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姜绰正沉浸式生着气呢,窝在家里照顾了病人三天,她都习惯周边的无声环境了。
她转过身,却见卫约礼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正贴在她身旁,和她靠得很近。
“你醒了!”姜绰双眼瞬间有些发亮,眼神中充满欣喜。
卫约礼点头,但是目光依然停留在她的手机上,他很快抓住了更加关键的词汇:“订婚?你们要订婚了?”
“……!”姜绰脸上的笑容突然一顿。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卫约礼说沈越的事情,她也没想到卫约礼会这么快就发现了沈越的存在。
其实说实话,她不觉得自己和沈越的关系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反正自从沈越羞辱阿姨之后,她对沈越就再也不抱任何奢望和情感了。而上次在医院里他那番话,更是斩断了姜绰对沈越的最后一层少时滤镜。
无论卫约礼出不出现,这个婚约她都打算取消了。更别说她现在有了卫约礼。
思绪一时间千百回转,姜绰还没组织好语言,想好怎么说,就见卫约礼身上的气压骤然沉了下来。
姜绰甚至都怀疑卫约礼是不是把整个二次元世界都搬过来了,不然她怎么会觉得卫约礼的周身仿佛有化作实体的黑雾呢?仿佛一大团黑压压的雾气沉在了他的身后。
“……”姜绰莫名感觉到了有些紧张。
“是我不该来吗?”卫约礼垂下眸,仿佛整个人都落寞了下来,“我知道,或许从前的‘我’对你来说,只是一种游戏或者消遣。”
“全赖你的爱意,你对我的情感,我才能来到你的世界。我以为你这样爱我,不会只是把我当做闲暇时的消遣。”
黄昏最后一抹斜辉跃窗落在他的发间,绸缎般的银发染上些许焰火。
“可是,你已经要订婚了。”他垂下头,姜绰从未见过卫约礼表现出这般寂寥模样。
“是我想当然了,这是你的世界,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怎么可能会为了我这样一个不存在的‘寄托’而等一辈子?我不应该就这样想当然地来找你……”
姜绰眼看着卫约礼身上的气息越发不对,觉得自己不能再让他这么说下去了。
“哎你先别顾着自己脑补啊。”她忍不住说,“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一边喜欢着你,一边和别人结婚?现在你来找我了,我还来者不拒?”
“但我是‘假的’。”卫约礼说,他平静地低头注视着姜绰的双眼,金眸压抑着无数姜绰看不出的情绪。
“你不是假的。”姜绰想也没想就摇头否定了这句话,“无论是在你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之前,还是在你只是在游戏中。”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存在,哪怕被很多人当成疯子傻瓜。”
她的话语和目光都是那样坚定,以至于卫约礼微动双唇,却没再说什么。
见卫约礼终于没再自己脑补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姜绰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解释了。
她把家里的情况和沈越家的情况都和卫约礼一五一十地说了,而后又解释道:“我以前确实喜欢过他,但是我阿姨那件事情发生后,我对他就不再抱有任何感情和希望了。”
“那段时间我天天打两三份兼职,学校、医院、工作三头跑。我整夜整夜地失眠,很多次坚持不下去了,然后我就遇到了你所在的那款游戏。”
“后来,每一个恐惧到睁眼至天亮的夜晚,都是靠着你我才能坚持下去。如果不是你所谓的‘虚假’的陪伴,可能我此时也无法站在这里了。”
“因为你,我似乎也有了许多走下去的勇气,尽管走得还是很难。再后来,‘涅罗’就打不开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了。”
姜绰说到这里,眼睛酸涩得厉害,似乎想到了当时的那种无助和恐慌。
她那时是真搞不懂啊,怎么就偏偏她这么倒霉。碰到的人都这么奇葩就算了,老天连她唯一的亲人都不放过,苟延残喘靠着游戏当精神寄托,居然连游戏都打不开了。
所有人都能打开,偏偏她的游戏打不开,天底下还能有这种事情,玩个游戏也搞针对呗?
游戏一打不开后,破事又不断找上门,还被沈家抓住了软肋要跟沈越订婚。那时候她已经没了精神寄托,而阿姨还在医院里等着她。
“那时候是真的想过牺牲婚姻去换阿姨的生命,反正我跟沈越相看两生厌。不过我到底也没我想的那么伟大,前几天我和他又吵了一架,我发现我实在是做不到和他这种人结婚。再后来……你就出现了。”
实际上,那时候姜绰也没想这么多。她只是想着结束这种糟糕的生活,以决绝的方式。但事到如今再回看,她承认那是一种软弱的行为。
她被生活压垮了只想着逃避,用极端的方式斩断一切她所厌恶的关系和事情,却没想过她把阿姨一个人独留下来会怎么样。
“所以……无论你有没有来,我都不会和沈越订婚了。”
姜绰把这些全部说完,觉得身体都轻快了不少。好像随着她与卫约礼倾诉,这些曾经的痛苦积攒在身体中的沉疴也被散去了许多。
但卫约礼却不知何时变得沉默了起来。
“怎么了?还是不高兴吗?”姜绰上前问他。
“打不开……是因为我已经不在那里了。”卫约礼开口,声音沙哑。
“我察觉出了你并非存在于那个世界的人,你不同的样子都只是一个‘壳子’。我知道你过得不好……尽管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暮色越发深沉了,他眸中的残阳火红似血,美若琉璃。
他抓住姜绰的手,抵在唇边。
姜绰觉得手心和脸颊都在一起发烫,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但卫约礼看似没有非常用力,姜绰却完全挣脱不开。
“我太想来见你了……太想见到真正的你。没有隔着任何介质,能够所以我来了。可我好像……还是来得太晚了。”
心疼沁入眼眸,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姜绰却摇了摇头,笑容清浅而真实。
“不,任何时候都不迟。”
她起身,自然地抽出被卫约礼握住的手,双手抱住卫约礼的脖颈,轻吻他的眉心。
一如当初森罗宇殿中,亲吻魔神的凡人少女。
那是,对魔神的宽恕。
——“我永远都愿意等你。”
…………
一番话谈完,已经是将近七点了,夜色也彻底浓重起来。
姜绰去准备晚餐,虽然说她的厨艺在最近几天的下厨中依然毫无长进,但是卫约礼一个病人刚醒来,她就给人家吃外卖,好像也不太好。
卫约礼却跟着她一起走进了厨房。
“嗯?你进来干嘛?”姜绰疑惑地看着他。
“做饭啊。你忘了吗,做饭我比你擅长。”他拿起一旁的鱼,直接利落地改了个漂亮的花刀,“好几个‘残世’里,都是我做饭给你吃。”
“哦,也是。”姜绰也想起来了。
既然想起来了,她也懒得逞能了,她这个人实在是很懒惰。而自从患上心理问题之后,有段时间连吃饭都懒得吃。现在好上许多了,但还是坚持着能不动就不动的原则。
对她来说做饭算得上是大工程了,若不是之前家里有个昏迷的病号卫约礼,她是不可能一天三顿下厨的。
她让开之前先确认了一下:“你确定你身体好了?不会做饭做到一半晕倒吧?”
卫约礼失笑。他倒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情况:“好是肯定没有的,但是做个饭肯定没问题。”
姜绰点点头,把位置让给了他。
卫约礼一边洗菜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和那个沈越解除婚约?”
“随时呀,不过我明天要去上班,请假了三天工作估计都堆成山了。还得去看阿姨,我已经有五六天没去看她了……算算这几天抽不开身,还是周末把他约出来说清楚吧。”姜绰说。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卫约礼这个前病号,于是在一旁一边洗菜一边看着他。
“好。”卫约礼点点头,鱼已经下锅开始了,两面煎出了漂亮的颜色。
“阿姨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对吗?”他又问。
“嗯。”姜绰点头,“我只认我阿姨,其他的我都不认。”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阿姨?”卫约礼突然转头看向她。
“……”
姜绰被他问得一愣,看着他压着期待又不说的神色,忍不住浅笑:“也是随时呀。”
“就这两天吧,我去看阿姨的时候也麻烦你和我一起去探望阿姨,好不好?”
她诚恳地看着卫约礼,似乎真的在请求卫约礼去帮她这个忙。
“当然。”卫约礼立刻点头,望着姜绰,忍不住笑。
光风霁月的大美人展颜,叫姜绰一时间都看呆了去。
回过神来,她又想起一个问题:“对了,倒时候要是阿姨问起你的身份怎么办?”
“其实阿姨这里倒是无所谓,实在不行我们稍微含糊一下也就过去了。但是我们这个世界吧,特别讲究身份,你这样凭空出现,在我们这生活的话可能有许多麻烦事。”
怎么给这个异世人上户口呢,姜绰终于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头疼。
五十个小红包掉落~
涅罗这名字算是半乱取的,涅罗士(也叫涅柔斯),是海神聂来斯和多尼斯生的五十多个女儿,专门救援在航海中遇险的船只。
礼礼就是绰绰溺水时的涅罗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