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湘 第1章 太子哥哥

我叫符湘，是将军府最小的女儿，我的娘亲是当今圣上的妹妹，说是妹妹，但也不是亲妹妹，只不过在十年前外族来犯，皇帝舅舅那时候刚刚登基，为了立威，御驾亲征，我爹呢，就跟随皇帝舅舅出征，皇帝舅舅凯旋而归，而我爹听说因为护驾有功，从此平步青云，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娘就被太后认作了干女儿，我也因此得了个便宜舅舅。也许是因为生在将军府，我爹娘虽不支持我学武，但也从未阻止过，倒是二哥时常来与我一同习武，美名其曰是为了找个陪练，但我知道，二哥疼爱我，教我习武也不过是为了教我防身，让我能不受欺负。

万庆十一年，我六岁，我记得那是个鸟语花香的春日，我第一次见到了太子哥哥。那天正好是阿娘的生日宴，将军府的夫人生日，本就宾客众多，阿娘又爱热闹，那日她忙着招呼宾客，自然管不到我。小孩子又不爱吃席，我堪堪吃了点，便钻到了后面的花园里玩。天蓝湛湛的，园中花团锦簇，百花争奇斗艳，轻柔的春风中氤氲着淡淡的花香，孩子们三五成群在园中嬉戏。

唯独太子哥哥是个例外，也许是因为身份使然，也许是因为皇后娘娘交代过。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廊下，脊背挺直，只是那时不时瞥向孩子堆的眼神出卖了他。

我想象过太子很多次，可我却没想过，明明也是个明眸皓齿，气宇不凡的人儿，偏偏要做个老成样，就像私塾里那些因循守旧的先生们，不过也是个和我一般大的孩子，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也不能尽兴，看来太子也不是个很好的差事嘛。我看着他，做少年老成叹了口气。

也许是他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转过眼，瞧了我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看，那边的桃花开的好漂亮，我们去摘一两朵吧！”不知是哪个孩子起了头，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朝着院中的桃树跑去，争相催促着身边的奴仆折下桃花。

那时的我刚学会轻功，虽做不到踏雪无痕，但爬个树摘朵花还是没问题的。也许是因为小孩子的虚荣心作祟，我足尖轻点，跃上树，摘下一朵桃花。桃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我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顿时赢得孩子们的喝彩，也成功地让太子的目光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挑衅地冲着太子一挑眉，看吧，在这个摸鱼打鸟的年纪何必要一直端着。太子立刻垂下了睫毛，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是，我的行为在其他孩子看来是帅是厉害，但，却吓到了我的贴身丫鬟玉儿。

我刚一落地，玉儿赶忙冲了过来，红着眼睛，将我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见我一根毫毛都没伤着，她才松了口气。

“小姐，您吓死奴婢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和将军还有夫人交代。”玉儿隐隐约约带了些哭腔。

“玉儿，我没事，别哭，你不要和我爹娘说，下次我做这种事之前提前和你说一声，好不好？”我扒住玉儿的手臂撒着娇。

事实证明，和一个同性的同龄人撒娇是没有用的。宴会结束后，玉儿还是将此事告诉了阿娘，我被阿娘罚抄功课。

“玉儿，都是你，我不管，这些功课你要帮我抄。”我心一横，将只写了一横的笔一丢，就开始罢工了。

“小姐，夫人也是为了你好，夫人问奴婢，奴婢不敢不答，小姐的行为也着实是危险了些。”玉儿低着头，帮我磨着墨。

“不要，阿娘今天气的都不让我吃晚饭，我没力气写了。”我走到床边，手一伸，朝着身后的床倒去。

“小姐，这……”玉儿唤了唤我，见我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样，无奈，只能拿起笔替我抄写。

“二少爷！”外院的丫鬟恭敬的嗓音传入我耳中。一个鲤鱼打挺，我猛地站起，以我此生最快的速度来到桌旁，将玉儿赶走，端端正正地拿起笔装作认真抄书。

定是二哥听见风声来看看了，怕是阿娘让他来监督我的，若是玉儿替我抄写功课被阿娘发现了，定不是抄一遍功课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心中想着，我便抄写着愈发认真起来。

“湘儿？”清冽低沉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二哥！”我抬起头，佯作吃惊。

“行了行了，在我面前别装了，不是阿娘让我来的，看你晚上没吃饭，我让厨房做了点吃的给你带来，你今日也是有些逾矩了，阿娘的生日宴你也如此气她！”二哥推开门走进，将左手紧握的食盒放置在房中的小桌上，然后细心地为我摆好。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认真地宠起一个人，也是满眼的温柔。

“我不是故意的，那不是因为……”我放下笔，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

“今日确是你做的不对，府中宾客非富即贵，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又是上树又是摘花，丢了咱将军府的面也就罢了，你的名声传出去也不会好听的，更何况你还在太子的面前做这事，听说你还挑衅他，幸好今日太子并没有计较的意思，不然，阿爹阿娘要保你也要费一番功夫。”二哥的眉头越拧越紧，语气逐渐严肃起来，俨然是生气了，我从未见过二哥对我发过火，这是第一次。

“对不起阿兄，我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

“别，别哭了，湘儿别哭了，二哥错了，哥哥不该凶你，湘儿别哭了。”二哥慌了神，平日里软软糯糯的小丫头在他面前放肆了哭，“好丑啊，别哭了湘儿。”

我本哭累了想要停下，二哥此话一出，我将嘴一撅，更是放开了嗓子嚎哭。

“湘儿别哭了，哥哥明日便带你出府玩赔罪，别哭了啊，帮你去城东那家王记糕点买桃花酥。”

“说话算数，阿兄不许骗我，湘儿喜欢不骗人的阿兄。”我停下嚎哭，啜泣着。

“不骗不骗，快来吃饭吧。”二哥蹲下身，将我抱到小桌旁的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