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生X体育生 第43章 第43章

楼朝讲述了他跟易锦阳的相知相识，曾教授的表情从“？”到“？？？”。

“以上，就是全部过程。”楼朝摊了摊手，喝完了第三壶茶水，他感觉自己前面几十年都没今天这一会儿话说得对，口干舌燥。

“额……”能言善道的教授磕巴了好久，给楼朝温第四壶茶，半晌，他才终于想到总结发言：“我好像听了一本玄幻小说。”

楼朝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神略带嫌弃，他也就是没走临床这条路，这么一点点“戏剧性”就把他吓到了。

“要不我给你讲讲三院去年的十大离谱病例？”

曾教授立刻摆手，“不了不了，我没兴趣。”

楼朝单手撑着头，淡然地与他对视，唇角挂着很浅的笑，带着一点坏坏的感觉。

曾教授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声咳嗽了几声，表情有些纠结又有些挣扎。

“很好的，能看到有人带着你走出来，无论是作为师长还是好友，我都觉得很开心的。只是你更多的还是需要强化自身，找到你自己与这个世界的链接，而不是找到自己与另一个人的链接，无论是你的小对象，还是你强行绑到唐州的姑婆。”

楼朝面上的笑容渐渐沉下去，又恢复了常见的木然，他左思右想，还是捉摸不透，问道：“什么叫跟这个世界的链接？”

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上哪里去寻找这种链接？

曾教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努力去做，并且也一直做得很好，我相信你以后会做得更好。”

楼朝跟他对视的眼神变得锐利，对他答非所问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咳咳。”曾教授端着茶杯尴尬地起身，在书房里转圈。

“你现在已经有很大进步了，不用着急，都可以慢慢来。你别看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挺正常的，追着剧刷着短视频，哪里都是满屏的哈哈哈。”

“上一秒还在哈哈哈，下一秒就有可能因为一个找不到的快递而情绪崩溃。”

“一个正常年轻人的人生路线大部分都是：参加完高考上了一所一般的大学，四年后平平无奇的毕了业，毕业后进入一家公司工作，朝九晚五、节假日双休——这种工作只存在于劳动法里。社会现象是：只可早到、不可早退，无限期无偿加班，996,007，医学生就是典型的007工作制。不过别人又不拿医生当劳动者，医护人员都是神仙，不吃不喝不睡都能活着。”

“你们之前老拿程嘉意那小孩儿当奇迹，我一直觉得医院里每个人医护人员都是行走的奇迹——所以我讨厌临床。”

“一份忙碌枯燥的工作，一群不讨喜的同事，上班沉默，下班在出租屋里自闭，好不容易熬到能回家休息的时候还要因为没有解决个人问题被父母亲戚骂到情绪崩溃，回家第一天是宝宝，第二天就是臭鸡蛋。”

“侥幸熬过艰难的几年或者是十几年，攒够首付买了房，嚯，那更不得了了，身上背着车贷、房贷、儿孙贷，但凡公司有一点不景气，传出一点裁员、减薪的风吹草动，内心都会长时间的惶恐不安……”

曾教授说着叹息了一声，转身看着楼朝，“是不是听着很压抑？但这是大部分人的正常生活。”

楼朝未作回应，他只是在思索，他从未在意过他的同事们、同学们，没想过他们热闹的人生听上去也是这么的窒息。

“喂喂喂，等一等。”曾教授走到他身前，挥手打断了他的思绪。

楼朝疑惑地抬起头来。

曾教授又说道：“我说这些不是在告诉你，你看大家都过得不咋滴，所以比较一下你也没那么惨——这是最糟糕的解题方式。这时候就得搬出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鲁迅先生那句名言：从来如此，那便对么？”

“错的就是错的，不管它看上去多正确。你只需要从现在开始，找到正确的路，然后走下去。”

错的就是错的。

比如唯利是图的男女，眼里只有第一名和满分的父母，医院逆天的上班制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三十而立……

现在早已经过了吃饱喝足就能活着的年代，对于开辟“荒地”的先人会永怀感激，但是这片土地上开出什么花应该由“孩子们”自己决定。

“今天我们玩的游戏叫好朋友促膝长谈，那我就彻底跟你摊开了说，虽然说完吴大爷可能会揍我，但我真心建议你改行，临床没意思，换份工作吧，可以来我这里打工。”

楼朝刚想说他选修课学的心理学知识都遗忘得差不多了，就听见曾教授跟他说：“国庆过了，再过几个月就是寒假、春节旅游旺季，我准备推出几款新品咖啡、奶茶，你离职程序走完正好可以过来帮我，这活儿简单，上手很快，包吃包住。”

楼朝：“……”

尽管他没什么学历歧视，但劝他一个医学博士来当奶茶小弟，他还是觉得这人真是缺了大德！

楼朝起身欲走，但他不确定楼下程嘉意的咨询是否结束，最终他还是停下了脚步，走到书架前，找了一本封皮五彩斑斓的书，他刚打开扉页，忽然敏锐地想起了什么。

“老吴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曾老吴是发小，是一起手牵手考临床医学受苦受难的战友，但在一次竞争出国研学名额时，说好要公平竞争的两位好兄弟，老曾作弊让了一手。

老吴觉得自己不需要被可怜，好兄弟的施舍对他而言是巨大的侮辱，而老曾则是单纯的厌恶了临床医学，换了心理学专业，想把一个难得的机会让给他，他认为自己是好心，老吴不识好人心。

两人兄弟从此人反目成仇，形同陌路。

以往的聊天里，曾教授鲜少提起老吴，就算那句话不小心提到了也多半是阴阳怪气的态度，今天的态度……过于好了。

楼朝其实内心有所准备，国庆七天，医院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是不是找到医院去了？”

曾教授没应，但楼朝已经肯定了，楼伟能找到自己的出租屋，那肯定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他的领导上级是谁，他们吃了亏必然也是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以他的脾气，真有事他肯定不会说，而你今天跟我提到他，肯定就是想对我说些什么。”

老曾看向楼朝的眼神带了点佩服，他清楚楼朝的状态并不好，可是那老家伙情况更糟糕。

“你们前年一起做的那个项目，当时参与的全国专家很多，但他绝对是对这个项目贡献最大的，可那边迫于一些压力说要拿掉你的署名。这老小子一上头，他也要退出。这个项目虽说是前年才正式启动，但他已经花费了八年、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去准备，这一次放弃了，他一个三高的中老年男子还有多少个十年去拼去赌……”

楼朝脑袋空白了三秒钟。

他第一反应是他真的很幸运，在很多研究生、博士生给导师当牛做马遭遇一次又一次延毕时，他遇上的导师都对他极好，细心护着捧着，任何机会首先想到的是他。

甚至是老曾，一个选修课的老师逢年过节都会念着他。

所以他的医学生涯，第一道坎竟然是他的亲生父母。

抱歉。

请假去医院看了我爸，一个跟我斗智斗勇二十几年的壮汉，现在躺着基本不能自理，这个画面对我打击太大了。

从病房出来，走进电梯我开始崩溃大哭，但离开电梯又像水龙头一样立刻关上了。

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仰着头看天，很用力地呼吸才能喘上一口气……

我是个搞笑女，写文也多数是轻松快乐的风格，但最近的负能量多到爆炸，怕影响到朋友们的情绪，只能拆分一个人说一部分。

我也不想影响到我的读者，但我觉得你们需要一个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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