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酒楼,点上一桌酒菜,杨善席间得知,二人一个叫张蒙,一个叫候如鸣,均是出自小家族的修士。
张蒙道:“杨道友,你常年闭关,不知道也正常,其实这悬赏榜单,是隐市近两年公布的。简单说,如果有人想得到某样东西,又不想露面,可以转托隐市发布悬赏任务。任务谁都能接,只要完成悬赏要求后,将东西交给隐市,便可以兑到该任务的酬金。”
杨善好奇道:“可隐市不是一向神秘,怎么能接任务呢?”
“隐市和风瞳商行合作。”张蒙道,“我们都猜,这新出的风瞳商行,肯定是隐市开的。”
候如鸣插嘴道:“这一次可了不得,风瞳商行的最新任务在悬赏龙丹!谁不知龙族早都灭亡了,连族中的宝贝都流落到太清宗。”
“那这发悬赏的人,没说点什么线索出来?”杨善给二人倒酒,道:“若没有线索,那该如何找龙丹呢,岂不成了大海捞针?”
张蒙笑道:“杨道友猜猜,我们为何赶来了云渺州玉莲城?”
“难道……线索和玉莲城有关?”杨善面上惊讶。
候如鸣边吃酒,边道:“风瞳商行只提供了一个大致线索,便是云渺州曾有龙族出没,而最新的消息,也指向云渺州。至于我们来玉莲城,乃因此城位于州中,灵气充沛,既不耽误修行,到时若真有消息,去哪儿都赶得及。”
张蒙笑道:“候兄说得不错,虽不知最后谁有那天大的机缘能兑到‘造化鼎’,但若能亲眼目睹龙族现世,也不虚此行嘛。”
“造化鼎?”杨善问,“莫非就是那千年前修补登仙梯的奇物?”
杨善年少之时,便听说过造化鼎。相传千年前,修士飞升的登仙梯不知何故断裂,灵光阁的先祖在一次闭关中偶得了天道启示,竟汇集天材地宝,不出一甲子便将登仙梯修复,由此灵光阁声名大振。而当年汇集了天才地宝的那件宝物,便是造化鼎。
“不错,”张蒙道,“传说造化鼎本身便是一件仙器,鼎内更有不少奇物,诸如丹药、功法,更有当年修补登仙梯时所剩的天材地宝。若有谁得了造化鼎,飞升仙界必是毫无悬念的事。可惜如此绝世宝物,却因灵光阁老祖陨落在外,竟辗转流落至了隐市手中。”
“要说也真是缘分,我看这造化鼎,说不得是要回归灵光阁了,谁叫龙族偏偏在云渺州出没。”候如鸣道,“等明日消息一传开,怕是灵光阁得想尽办法拿回老祖宗的东西了,依我看,这龙丹,八成得落到灵光阁手中。”
“谁说不是呢,除非五大修仙宗派插手,否则那龙丹就是从天上砸下,甭管落谁怀里,最后还是灵光阁的。”张蒙笑道,“我们这实力,也就看看热闹,还是不去招惹事端了。”
“张兄说得是,来来来,喝酒。”杨善给两人满上,一时呷酒吃菜,畅谈不尽,好不热闹。
饭毕,杨善回客栈,用通讯灵符联络了莫七,命他去查探涉及龙族龙丹的最新消息。他忍不住怀疑,难道楚云陵在云渺州吗?还是他的分身在云渺州出现过?亦或者因龙丹在自己身上,所以他跟来过云渺州?
小黑蛇从腕间爬出来,杨善干脆揪住了他,直接发问。
“我不记得云渺州。”煤球一脸茫然。
“你的主身去哪儿了?在云渺州出现过吗?”
“不知道。”煤球晃晃脑袋,清澈的眼瞳里写满了愚蠢。
他的头蹭过来,被杨善一把捉起来,丢到了床上,嫌弃道:“徒有法力没有脑子,你不知道造主身的反吗?”
煤球缩到被窝里,上身撑起来一片小空间,两爪抱着被子一角,不敢吱声。
……
翌日清晨,杨善收到了莫七的灵符传讯,获知的信息和昨晚无差,于是他想通过风瞳商行悬赏龙丹任务来追查楚云陵行踪一事短暂陷入了僵局。不过从昨晚起,杨善心中便有一疑惑,到底是谁人得了造化鼎这等宝物,还愿意拿出来换龙丹?虽然传闻中,龙丹亦是绝世宝物,但和造化鼎相比,又逊色不少。
硬比较起来,二者根本不对等。杨善转念再思考——似乎谁也没见过造化鼎,也许只有得到它的人才知道,这宝鼎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了不得。
当杨善出门时,风瞳商行悬赏龙丹的任务经过一晚的发酵,完全在玉莲城内传开了。大街上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同时,城中多出了许多从外地赶来的修士,连杨善入住的云龙客栈都住不进人了。
按照和谭病的约定,杨善在晌午前到了谭府,不过因府外设置了隐匿法阵的缘故,他到了外边,还需有人领进去。
守在法阵外等待的人,正是杨善打过多次照面的灵光阁护卫,往日此人跟在伍荆身后,杨善认得他,便随口一问名字,此人说自己叫崔阳,家中排行老三,大家都习惯叫他三儿。
崔阳见杨善还记得他,便聊起了杨善给过的那瓶碧春丹。杨善顺口一问伍荆,崔阳说是外出寻灵药去了。
就这几句闲话的功夫,眨眼间从天边御剑飞行来了一人,降落在谭府的法阵外。
来者青年模样,容貌俊秀,一身水蓝色法衣,飘逸出尘,他落地后,法剑入鞘佩在腰间,几个快步上前,拱手为礼,问道:“此地可是谭府?灵光阁阁主在府中吗?”
崔阳见他腰间剑柄处镌刻一个流水纹图样,点头道:“正是谭府,请问有何要事?”
青年道:“我是太清宗沈逸舟,有事求见,烦请通报一声。”
“原来是太清宗玄青真人。”崔阳不见意外神色,淡淡道,“您来得不巧,阁主出游访友,并不在府中。”
沈逸舟道:“听闻灵光阁少阁主常年在府中养病,若是他在,代为转达也是一样的。”
崔阳这才道:“那请随我来吧。”
杨善和沈逸舟便一齐进了法阵,见杨善似乎也是客人,沈逸舟心下有些好奇,但并未冒昧搭话,静默走过一段白玉栏花圃路,来到了府门外。
此时,谭病从府内匆匆迎出来,原是准备接待杨善,却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他脸上的笑意有些僵持住了。
崔阳介绍道:“公子,这位是太清宗玄青真人,原是有事找阁主,阁主外出不在,他便找您来了。”
沈逸舟经提示,知晓眼前这位白衣公子,即是灵光阁少阁主了,他略一打量,见其美而文秀,气质如青竹般,风雅清冽,不禁多看了两眼,适才拱手道:“太清宗沈逸舟,有事相求,冒昧打扰了。”
谭病微笑道:“原来是太清宗的客人,请进吧。”说罢,单独招呼杨善,三人一齐进府中。
风和日丽的正午,谭府处处花丛烂漫,和杨善上一年来时的光景几乎没变,只是府中侍女少了许多。
临近午膳,花厅设了一桌待客佳肴,并因沈逸舟的到来,增添了碗筷。沈逸舟原就是有事相求,得主人家款待,拉近一下双方的距离,自无不可。不过却因多了一人,席间用膳与谈话多少掺杂着一些不熟的尴尬。
说起来,杨善其实认识此人,这位俊秀的剑修沈逸舟,便是楚云陵在太清宗的同门师弟。
百余年前,杨善追查楚云陵的行踪,得知其再度拜师,进了灵界太清宗,同门还有一位师弟,便一并获知了这位师弟信息。
太清宗一向与神剑宗交好,而神剑宗宗主膝下有两子,长子天生剑骨,未来仙途不可限量,自小被确定为神剑宗少宗主;次子却身体虚弱,因太清宗有一蕴神池可滋养神魂、强壮体魄,自幼被送至太清宗,拜入了太清宗掌门天悟仙尊的门下,他便是沈逸舟。
沈逸舟拜入仙门时,掌门天悟仙尊已收了首徒,便是楚云陵,因此沈逸舟是二弟子,也是天悟仙尊的关门弟子。
杨善在东渊醒来,听说此人一直在找他师兄,找了百余年,可见昔年定是感情深厚。
不过,他从前都是耳闻,今日方才一见。沈逸舟此人出身煊赫,倒是难得不骄矜,是个有礼的好性子。
他忍不住想,楚云陵确实够无情的,沈逸舟找了他将近百年,也不说传个消息,使人家安心。当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杨善念头转了又转,一顿饭很快用过。他知道沈逸舟有事要说,借口观赏府中的灵植园,提前走开。
谭病和沈逸舟去了前厅坐谈。
沈逸舟不是弯弯绕绕的性子,开门见山道:“风瞳商行公布的龙丹悬赏任务,想必少阁主也有所耳闻了吧?”
谭病道:“听说了。”
“那不知贵阁是如何打算的?是否要拿回造化鼎?”
谭病:“敢问真人,造化鼎一事,是自己要问,还是替人问的?”
“与宗门无关,乃我关心此事。”沈逸舟直接道,“既然都求上门了,也实不相瞒,我师兄云陵仙尊,乃是三界最后的龙族血脉,而今,隐市却要以龙丹悬赏,这岂不是要了我师兄的命?!当然,此事出自我口,还希望少阁主守口如瓶。”
谭病问:“那真人是何想法?”
沈逸舟:“造化鼎乃是灵光阁祖传之物,贵阁取回宝鼎我愿意襄助,但请灵光阁切勿拿龙丹去隐市兑那造化鼎。”
“哦?”谭病淡笑道,“请问真人,既是你关心,以你个人之力,能襄助什么呢?”
沈逸舟:“我爹既是神剑宗宗主,我师尊亦是太清宗掌门,灵光阁但有所求,我沈逸舟自当倾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