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星水魈的奇妙冒险[崩铁] 第22章 竭泽而渔

哦。倪柯瑟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装备——公司出品。

对于幸存者来说，他们不是求助者，而是来历成谜的可疑人士。

「氧气剩余：4％」

幸存者们有狩猎的耐心，必要等到猎物们精疲力尽时才会出现。可是这些人却等不起了。

倪柯瑟重新向前迈步。

直接打起来好像不太合适，幸存者何苦为难幸存者？要和警惕的智慧生物建立起信任，首先就是要彰显自己的无害，并交付自己的弱点。

看来只能玩一下速通版了。

倪柯瑟朝队伍前面走去，一边伸展了一下筋骨。这里气温这么低，是时候让大家运动运动了。

它拍了拍萨沃尔的肩膀，朝众人喊道：“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走！”随后挑了一个岔路口，朝里面狂奔而去。

“你上哪儿去？！”

众人不明所以地跟在它身后：“怎么回事？不要乱跑，小心危险！”

倪柯瑟充耳不闻，带着队员们闷头狂奔。一路跟着幸存者们留下的“胡萝卜”，直直地把众人带进了一间矿洞。

大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跟上：“什么情况？你在干什么？”

倪柯瑟环顾四周，随口回答：“可能是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吧。我觉得有人朝这边跑过来，我就跟上来了。”死路。它想，很适合做牢房。

“什么？哪里有人？”

房间里只堆了一些杂物，根本没地方藏人。众人分散开来，前去搜寻物资。

加乐斯观察了一下地面：“这里也有其他人的脚印……”

话音未落，身后的大门的轰然落下，把众人堵在洞内。

“？！”

终于来了。倪柯瑟看了一眼众人的仪表盘。

「氧气剩余：2％」

干得漂亮。它给自己点了个赞。

一群人像是凭空从阴影中走出的一样，聚拢在门外。

他们头上戴着灰扑扑的面罩，身上围着粗布披风。身形掩藏在宽大的披风之下，辨不出男女老少。

短暂的震惊过后，队员们纷纷松了口气。

萨沃尔不确定对方有没有注射联觉信标，举起双手以示友好：“我们不幸落难，被外面的东西赶进了这里。如今氧气即将耗尽，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日后定当报答。”

幸存者们看向他们的首领。

为首的人说：“你们带的是公司的装备。”

“你们知道公司？”众人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把心沉到了谷底，“这里变成这样，是公司干的吗？”

幸存者们的目光审视着他们，没有人回答。

萨沃尔解释道：“我们的星球也曾受到公司的资助……或许就和你们的星球一样。这些装备并不能代表我们的立场。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们的氧气瓶上也有公司的标识，不是吗？”

对面爆发一阵窃窃私语。

有人开口：“我们没有多余的物资可以支援你们。异乡人。”

“而且怎么说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外面的风暴刮成那样，他们实在是太可疑了。把他们关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大姐头。”

萨沃尔诚恳地说：“你们误会了，我们飞船的系统被锁定，是被挟持到这里的。之所以能从外面的风暴中幸存纯属侥幸。只是因为我们恰好有一位技术高超的……舵手。”

幸存者们反问：“为什么要把你们挟持到这里？要么他们的目标在你们，要么他们的目标在我们。把你们放在这里都是一个定时炸弹。”

首领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在几人身上徘徊，最后说道：“除非向我展现你们的价值。”

“……我们会修好传讯装置，向宇宙求援。到时候你们也能走出这里的苦难。”

首领嗤笑：“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外援？这里的信号早就被阻隔了，你们修好传讯装置也没用。”

萨沃尔：“……我们都是四肢健全的劳动力。你们怎样获得的物资，我们一样可以出力，只要能分配到足以维生的部分，其余的都可以充公。”

首领：“正因为四肢健全，所以你们同样具备战斗力，我们不必为此冒这个风险。”

“……”

在绝对的劣势之下，一群外交官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氧气剩余：1％」

倪柯瑟轻轻点着手背，眉头紧皱。

短暂的安静之中，它听到一种规律的轰鸣——是矿车的声音。

倪柯瑟眉头一松：“我会修车。”它说。

“修什么？”

倪柯瑟一一列举：“铲运机、掘进机、穿梭车、装载机……总而言之，矿车。我们这些人都是挖矿的老手了，我是他们的技术工。”

“是的是的！”加乐斯在旁边点头，“我们就是被送去挖矿的，谁知道半路出事了。”他们也对这些幸存者怀有戒心，不敢把来历全盘托出。

首领上下扫视了倪柯瑟几眼，目光落在它挽发的金色木簪——在这阴暗的地下有些过于显眼了。就算是下矿的技术工，也不会是这一身不便的行头。

但是她还是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如果会修车是你的谎言，那你就死定了。把他带出来。”

“啊？”倪柯瑟指了指自己，“只带我吗？”

“我们这里不缺会挖矿的人，用不着几个外乡人。”

“他们需要氧气。”

“你只能够预支你自己的。”

“那就预支我的，分给他们。”

首领缓缓点头：“……可以。”

“够他们使用多久？”

“5分钟。”

倪柯瑟低头思忖了几秒，走到门边。不能一味地示以软弱，还需要施以威慑。

它身形扭曲了一下，径直从门柱之间穿了出去。

门外的幸存者们被吓得倒退几步，纷纷朝它举起了武器。

首领纹丝未动：“……你是故意把他们带进这里的。”

倪柯瑟举起双手，隔着面罩朝众人露出一个微笑：“没错，我们自愿走入陷阱，以向你们展示我们的友善。接下来需要你们向我们展示你们的和平。”

“如果是以前，我们会接下这橄榄枝。但是现在，我们的和平只包括同类，而不是你们这些异乡人。”

好吧，倪柯瑟再退一步，毕竟是有求于人。天平不够倾斜，它还需要加上新的砝码：“我还会修制氧机，如果你们没有的话，我可以尝试组装。”

此乃谎言，但就跟求职一样，能入职以后再学的技能都不是问题——到时候它可以现拆一个研究一下。

首领盯着它：“你需要什么？”

“氧气食物和水。”

首领看向身边的人。

“大姐头？你真的相信他的话？”旁边的幸存者迟疑地收起武器，“这小白脸看着就不像个技术工。”

倪柯瑟：“？”我千辛万苦捏的脸怎么着你啦？

“没关系，”首领说，“控制权在我们这里。”

在氧气耗尽之前，使团成员们终于换上了新的氧气瓶。

“你们的氧气装上了阀门，”首领警告众人，“控制器在我们这里。如果你们敢做什么小动作，它就会停止向你们供氧。”

……

倪柯瑟又开始了自己的打铁生涯，每天和零零碎碎的机械为伴。

本地的幸存者们十分沉默，很少跟他们交流。什么叫真正的孤立呀，倪柯瑟想。如果手机还有信号，它一定会在群里吐槽的。

损毁的飞船，嗷嗷待哺的使团，满地待修的零件，没有我这个家得散。

于是在使团成员们成功找到工作的时候，它心中感慨万千，好似看到窝里的小鸟离巢。这群人不愧是搞外交的，虽然没办法消除幸存者们的戒心，但是竟然这么快就能混份工作养活自己了。

没有人对它那天穿门而出表达什么看法，大家默契地尊重了它的秘密。

“其实我们私下里讨论过了。”萨沃尔说。

倪柯瑟瞪大眼睛：“你们背着我建了个小群！”

萨沃尔：“……”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倪柯瑟一眼：“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已经几次三番地救了我们。我们其实都觉得你是罗浮特意派来护送我们回程的。”

“啊？”

“虽然你声称自己是流落在外的卡拉瓦拉人，可是之前聊天，你对如今的卡勒瓦拉真的一无所知——你甚至连阿瑟王的传说都不了解！”

倪柯瑟：“？”我知道才有鬼，谁敢把编排的野史说给正主听呀！

“所以我们猜测你大概是罗浮派来暗中保护我们的。”

倪柯瑟：“你们猜的……真是太正确啦！”

“罗浮那么大，必然少不了能人异士。如此想来，虽然你能破门而出，但也实在不应该对此大惊小怪。如果不是为了帮助我们，你也不会暴露。”萨沃尔叹气，“如今我们都已经成功说服了首领，获得了挖矿的许可。你不用再这么不分昼夜地耗在这里了。”

前几天等待维修的矿车流水一样送进来，他们都怕倪柯瑟猝死在这儿。

倪柯瑟竖起大拇指。有时候不得不佩服智慧生命的脑补能力。但是它之所以干得这么快，不是因为熬夜，而是因为它可以变成八爪鱼啊。

“我知道你们都很感激我了，”倪柯瑟重新找回自己的关注点，“然后你们就背着我拉了个小群？”我真的被排挤了！

萨沃尔失笑：“这次情况特殊，下次开会会叫上你的。”

……

众人碰头开小会，鬼鬼祟祟地聚在倪柯瑟这里。倪柯瑟坐在旁边打瞌睡。

是的，我知道，我是说要叫上我。但是为什么是早！上！八！点！

它看了眼神情严肃的众人，扭头找了个小矿车，翻进去趴着不动了。

众人纷纷压低声音：“我不明白，情况都已经这样了，他们为什么不为生存做准备，却还在这里挖矿。”

加乐斯表情凝重：“据我观察，他们挖出来的原石很少会留下来自己使用，他们的矿车驶向矿洞之外。”

而矿洞外驻守着公司的兵人。

“可是为什么？如果是因为过度开采导致这里变成这样，那么他们如今的做法就是在加速星球的灭亡。”

有人狠狠锤着膝盖，恨铁不成钢：“公司想要压榨这颗星球最后的生机，他们为什么助纣为虐？”

“或许在他们看来，公司是他们的救世主也说不定，”萨沃尔紧皱着眉头，“你们还记得我们在路上碰见的苹果核吗？以这里的环境，哪里还种得出苹果？他们恐怕在以矿石换取公司的物资。”

众人咬了咬牙，无言地沉默了下来。

“……那么公司真的是他们的救世主吗？”有人小声地问。

加乐斯攥紧了拳头。他知道众人在迟疑什么——在绝境之中，他们不免怀有一丝乐观的微弱的期望——如果这颗星球的环境在公司插手之前就已经这么恶劣了，那么公司的行为对他们来说又是否帮助了文明的延续呢？

如果这里的风暴与公司无关，那飞船的坠毁是否另有原因？他们的故乡，卡勒瓦拉是否仍然一如既往，等待着他们的归去？

加乐斯抚摸地上的沙砾，超钛原石的碎片在其中闪烁着微光：“放弃这虚无缥缈的幻想吧，朋友们。无论这里的环境是否在公司到来之前就已经恶化成这样，公司如今所做的一切也在把他们推向毁灭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