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凌云 第26章 第26章

第26章

然而也正因如此，凌风澈终是支持不住惨白着一张脸，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手里却还捏着一把飞刀。

当下云未行越发焦躁恼恨起来，看向那些杀手的目光凶狠至极，手中力道激增，泄愤一般练砍数剑，那名杀手被这突如其来刚猛的招式震慑，一时间竟毫无招架之力。

可就在云未行以为自己将要杀光这群没人性的杀手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响的呼哨声，断断续续，似乎是暗号，这些杀手听见之后，迅速后撤，就连被云未行死缠住不放的那名，也在同伴的帮助下，顺利脱身，然后捡起地上其他同伴的尸体，几个身形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云未行从一阵激愤中清醒过来，只见深林深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顾不得自己震的裂开的虎口，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急忙跑到凌风澈身边，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颈跳，又摸了脉象，只觉脉象轻浮，竟已经到了濒死的地步了！

一瞬间，云未行觉得喉咙里火烧一般，又热又堵，想叫醒凌风澈，却又像是在担心着什么，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来，胸口更是胀得难受，他慌忙地在身上摸索，终于在怀里找到了一个手指大小的瓶子，这瓶子平日里都被他小心存放在钱袋里，当下也顾不上珍惜，迅速将里面的药丸取出来一粒，赶紧塞到凌风澈的口中，又在他喉间刮了几下，迫使凌风澈咽下药丸。

做完这一切，云未行也不敢耽搁，将凌风澈小心扶到一截断树旁，借着火光，准备开始为他清创疗毒。

凌风澈是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清醒过来的，肩膀上的巨痛让他忍不住哼出了声。

面前有一堆火在燃烧，火光照的她睁不开眼，只看见一个人正蹲在他身前，正对着他肩膀上的伤口在忙碌。

凌风澈疼得直冒冷汗，皱紧了眉头看去，才看清那人正是云未行，他正拿着自己方才用来杀死那些杀手的飞刀，小心翼翼地凝视着他的伤口，一点一点地用锋利的飞刀将已经被毒药严重侵蚀了的血肉剔除，他的动作十分娴熟轻柔，应该是想要缩短他痛苦的时间，云未行的动作极稳极快，若是此刻大内的御医们在场，只怕都要惊呼手法精湛。

凌风澈皱着眉头，隐忍着伤口的剧痛，虚弱地开口，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当时在验尸房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你连赤焰红莲这等稀有的毒物都能一眼辨出，全然不可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可那时我想你必然有不想让人知晓的事情，因此才有所隐瞒，所以我也不打算过问，如今这情形，看来你果然十分精通药理，甚至不输专业医者，云未行，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话间，云未行手抖了一下，凌风澈立时疼的闷哼一声，嘶地倒吸一口凉气，眉头越发锁死。

云未行看了他一眼，冷着脸道：“你管我是谁！现在只有我能救你的命，乖乖待着别动，再刮掉最后一块肉就可以了，再动，小心毒发攻心，现在就送你见阎王！”

他还在为自己替他挡刀的事生气，凌风澈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毒的缘故，看着云未行如此憋屈又别扭的样子，竟觉得十分好笑有趣，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弧度，虚弱道：“我那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见着那人招式近在咫尺，若是不推你一把，只怕你这人就要被捅穿在我眼前，我身为捕快，怎能见死不救呢？”

他话音上扬，配上着虚弱的样子，竟有些撒娇讨好的意味，属实是难得会出现在一向冷面正经的凌风澈凌捕头身上的。

云未行给他收拾好了伤口，敷上伤药，又看似粗鲁地包扎完，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见凌风澈脸色回转，默默低头清理物品。

凌风澈抬手摸了摸伤口，虽然依旧疼痛，但因为上了药，有丝丝凉意袭来，倒也不是那么疼了，可见云未行的伤药配方有奇效，凌风澈看着眼前此人，越发好奇起来。

云未行心里也是翻江倒海，凌风澈方才的话实在吓人，只怕他早已对他产生怀疑，自己方才那般生硬地转移话题，不过是权宜之计，自己这次算是彻底暴露了，只怕以他的心性，还会锲而不舍地追问。

云未行在心里抓心挠肝地思考对策，凌风澈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稍稍运了运气，感觉方才五脏六腑的滞涩感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只是清个创应该不至于解毒解得如此之快，想必是云未行还另外给他吃了解毒的药。

如此想着，凌风澈坐正了身子，郑重地向云未行道：“多谢你搭救，若不是你在，我只怕早已毒发身亡。”

云未行见他突然道谢，言语间还不再提及他医术的事，想来是不打算深究，如此倒显得他冷着一张脸有些尴尬了。

于是他挠了挠脸，解释道：“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给你吃了颗解毒丹，外加清创罢了，那人应该是将藏在牙齿里的鹤顶红咬碎，合着血沫喷在剑上的，那毒药的效力减弱，加上你及时封住了经脉，这才没有中毒太深，晕倒不过是你之前生病就没有完全好，又被毒药这么一催，这才昏迷不醒，吃了药，再调理几日，清干净余毒就会好了。你替我挡了剑，我替你疗伤，是天经地义的事，说什么谢不谢的！”

他边说边低着头，手指在地上划拉了半天，看来还是在自责，凌风澈看在眼里，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随即看了一眼四周，又道：“那些杀手呢？可是撤退了？”

云未行抬头看了一眼凌风澈，点点头道：“是啊，那些人在你晕倒之后，就突然被召回撤退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本来想抓住一个留下的，可那时你生死不明，对方又人多，我就没拦住……”

云未行有些愧疚地看向凌风澈，凌风澈皱着眉沉思，“那些人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应该是看到了那马车之中无人，且我身中剧毒，这里是深山老林即便迅速下山就医，也是无力回天，因此才会选择撤退不纠缠，可他们没算到你精通药理，我这才捡回一条命来，此事是我能力不够，怨不得你。”

他看向云未行，眼神真挚，言辞诚恳，倒让云未行觉得自己隐瞒许多事情，显得有些不太厚道。

于是思虑再三，他开口道：“我……有一位师父，原是药王谷的长老，我当年失祜，又受了重伤，机缘巧合之下为他所救，他见我孤苦 便让我拜他为师，学习医术，我这一身医术，便是他教授的，用来行走江湖，保护自己的，也是没想到今日竟还能派上用场。”

他憨憨一笑，有种如释重负的样子，凌风澈闻言微微点头，便是深信不疑，云未行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眼看着夜色如墨，此地已不是久留之地，可凌风澈尚有余毒未清，实在不宜走动，无法，二人只得再在此处休息一晚。

云未行走到附近捡了一些柴火，凌风澈便留在原地休养，心里反复咀嚼云未行刚才在剖白。

有一位师父……那便是说他还有其他教习的师父，方才打斗过程中，他有留心云未行的动作攻势，他身法飘逸诡谲，剑术更是凌厉超群，虽然处处都留有余地，只发挥了不到半成的实力，可还是能看出来他的剑术功夫都像极了传说中隐退江湖的一位剑术前辈，能得到这么多高人指点教育，若不是气运惊人，那便是身世缘故。

凌风澈看着在那里挑挑捡捡柴火的云未行，眼神在火光之中变得晦暗不明。

此人身份成谜，却有一身极高的功夫修为，同时又精通医术，当初谈条件便是要能在京畿司来去自由的特捕令，应该就是想要查些什么。

若是换作往常他的做事风格，像这样心怀目的之人，是绝计不留的，可这些天下来的相处，他总有种不相信云未行会是个心怀鬼胎之人的感觉。虽然这人行事不羁甚至有些鲁莽，性格也有些吊儿郎当，但并非大奸大恶之辈，那自己是否可以信他一回呢？

凌风澈心里有些不确定，尽管即使云未行有了特捕令，也未必能在京畿司衙门里查到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有风险的，从公事上，自己清楚不该相信他。

可是从私心上，他又觉得这云未行如此帮助自己，又不像是完成只为特捕令，而是真心相助，面对这样子的真心实意，自己又怎能辜负。

纠结了片刻，终究还是私心战胜了公事，凌风澈暗想，反正京畿司的机密卷宗都存放在紧要的地方，轻易是找不到的，大不了，到时候盯紧些也就是了。

想好了这些，他便再也支撑不住睡意，在看到云未行炯炯有神地戒备着值夜之后，带着一丝歉意，凌风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