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弦诗华年 第36章 相顾无言泪千行

那个男孩也愣住了。

面对庄晓梦咄咄逼人的眼神，男孩不敢抬头，放佛做了亏心事。

庄晓梦气得浑身发抖，嘴唇也被自己咬得发白，眼眶里的泪水也在不停地打转。

母亲在客厅喊道：“晓梦，怎么不让人进来啊？”

庄晓梦这才让开路，蓝玉随即进了屋子。

十几年过去了，庄晓梦的家搬了地方，所以蓝玉并不知道这是庄晓梦的家。

蓝玉进了屋，在自己小姨的介绍下，礼貌地跟晓梦的母亲问好。

母亲叫道：“晓梦，还不过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晓梦背对着所有人，揉了揉眼角，她生怕被别人看出她刚刚哭过。

四人坐在沙发处聊着天，准确的说，是两个老人聊着天，而蓝玉和庄晓梦一直沉默着。

庄晓梦不知道蓝玉是不是因为上次同学聚会的事，才完全放弃了和自己的感情。其实晓梦明白，到了此时，再去追究事情的原因好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蓝玉只有对自己完全不报任何希望了，才会去相亲，去开始新的感情。想到这里，晓梦感到心灰意冷。

母亲坐在那儿对蓝玉问东问西的，非常喜欢蓝玉。庄晓梦知道，母亲早就不记得自己有个高中同学就叫蓝玉，而且蓝玉还救过自己的命。想想也极为正常，毕竟十几年过去了，母亲也不会想到高阿姨的侄子就是自己的高中同学。

不过看着母亲和蓝玉聊得很投机，庄晓梦似乎有种错觉，好像今天是她第一次把男朋友带回家。这个温暖的画面曾在庄晓梦的脑海里出现过，晓梦总是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把蓝玉带回家，母亲可以认可蓝玉，喜欢蓝玉。但是当这个画面今天变为现实的时候，晓梦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蓝玉不是由自己带回家的。

蓝玉虽然嘴上跟晓梦母亲聊着天，但心里十分忐忑，坐在那里如坐针毡。他真怕晓梦会突然爆发，好在晓梦只是偶尔用眼睛狠狠地瞪他，而没有揭穿自己。

晓梦不介入母亲和蓝玉的话题，而是跟高阿姨聊着天。过了一会儿，两位长辈才发现他们光在这儿聊了，也没给年轻人创造机会。

晓梦母亲说道：“梦梦，要不你带着蓝玉去你把的书房里聊一会儿。”

“妈，大家坐在一起说说话不是挺好的嘛。”

晓梦母亲看着高阿姨笑道：“梦梦，还是害羞。”

高阿姨灵机一动说道：“楠姐，要我说，咱们去你的屋里待一会儿，把这个客厅让给他们年轻人。”

晓梦母亲十分赞成，拉着高阿姨就进了卧室。

客厅里彻底安静下来。

没有长辈在场，庄晓梦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蓝玉试图安慰，“你哭什么？”

晓梦言辞锋利，“你可以啊？都知道相亲了？”

“生活总要继续的，不是吗？我也岁数不小了，该结婚了。”

晓梦抽泣着，“你真的很混蛋，你知道吗？”

蓝玉针锋相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么多年爱着你，爱到后来我早已遍体鳞伤。”

晓梦越说越伤心，“所以你决定放弃了？”

“我不放弃还能做什么？你告诉我啊？”

这句话把庄晓梦问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不能说“可以继续爱我”，毕竟她明白，这一年她没有给蓝玉任何爱的信号。

庄晓梦感觉心在滴血，“你终于还是…坚持不下去了，你也不在乎我了”

“不是有人在乎吗？潘磊不是就一直在乎吗？全班同学都认为你们是一对，我如果还执迷不悟的话，不可笑吗？”

“蓝玉寸步不让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晓梦。她也开始口不择言，什么最能刺痛蓝玉，她就说什么，“潘磊就是比你好，比你出色，你一辈子都赶不上人家。”

起初，晓梦只是希望蓝玉能安慰一下自己，毕竟她还沉浸在美好的梦里，她以为自己爱的人也一样还爱着她。可当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已经在背地里开始相亲了，晓梦编织的美好的梦碎了，她也完全崩溃了。

蓝玉不想再跟女孩争短长，声音温和了很多，“那就祝你和潘磊幸福，也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

庄晓梦霍地站起来，快步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随着晓梦的卧室门被关上，蓝玉被一个人扔在客厅。如果换做平常，他多半会一走了之，可今天是小姨带他来的，他不能那么没礼貌。

蓝玉坐在客厅里无聊，便进了厨房。他见厨房案台上放着肉和排骨，于是又打开冰箱，把打算做的素菜全都拿了出来。

蓝玉手很麻利，很快把菜都洗干净，切肉的同时，又把排骨水煮了。

过了一会儿，晓梦母亲和高阿姨从卧室了出来，发现客厅沙发处没有了两个年轻人，她们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蓝玉一个人在厨房做饭。

晓梦母亲过去敲了敲厨房的玻璃门，然后把门推开，“蓝玉啊，你是客人，怎么能第一次来我们家就做饭呢？快把围裙脱下来，阿姨来做饭。”

“没关系阿姨，我在部队也经常做饭的，你和我小姨去客厅坐着聊天就好。”

高阿姨在一旁笑着，“楠姐，让蓝玉做吧，让他露一手，我们也尝尝他的厨艺。”

高阿姨把晓梦母亲拉到客厅的沙发处，晓梦母亲抬高了嗓门，“晓梦啊，你在屋子里吗？你在干嘛呢？”

庄晓梦刚刚一直坐在卧室的床上，想着以前的美好回忆，也想着刚刚蓝玉对自己说的话。庄晓梦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静下来时，她也知道自己这一年犯了和高中一样的错误，就是没有对蓝玉表露心意。

按理说，晓梦应该不会同一种错误犯了两次，只是让一个女孩子主动向男孩子表白本就要难一些，何况晓梦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晓梦真的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她愿意放下所有骄傲，只愿换得两人相守后半生的机会。可是她总要找到合适的时间和地点说出想说的话，不过这并不容易，因为两人还断了联系那么多年，再见面时很难一下找回曾经熟悉的感觉。感情是依然存在的，但只是被两人很有“默契”地封存起来。

虽然晓梦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权利责备蓝玉什么，但她就是很委屈和很难受。在她眼中，蓝玉来相亲就等同于蓝玉没有那么爱自己了。想到这点，晓梦就很想哭，但此时此刻她还不得不任由自己哭出来，因为一会儿还要见长辈，她不能让长辈看到她一双红肿的眼睛。

听母亲叫自己，庄晓梦才不情愿地走出卧室。

可刚走到客厅，庄晓梦完全慌了，因为她没有在客厅看见蓝玉，便以为蓝玉被自己气走了。

庄晓梦忐忑地问道：“高阿姨，您的外甥……”

高阿姨冲厨房使了个眼色，晓梦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蓝玉正在厨房忙碌着。

看见蓝玉在厨房做饭，晓梦心里就更不爽，心想那家伙把自己气个半死，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庄晓梦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车厘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晓梦母亲瞪了庄晓梦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还吃上了？你也不去厨房去帮帮蓝玉？”

经母亲这么一说，庄晓梦更是郁闷，这才想起来，车厘子也是蓝玉买的，干脆放下不吃了。

庄晓梦纠结着走到厨房门口，她轻轻拉开门，走进厨房后，就不说话靠在墙边。

蓝玉侧头看见晓梦进来了，关心道：“你还是出去坐着吧，这里油烟多，很呛人。”

“要你管？”

蓝玉知道庄晓梦对自己有气，所以不再说话。

须臾，糖醋排骨出锅了，蓝玉在盘子里挑了一块肋排递给了庄晓梦。

“我不吃。”

蓝玉伸出的手依旧没有缩回来。

庄晓梦斜眼瞪了蓝玉一眼，还是用手接过那块排骨。

晓梦咬了一小口排骨，感觉味道极佳，刚想夸蓝玉一句，神情却突然黯淡下来。

庄晓梦失落地走出厨房，蓝玉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感到一阵无可奈何。

庄晓梦看着蓝玉进进出出、忙来忙去的，看着一道道菜被他端上餐桌，她的心里有太多的不舍。

蓝玉做了8道菜，外加一个西红柿丸子汤。

吃饭的时候，晓梦的母亲一直对蓝玉做的菜赞不绝口的。

高阿姨眯着眼睛，“楠姐，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就是很不错啊，我们晓梦可做不出这么好吃的菜。”说着，晓梦母亲看向蓝玉，“蓝玉，你在哪学的厨艺啊？”

蓝玉如实说道：“哦，我们在部队时，有时也会到炊事班去帮厨，日子久了也就会了。”

晓梦母亲感慨着，“这年头会做饭的男孩子可是越来越少了。”说这话时，晓梦母亲用眼睛看着女儿，好似在让晓梦好好珍惜。

高阿姨的脸笑开花，“晓梦，今天跟蓝玉聊得好吗？”

庄晓梦一直心不在焉的，她根本没有听清高阿姨在说什么。整整一天，她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看着面前一整桌子菜，晓梦也承认蓝玉做的每道菜都很好吃，但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经母亲提醒，庄晓梦才呢喃细语道：“还…好。”

高阿姨又看向蓝玉，“蓝玉，我可是把晓梦当女儿看的，你可不准欺负她，否则我可不轻饶你小子。”

话音落下，两个年轻人对望一眼，相顾无言。

那天，蓝玉做完菜都下午一点多了，大家又边吃边聊，所以吃过那顿午饭，都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晓梦一点都不想再面对蓝玉，她对高阿姨说道：“阿姨，我今天头有点不舒服，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高阿姨还没说话，母亲插话道：“我们一会儿还要吃晚饭的，你怎么能先走呢？”

“妈，这都三点了，您还能吃下吗？要不你们吃吧，我实在没有胃口。”

母亲还想说话，被高阿姨劝阻道：“楠姐，梦梦既然不舒服，就让她回去吧。”

说完，高阿姨看向蓝玉，“你去送送梦梦。”

“不用的，我自己可以。”说完晓梦拎着包去换鞋了。

蓝玉突然有些木讷，“那小姨你自己可以回家吗？”

高阿姨扑哧一笑，“我才多大年纪啊？就不能自己回家了？那没有你的时候，我怎么回家的啊？”

蓝玉本不想去送晓梦，因为他知道晓梦在生自己的气。可小姨一直在给他使眼色，蓝玉只好礼貌地跟晓梦母亲道别，然后跟着庄晓梦出了门。

到了楼下，庄晓梦冷语道：“别跟着我，这没有别人了，你不用演戏了。”

“我要送你。”

“不需要。”

蓝玉坚持道：“总之我不会让你开车的。”他看得出来晓梦心情坏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让晓梦自己开车回去，蓝玉怕出事，所以蓝玉必须把晓梦送回家。

任庄晓梦怎么说，蓝玉就是不肯放她一个人走。

蓝玉甚至抢过晓梦手中的车钥匙，到了地下车库他就先坐到了驾驶位。

庄晓梦拗不过蓝玉，只好不情愿地坐上副驾驶。

一坐上车，庄晓梦的眼泪好似决堤一般，虽然没有哭出声，但却撕心裂肺。

蓝玉也很绝望，好像此时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蓝玉只爱过晓梦这么一个女孩，所以不很了解女孩的心思。蓝玉是真不明白晓梦为何会突然这么伤心，细想起来，即使是高中分别的时候，晓梦也不曾这么失控。

庄晓梦也不想这样，只是她已经压抑了一天了，到此刻便再也忍不下去了。当着长辈的面，她怎么都要伪装自己，可在蓝玉面前，在她的爱人面前，她不介意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她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蓝玉开着车，不时侧头看向庄晓梦，她早已哭成了泪人。

蓝玉想转移一下晓梦的注意力，于是打开车上的广播，车里面正放着音乐。

可音乐的前奏一响，蓝玉瞬间满脸黑线。这首歌他太熟悉了，是谭咏麟的《讲不出再见》。

随着歌曲到**，歌里唱道：“离别最是吃不消，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歌词引用自谭咏麟的《讲不出再见》】

听到这些歌词，蓝玉觉得再应景不过了。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心想：“怎么就这么巧？刚好是这首歌。”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这么多年的苦苦等待，最后却成了一场空，庄晓梦的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以为她可以很潇洒很洒脱地说再见，但事实上她错了，错的很离谱。

直到车停到了晓梦家的停车场，晓梦的脑子仍然是空白一片。她失魂落魄地进了电梯，蓝玉便跟在身后。电梯在26层停住了，晓梦匆匆走出了电梯。

蓝玉突然叫住晓梦。

晓梦以为蓝玉叫自己有什么事，充满期待地转过头。

蓝玉伸出手，“你的车钥匙。”

晓梦失望地接过车钥匙，迅速开了门，进了屋。

门刚一关上，晓梦连鞋也没换，就瘫坐在了门口。那天到底流了多少眼泪，晓梦自己都不知道。直到外边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她依然坐在那里。

蓝玉回到家，满脑子都是晓梦难过哭泣的样子。

蓝玉也不是没有猜想过，也许晓梦对自己还余情未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自己转业来绵溪文旅快一年时间了，为什么晓梦对自己没有一点表示。而且高中同学聚会那天，潘磊对把晓梦追到手这件事表现出十拿九稳的自信，蓝玉觉得潘磊的志在必得并不像是自作多情。这些都让蓝玉很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