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之后几日,二人乔装打扮,一路疾行,总算在三日之后抵达京城。
马匹是刺杀那日之后,云未行去集市上买的,而当天,他们也去调查了一下那辆被杀手驶去的马车。
凌风澈熟悉各类暗器兵器,在马车上藏了适量的炸药,利用机关丝连接引线,马车驶出一段时间再爆炸,只炸毁了整个车厢,马匹受惊,挣脱缰绳便跑走了,而前面驾车的杀手,根据凌风澈在实地检查的情况来看,车厢爆炸的周围血迹斑驳,那人受伤严重,应该是被后来的监视者带回去了,也因现场一片狼藉,因此那些监管者才会来回折返如此慢,也是因为现场情况不明,依照无踪楼的行事,多半是先楼内复命。
所以那天晚上马车爆炸之后,那些杀手的动作都迟疑了一下,之后又眼看着凌风澈中毒昏迷,监管者认定多留无益,在被人发现之前迅速发号撤退。
如此一来,凌风澈一开始的计划便算是完成了。
“所以,你是为了拖延住无踪楼的行动,为暗卫转移证人证物争取时间,是吧?”
云未行在理清楚事情脉络之后,才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报仇,故意暴露行踪去吸引那些杀手的注意力的呢!害我白白担心了一场。”
他没好气地横了凌风澈一眼,凌风澈脸色还是有些白,身上的余毒尚未清理干净,又连日奔袭,就是铁打的身子都有些扛不住。
他语气淡淡回道:“我虽要报仇,却也不是冲动鲁莽的傻子,公事私事我也分的清楚,那害我全家性命的人,深在无踪楼内部,绝不是一两个杀手就能解决的,赵江有句话说的没错,无踪楼的存在并非他本身实力强弱,而在于这场事关**杀戮的买卖,我要复仇,就要将这样的买卖扼杀在一开始,而不仅仅只是除掉一个无踪楼这么简单。”
一口气说了许多,凌风澈有些疲惫,眼看着快要到京畿司衙门了,难得嘱咐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将案件申报审理清楚,出发之前,我就已经将案件陈情详细上表,刘大人那边应该已经查验清楚了,这几日就会开庭审理,衙门里或许会有些忙乱,你要是无事,可先回我府上休息,等到失事情平息之后,我自会将答应你的特捕令批下来,交给你的,到时候,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你想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绝不干涉。”
云未行还在回味他方才聊到的无踪楼的势力,眉头皱的很紧,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在感受到凌风澈投来的异样眼光时,这才反应过来。
“嗯?不用了,我也不是特别累,你身上伤势未愈,我跟着去看看,万一有事,我也能第一时间跟那里的医官反馈,再说了,我还没见过京畿司审案呢!看看热闹,也不错啊!”
他哈哈哈傻笑着,凌风澈挑了挑眉,无所谓道:“随你。”
回到了京畿司,果然如凌风澈所言,事情一大堆,衙门里的所有捕快都忙得不可开交。
凌风澈刚进大门,就碰上等候多时的玉井,说是刘大人针对案件的情况要与他商议,话都来不及同云未行讲,便匆匆赶去了主事堂。
云未行刚想说先换个药再去,抬头人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他一人站在京畿司的大门口,望洋兴叹。
有了上次在花园被网罩了个正着的经验,这次云未行长了记性,也不乱走,问了后司厨房的路,便自顾自地觅食去了。
然而等到他从早饭吃到午饭再从午饭吃到晚饭,他也没见到凌风澈出现,甚至整个饭舍到点来吃饭的捕快文书也少的可怜,大多都是办案事多,抽不出身来吃饭,或者就是拿了些干粮,边吃边办公,便算是解决了。
这些情况都是他跟饭舍掌勺的厨子混熟了之后听来的,不由得也跟着唏嘘,先前他来的几回也差不多是如此,当时只以为是京畿司人少,如今看来是太忙了,忙到连人影都瞧不见。
看了一眼手边早就凉透了的清毒药,云未行微微叹了口气,将那已经失了效力的药汁倒了,找了个小捕快帮忙转交了一瓶伤药进去,眼看着小捕快送完出来,这才旋身便回了凌府。
后来的几日,云未行几乎都瞧不见凌风澈的身影,他日日早上天不亮就出门了,直工作到半夜才回来有时甚至直接在京畿司衙门里待一个晚上。
从玉井他们那儿,云未行算是打听到了一些情况,原是京畿司呈交花楼案的真相始末之前,就先按兵不动,偷偷调查了杨家、金家,还有奉家三户人家的情况,牵扯出了许多令人发指的恶行不公,诸如侵占良田、欺男霸女等等恶事,京畿司收集好了证据,然后随花楼案一并呈给了圣上。
当今圣上虽年轻,少年登基,但却是个十分明事理,讲律法的君主,查看了这厚厚一叠证词卷宗之后,当即下令将这三名大臣下狱,京畿司连同刑部、吏部一并严查此事。
为此,凌风澈这几日往返于三处衙门,时不时还要进宫面圣,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
云未行担心他伤势未愈便如此操劳,想了想,还是又制了一方药丸,方便凌风澈办公时随身携带,交给玉井时,还千万嘱咐她盯紧了凌风澈,要看着他吃下去才行。
玉井这些天同云未行相处下来,也渐渐发现此人还是与她之前所想的贼眉鼠眼的奸滑小人是不一样的,他为人乐观肆意,虽有些油嘴滑舌,但本性不坏,加之他还曾救过他们统领,那便算是他们半个救命恩人了,所以这些天下来,玉井对他也总是笑脸相待,对于他亲手制药给凌风澈,玉井自然不敢怠慢,点头称谢,当下便送去给正在议事堂与刑部吏部几位大人商议事情的凌风澈了。
而这些天,云未行自然也没闲着,他先是将京畿司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遍,大致了解了这里的构造,同时也跟这里大大小小的捕快伙计都认识了个遍,上上下下都打好了交道,虽然也有不太搭理他的,比如上回在回廊将他逮了个正着的捕快子午等人。
许是之前有过节,这几个捕快大哥对于云未行的热情总是显得冷淡的很。不过这几位都是凌风澈手下的得力干将,若真的能轻易被人收买了,大概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好在云未行脸皮够厚,别人不搭理他,他也不会往心里去,倒是太过热情,有时反倒是有些痛苦的,比如斤叔。
自从上次他失口在他们面前讲解了赤焰红莲的药性特征之后,斤叔就跟发现了宝贝一样,三天两头跑来找云未行问关于各种毒药的药性,以及毒死人之后又有哪些情况发生,问的问题都十分刁钻古怪,搞得云未行很是头疼。
不过对于斤叔这把年纪还如此好奇,云未行也是十分佩服,因此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仔仔细细地都为其解答,时常说的斤叔老泪纵横,一面哭,一面奋笔疾书,记录下来这些宝贵的知识。
这不刚从斤叔那儿出来,就看见凌风澈一身金虎玄色官袍,带着一大波捕快大步流星地往衙门口走去。
顺手拉过来一个,云未行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急急忙忙的……”
那人急着出任务,扫了一眼,发现是老熟人,便也直接道:“还不就是花楼那案子,牵扯出来那三位大人的污糟事儿,方才刘大人跟统领还有吏部刑部几位大人联名上奏,参了一本,证据确凿,圣上震怒,下旨将那三人斩首示众,现在要我们去缉拿这三户的牵连家眷,直系一并发配边疆苦役,还要去罚没家产呢,哎呀,我不跟你细说了,我得赶紧跟上去了!”
说完那人拔腿就跑,云未行在后面喊了几声,那人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跑了。
云未行莫名其妙道:“也没见着开堂审案呀,咋就下了圣旨要斩首了呢?”
斤叔不知何时走到他旁边,摸着自己的小胡子,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悠哉道:“这官儿越大,自然牵扯进去的利益关系越多,朝堂之事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随便一个小官都能牵扯出一桩大案要案,更何况这三位都算是深居高位的重臣,他们的利害关系可就不一般了,有些甚至还跟上头的那些贵人有牵扯,即便是圣上知道了,对于那些暂时还不能动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所以越是如此,便越不会如平民百姓那般开堂审理,免得到时候撕破了脸皮,大家都不好看。我听说这次刘大人他们也是费尽了心力,才找到了一丝一毫的证据,最后顺藤摸瓜才将他们的一网打尽,可谓是艰难重重,能如此顺利也是不易啊。”
云未行看着斤叔如此经验之谈,感觉自己像个学生一般受益匪浅,哦道:“原来如此,到底这京畿司不同于其他衙门,连办的案子都如此牵扯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