寒,他担待不起了。
“臣时刻愿为陛下献身。”
他又一次伏在地上,伏在她的皂靴面前。
姜煦挑眉,骨气果然不多,这就妥协了,她还没仗势欺人玩到过瘾呢。
怎么好意思效士大夫死谏,这等从善如流,顺水推舟,果然是天生的奸宦苗子。
不愧是游戏严选的坏种。
“朕果然没看错,卿是真慷慨。”她挂上笑,压低身子迫近他,手指终于压上了那润泽的唇瓣,“都出血了,卿不好好爱惜自身子,朕会心疼的。”
他疼得瑟缩一下,却也不敢再躲,抵在温热的指腹上,莫名想起了昨夜。
陛下就是用这只手,搅得进沈相口中,潺潺湲湲……啧啧有声。
看他攥着衣角,莫名地僵硬,姜煦以为又触动了这家伙为数不多的“风骨”,她却不甚在意,收回指头调笑道:“怎么,还委屈呢?”
“臣不敢……”
他哪是委屈,昨夜不堪的画面浮入脑海,他是思维混乱,无所适从。
那干燥温暖的触感还残存在他身上,陈见抿着唇,暗暗想:
陛下……也会这样幸他吗?
“卿待朕赤诚,朕自然不会薄待。”姜煦意有所指。
“是。”陈见脑子里晕涨涨的,表忠心的好时机都忘了顺下去说漂亮话,只来了句干巴巴的,“臣一定尽心服侍陛下。”
她要的就是这句。
“卿方才服侍朕如此周全,朕看在眼里,自然明白,只是等入夜了,卿也会尽心侍奉吗?”
她说的直白,陈见怔在原地,耳廓红得滴血。明明风已经足够大了,他却浑身发烫,热意腾得窜上天灵盖,他嗫嚅着,用非常细微的声音说:“臣会的……”
姜煦并没听见,但不妨碍她图穷匕见:“朕想亲自看看,卿侍奉朕的……本事。”
啊?
陈见愣在原地,一时有些听不明白。
“卿欲侍奉朕,难道就空口说吗?”
她这话说得古怪,陈见还是不解其意,想试探一下,却见陛下抬起皂靴,落在他膝盖正中。
那靴子顺着他的澜袍轻巧地上行,在腿根处轻点了一下。
她说:“这里,朕要看。”
陈见脸色陡然一变,刚有了血色的肌肤唰一下又变回了苍白,倏忽之间好似从天庭跌落到了十八层地狱。
刚才的幻想,她的温柔抚摸,都化成一把把钝刀,不留情地割向他的骨肉。
太痛了,痛得他被被钉在原地,目光也凝滞在一个点上,唇更是张了几次却吐不出声音。
他听懂了陛下的吩咐,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原来她从一开始……为的是这个。
从他感谢陛下恩赐他进内学堂学得“本事”的时候,从她暧昧暗示自己有什么“长处”的时候……
早该知道自己就是一条贱命,陛下怎么会想幸他这样的人呢?
无非是,没见过这等腌臜,想开开眼罢了。
“陛下……”他嗫嚅着,想问自己争取一点点最后的活路,“能不能不要……”
他的底气太小,声音又太轻太轻。而且低着头,嘴巴的动静都落不尽她眼里。
她敲了敲木栏杆,似乎是不耐烦了:“卿放心的,朕只是好奇想一观……”
“只是”好奇他的本事,好奇他的……长处。
他以为凭颜色得侍君主,已经足够不堪。却未成想,他的“好颜色”也只是个幌子。
他最终,只是靠一个阉人最腌臜的伤疤,得了陛下,另眼相待。
果然他是个很卑贱的人。
还挣扎什么呢?
“是。”他听见自己轻颤的嗓音。。
他感受到自己撩起衣袍,让那凛冽的寒风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
他在颤栗,但依然坚定,因为无路可退。
他粗糙冰冷的手指,解开了系带。
地上散了一片雪白的布料,好像又下了一场冬雪。
姜煦看着面前人发颤但流畅坚定的动作,想他大概不是假冒的。
不过只字未辩解,就开始脱,都不用她二轮威逼利诱,可见那硬骨头不真,这顺杆爬的软骨头才是他最实在的底子。
她轻哂,欲拦下他。
毕竟她又没有看那里的爱好,放他一马也无妨。但刚靠近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那眼尾晕着浓艳的红,她一怔。
是美的……
但,他……哭了?
她讶异地顿了一瞬,为阻拦而去的手停在空中,他会意成催促,刚还因为自怜慢下来的动作,赶紧加快了。
顾不得仪态,好像像最迫不及待的倡伎一样,迫不及待地展露了**。
姜煦的手终于落下时,就感受到他猛地一抖,欲躲又不敢,还听见少年沙哑的又焦急的颤音:“臣已经……已经脱净了,请,请陛下……赏玩……”
姜煦发誓……她一刹那前真的是想阻止他。
但……事已至此。
她不着痕迹地瞥过一眼。目光落下终归有些不忍,便亲自将他褪到地上、散成一片的白缎合裆裤、分裆裤都捧起来,绕着他纤瘦的腰身,要为他系紧整平。
但刚一上手她就愣了一下,那是刚贴身的布料,竟然已经凉透了。
他皮肤也冷冰冰的,碰到那同病相怜的衣衫瑟瑟一抖,正好撞进她的怀里。
这大概比冰得一激灵还让他害怕,所以只一刹那,他就挺直了腰板退出那半围着的手臂。
那柔软的丘壑弧线,还在她的掌心里残存,姜煦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不知怎地有点懊恼。
好似做得太过了……
她强硬地将人环抱在怀里,十指翻飞为他系紧系带,抚平腰身。
他提着澜裙等层层叠叠的布料僵在那许久没感受过的馨暖之中,不用担心不小心看到圣颜,他今天第一次这么大胆地往天上看。
廊亭勾心斗角的檐外,那湖水覆着薄薄的冰雪,没有鸟……也没有人。
大概……这是唯一的安慰了吧?
“朕记得都知之上还有都都知,现在好似是空悬的,这个位子就给你坐吧。”姜煦伸手将他的外裙澜袍都放下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这人是个日后的奸宦,是个和沈宴清、萧承宗之流一样会朝她两肋插刀的小人,但是……
她莫名地有些下不去手。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愧疚感,看着他苍白悲伤的神情,嘴一张竟把大总管的位置许出去了。
虽然说完就懊恼了,刚睡完沈宴清,就给他知道自己要明目张胆地宠信旁人,傻子都反应过来,对他是不走心的算计了。
不过无妨,她毕竟是帝王,徐徐图之倒也不必非得扯一层暧昧的幌子。除了暧昧……更易诛心外,也无甚必要。
姜煦思索着,正打算给他定下来。
却听见他哑着声音忙不迭地拒绝:“陛下,臣不敢,还请收回成命。”
给不给是她的是,不愿意要,就是他不对了。
姜煦捏起他的下巴,愧疚也淡了下去,觉得他真是不识好歹,冷哼一声问:“卿的理由?”
她的好意,陈见自然不知,也不敢信。但他凭自己多年碰不到天降馅饼的生活经验,一下子就认定,这是个糖衣黄连。
名为——
某天,大姜皇帝姜煦听说了有新鲜事
姜煦:朕实在好奇,想看[害羞]
陈见:啊这……这可不兴看啊[托腮]
姜煦:?朕是皇帝,v我一观(怒.jpg)
陈见:……
姜煦:嘿嘿嘿,盖章留念[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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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卿欲侍奉朕,不亮亮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