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弦诗华年 第3章 蓝田日暖玉生烟

高二下学期，还有三周就要考试了。下午，所有的学生正在教室里上自习，教室外的蝉鸣声，似乎增加了空气中的燥热感。

突然，花薇薇吼了一声，“杜兵宸，你是不是有病啊？”

安静的教室，响起哄然大笑的声音。蓝玉本来正趴在书桌上睡觉，结果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庄晓梦作为班长，自然要维护班级秩序，她的声音清脆悦耳，“都安静下来。”

话音落下，教室里果然安静下来了。

虽然花薇薇是庄晓梦的闺蜜，但是庄晓梦依然不会偏私，她冲着花薇薇喊道：“花薇薇，如果你不愿意学习，可以不学，但是不要打扰其他人。”

花薇薇翘着下巴，“都是杜兵宸啦，他给我递纸条，我不回，他就一直递。”

班级有男同学笑着起哄，“班长，我能证明，杜兵宸在给薇薇写情书，一封接着一封，活像徐志摩。”

顿时，全班哗然，笑声更是此起彼伏。

庄晓梦微微皱眉，她不赞同花薇薇当众让杜兵宸出丑的做法，尽管她知道薇薇性格随性，并没有恶意。庄晓梦也跟杜兵宸没怎么说过话，更谈不到在乎杜兵宸的面子，她只是向着公道罢了。

杜兵宸在那里傻笑着，掩饰着内心的尴尬。

就在这时，蓝玉突然站了起来，椅子磕碰到桌子的声音非常响，“都笑个屁啊？”

话音未落，教室里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蓝玉横眉怒目，“怎么都不笑了？喜欢一个女孩，追求一个女孩，很丢人吗？很值得笑吗？咱们这个班喜欢花薇薇的男生不在少数吧？你们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还有脸笑别人？你们一个个都是懦夫。”

“今天我在这里告诉你们，花薇薇一定会被勇敢的杜兵宸感动，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你们一定会看到花薇薇挽着杜兵宸出现在你们面前，我们打赌，我们走着瞧。”

说完这番话，蓝玉怒气冲冲地坐下。

杜兵宸有点感动，他知道自己的兄弟一定会支持自己。

花薇薇心里有些异样，好像蓝玉的话已经预测了未来的一切。尤其是蓝玉说的那句十年后，令她心如撞鹿。

庄晓梦偷偷看了一眼蓝玉，那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注意到这个男孩子。虽然只是一眼，并不能证明什么，可庄晓梦何时主动关注过男孩子啊？

那天放了学，杜兵宸等着蓝玉一起放学回家。路上，杜兵宸非常聒噪，一直在夸蓝玉今天为了他两肋插刀的事。

蓝玉终于忍不住怒气，回头看着杜兵宸，“你还要点脸吗？”

杜兵宸面色一滞，“我怎么不要脸了？”

“你的脸都丢到世界中央了。”

“你不是也夸我勇敢吗？”

蓝玉语气不善，“我那是给你挽回点面子，你没看出来？”

杜兵宸面色转冷，他没想到蓝玉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支持我？”

“我支持你，但是你应该早点认清现实。”

“什么现实？”

蓝玉解释道：“你都追了人家两年了，人家可曾正眼看过你。”

“你懂什么？”

蓝玉不服气，“我怎么不懂？你说说看？”

杜兵宸有点不爽，“蓝玉，别在自以为是了，你以为真理都掌握在你的手里？最起码，我还敢去追求，而你就像个鸵鸟一样，躲在自己的蛋壳里。”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喜欢庄晓梦啦？你是不是把自己感动了啊？以为自己偷偷喜欢人家，就像个情圣一样，你别让我害臊了。”

蓝玉被杜兵宸说得哑口无言，羞愧难当却无力反驳。

杜兵宸乘胜追击，“你想向我证明你是对的，这很简单，只要你把庄晓梦追到手，你以后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坐着，我绝不站着。”

杜兵宸很气，最后一句话口误说错了。蓝玉一秒破功，瞬间被杜兵宸最后的一句话逗乐了。

蓝玉笑着揶揄道：“谁有机会坐着，却偏要站着啊？”

杜兵宸语气中有些许挑衅的意味，“你少打岔，敢不敢赌？”其实杜兵宸早就知道蓝玉心底的秘密了，他们是那么好的兄弟，蓝玉的心事瞒不过杜兵宸。杜兵宸很想帮助自己的兄弟，但是不知该怎么开口，也不知该怎么做。

今天两人的对话给了杜兵宸机会，杜兵宸希望用激将法帮蓝玉走出艰难的一步。

蓝玉从来不肯表白庄晓梦，并非是他胆小懦弱，而是他只是他一直心存幻想，如果他不把事情跟庄晓梦挑明，他就可以欺骗自己说，一切还皆有可能。而蓝玉深深了解庄晓梦的性格，自己表白后，多半会被她拒绝的，那么最后一丝幻想都没有了。

蓝玉心里回想着杜兵宸说的话，“是啊，自己尚且如此，又有什么资格说杜兵宸呢？”

蓝玉有些理亏，但是他真的不想打这个赌，因为面子是小，幻灭是大。

杜兵宸看出了蓝玉的犹豫，换了一种语气，温声道：“兄弟，我们一起努力追求我们各自喜欢的女孩，好吗？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我们都是一起的，这一次也一样。如果我们都败了，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如果我们任何一个人成功了，我们都会替彼此开心的，那样不好吗？”

蓝玉刚想说些什么，杜兵宸掐住蓝玉的肩膀，“兄弟，什么都别说，就当为了我，我一个人在追求女孩的这条路上，感觉有点孤单，你要陪我。”

蓝玉头一次听说追女孩也要结伴的，可能是杜兵宸那些激昂的话鼓舞了自己，可能是面对杜兵宸的请求，蓝玉实在不忍心再拒绝，或者就只是因为蓝玉想告诉庄晓梦知道了。

思忖片刻，蓝玉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

听到蓝玉答应了，杜兵宸终于咧嘴笑了起来。那个笑容让蓝玉觉得特别温暖，他一下就不再纠结了，就算为了能看到杜兵宸这样的笑容，蓝玉都永远不后悔今天做出的这个决定。

但是下一秒钟，蓝玉满脸黑线，因为杜兵宸说：“蓝玉，明天我们俩各自去表白，同一天表白女孩，我们兄弟好有缘分啊。”

“明天？”

“啊，是啊，怎么？你怕了？”

蓝玉眉头微皱，“这么快啊？”

“就是要快刀斩乱麻，这种事拖着也没意思，早死早托生。”

蓝玉翻了个白眼，不停摇着头。

晚上到了家，蓝玉坐在书桌前，心情烦躁。因为在感情方面，他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该怎么向女孩表白。但是既然都答应杜兵宸了，他总不能反悔。

蓝玉曾看到一些男生通过写情书的方式向女孩表白的，想到这里，蓝玉拿出一张纸。刚准备动笔，他又把笔摔在桌子上。蓝玉突然想起来，庄晓梦收到过很多情书，他都看见过很多次，庄晓梦收到情书后就撕掉或扔到垃圾桶了。

蓝玉有点沮丧，估计如果自己用写情书的方式表白的话，即使他文采耀目，估计也没机会入庄晓梦的眼，因为庄晓梦就不会看。

没办法，写情书不行的话，就只有亲口表白了，想到这里，蓝玉心里还有些忐忑。不是蓝玉胆小，而是他根本没有跟庄晓梦说过话，这样冒失地跑去表白，真是让人感到莫名其妙啊。

蓝玉思前想后，始终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最后，他也不想顾虑那么多了，只能厚着脸皮一试。

第二天，放学铃声响起，杜兵宸给蓝玉使了个眼色。出了校门口，杜兵宸拍拍蓝玉的肩膀，“兄弟，看你的了。”

“不对，是看我们两个的。”蓝玉纠正道。

“一个小时后，我去你家找你，看看我们各自的战果如何。”

之后，他们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只是因为庄晓梦和花薇薇放学的路线是相反的。

蓝玉走在庄晓梦身后，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蓝玉并没有丝毫忐忑和紧张，相反，他竟生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反正走到这里也已经没了退路，如果没能抱得美人归，余生就会只剩下后悔。

蓝玉快走了几步，拦在了庄晓梦的面前，语气决然，“庄晓梦，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庄晓梦眼神一滞，冷语道：“什么事？”

蓝玉毫不犹豫，“我喜欢你。”

庄晓梦错愕，“你说什么？”

蓝玉重复道：“我说我喜欢你，而且已经很久了，应该是刚刚上高中就开始了。”

庄晓梦俏脸寒霜，“请你让开。”

“我不让。”

“你…我不想跟你废话，滚开。”庄晓梦气场全开，只是说“滚开”两字的时候，音量尽量压低了些，不似对其他人说滚开时那么冷酷到底。

蓝玉有些不快，“你没有学过尊重别人吗？”

“尊重？尊重是对值得尊重的人。你拦着我的路，何谈尊重？”

蓝玉并没有很生气，这个结果他之前就能想得到，他静静看着庄晓梦，眼神中含着柔情。

庄晓梦第一次被灼热的目光刺痛了眼睛，令他不敢直视。但庄晓梦也不敢低下头，因为好像低下头就会一输到底，虽然她还是正眼看着蓝玉，但眼神飘忽着，有些躲闪。

蓝玉语气铿锵，“答应做我女朋友吧，我会永远对你好的，因为我是蓝玉。”

“因为你是蓝玉？”

“嗯，锦瑟。”

“锦瑟？”庄晓梦依然不解蓝玉话里的意思，或者是她没有多想。

蓝玉自信满满地读出那句诗，“庄生晓梦迷蝴蝶，蓝田日暖玉生烟。”

这回庄晓梦听懂了，虽然面色沉静，但是心里有些慌乱。

蓝玉勇敢上前抱住了庄晓梦，在她的耳边轻声温柔说道：“可以答应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