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无尽的茂林间,白守溪戴了顶斗笠,行走在树冠之下,偶有风吹来,吹的她面纱飘飞。对于楼兰,她曾在师门古籍上得知,那是一座深藏在沙漠中的古城。传说这古城极为神秘,需得有本地人带路才能到,寻常人等,无法靠近。
而她之所以知晓,是为了要探查紫瞳之谜。
楼兰禁术,上面写有医死人、药白骨的古法,正如李成昀当年想要复活楚云端,对他做的一样。但是,他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也就是紫瞳之人,因此只能向下选,用亲族骨肉来替代,然而他失败了,这才有了之后的“魔物”。然而楼兰的紫瞳,不似巫族紫瞳之人觉醒后的浑然天成,而是依靠后天“炼制”。
所谓炼制,需一对双胞女婴,从出生时便被关在皇宫中,以古药喂养,寻常吃食一概不碰,喂到三岁后,这对双胞女婴只靠喝水便能活下去。这种女婴,在楼兰被称为——神女。神女自小受古药熏陶,有通灵之能,因此只有神女才能真正运用楼兰禁术。然而单个的寻常人,并不能支撑起这样沉重的力量,若是只选择单一的女婴,会因这力量太过庞大,爆体而亡。这才会选择一对双胞女婴,平分这份力量。
人造的神女,往往只能活到十八岁,这时她们的身体就已经非常差了,古籍上记载过活的最久的,也不过二十岁便撒手人寰,更多的甚至不到十八岁便离开了人间。
白守溪看不见,这一段是胡雪衣从仙都门的藏书阁翻到有关楼兰的古籍,一点一点念给她听的。当时,她曾问过胡雪衣——
胡雪衣念完了整本,白守溪才困惑地问她:“师尊,人、为什么要造神?”
胡雪衣并没有正面答她,只问道:“守溪,你可知道,世上为什么会有神?”
白守溪:“神的存在,是因为人心中有愿,而人力又难以企及,因而以此为寄托,日夜祈愿。”
胡雪衣疑了一声:“你不信神?”
白守溪摇了摇头:“守溪不信。”
胡雪衣:“为什么?”
白守溪坦然:“与其相信神能够看见世人的苦难、赐下福祉,守溪更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方能达成心中所愿。”
胡雪衣:“若是达不成呢?”
白守溪:“那,便是不够努力。”
她说的话其实有些过分自大,也是年纪太小的缘故,胡雪衣却不怪她、也没有说她,只摸了摸她的头:“你能这样想,也很好。”
白守溪听得出来她不赞同自己的话,低着头闷闷了片刻,小声问她:“师尊,你信神么?”
胡雪衣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白守溪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后来跟着胡雪衣不知往哪去了。
——然而白守溪在林中才走了不过几步,便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出来。”
她的身后,只有树,偶有些小动物悄悄从树丛间探出头来,安静地注视着这个闯入它们领地的外来者。有几只小鸟在树冠间探头探脑地,似乎有些好奇她在说什么。
微风习习间,只有树叶缓缓落下,白守溪抬起右手,仔细聆听自然的声音。
她伸出的手接住了片树叶,反手便是一掷,正正打在一棵树上,入木三分。
“啊!”树后有一男子被她的动作吓到,跌坐在地上,正是前几日希望白守溪能带着他去寻找弟弟的男子,他往脸上、身上都抹了不少黄泥、树叶,试图藏匿于林中。
他讪讪地爬了起来:“仙君......”
白守溪不顾他,只闷头往前走。男子见她这样,忙追了上来。不知走了多久,白守溪才忽然立住不动,男子险些用力过猛、撞到她。白守溪侧过身来,左手边,是方才茂密的森林,莺鸟缭绕;而在她的右手边,是一片沙漠。
两处分界极为明显,是为奇景。
男子一面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一面惊叹。
白守溪:“越过这条线,再往前,只有一成把握能找到楼兰。”
男子快跪下来求她了:“莫说是一成,就算是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试试啊!”
白守溪摇了摇头:“往后的路,更为凶险。”不等男子说些什么,她用剑在地上不知道画了什么,男子想往前走,却被弹了回来,跌坐在地上。
她警告道:“别往前走了。”说罢,转身便走了。
烈日之下。
白守溪整了整斗笠,勉强遮住发烫的日光,一步一个脚印在沙漠中行走着,留下一个个印记。
一成把握,其实还是白守溪说多了。一如古籍中记载,没有本地人带路,找到楼兰古城,如登天般困难。
然而白守溪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找到楼兰,而只为了那条矿队。紫瞳之人有通灵只能,早在之前林中行走时,她已得到消息,说是在一个时辰前,曾有一队人从此处走过。
白守溪抬头,觉察到身侧风沙有异,找了个洞穴休息下了。
不过三刻,便能听到一阵脚步声,接踵而至的是一阵人声,白守溪出了洞穴几步,在一旁躲藏起来。
“奇也怪哉,一般来说,楼兰这边不应有风沙天,但既然风沙要来了,还是该找个洞穴躲躲先。”
白守溪听出领头的有三人,其中一个,也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个,估计就是这里带头的“本地人”,另有一人脚步奇轻,加上又是踩在沙地,白守溪险些忽略掉。身后的人群约有二十余人,推推搡搡的,脑袋贴着后背的挤了进来,原本空旷的洞穴立马变得有些拥挤。
其中有个唯唯诺诺的,不知是要做什么,探头探脑想从洞穴里出去。领头的有一个道:“孩子,你要去做什么?乱跑可不是好孩子。”
与之前那名道士一般的口气,真不知道这些道士都是哪来的,如此泛滥的“母爱”,见谁都是孩子,一口一个好孩子、坏孩子的。
那探头探脑的有些不好意思:“报告道长,我想解手......”
道士温柔道:“不要走得太远,好孩子,风沙马上就要来了,外面太危险。”
那人忙应了,向外走去,绕到洞穴后头,正想解开裤子。
白守溪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举起手边要冲他肩膀处来一下,那人不知怎么感觉到的,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忙喊她:“仙君!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听了他的声音,白守溪才得知,这便是前头那名跟着她的男子。只能说找人这种事,果然还是看缘分,白守溪脚程比他快,没想到竟在他后面找到矿队。
那男子怕她给自己来一下,气都不敢喘道:“我知道这里很危险但是实在放心不下弟弟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只是我弟弟不知道为什么神色有异和他说话也不搭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一路跟着了。”
他一口气说完,险些背过气去,奋力大喘着。
白守溪无奈,但是从他的话语中捉到了关键字眼:“神色有异?”
男子点了点头:“对!仙君你有所不知,他两眼放空,和他说什么,他都不搭理我!这一队里有许多人都这样,只有几个还能说话的,也被那道士吓住了。我听他们说了,几乎每个晚上,那道士都会烧那‘黑矿’,久而久之,就......”
此时忽然有人来喊他:“陆与泽,你撒个尿怎么这么——”
他话还没说完,白守溪就是一个手刀劈在他肩膀上,登时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陆与泽瞧他这样,心下一阵庆幸,幸亏自己及时反应过来了。
白守溪摸了摸地上那人的脸,摘下遮脸的面纱,陆与泽霎时被白守溪容貌所惊到,叹道:天下竟有如此,呃,如此标致男子?如此精致男子?如此绝色男子?哪样都不对。
他思考了片刻,马上变了主意,肯定地想道:天下竟有如此的美貌男子。
白守溪两手在自己面上不知摆弄些什么,不时便变了模样,成了地上那男子般其貌不扬的样子,连眼神都比那男子要呆愣几分。陆与泽在一旁看着,不住惊叹她的易容术之高超,没忍住凑到她眼前,想要看看她这捏出来的眼睛是否能看见。
白守溪摘了斗笠,吹了声口哨,不时便来了一小群蛇,一耸一耸地带着地上那名男子远去了。
陆与泽:“它们要带他去哪?”
白守溪:“回去。”
她在自己身上贴了一道符,这回连声音都变成那名男子的样子了,起身便往洞穴内走去。陆与泽忙跟在他身后,恢复了那唯唯诺诺的样子。
刚回到洞穴口,便听那道士朗声道:“坏孩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陆与泽刚想答他,却听他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笨孩子,怎么连裤子都不穿好?”他低头一看,外裤大剌剌地敞开着,亵裤整个露了出来,而他竟全然没有注意!
他一面红着脸系裤子,一面想着,看来仙君是真的看不见。
坐久了腰疼,还是要多走动,周末想和朋友一起去环湖骑行,期待。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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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矿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