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匆匆赶往月窟,其间无数次传音问帝扶月和帝离月那边的情况,得到的回复全部都是:很不妙!
方才对手时,月仓仓伤得最重,鸯九紧张兮兮地在阵里道:“扶月姐姐、离月哥哥,你们小心落江堂!”
“落江堂?他不是……”
帝扶月突然没了声音。
“扶月姐姐?扶月姐姐?!”
鸯未眠问月仓仓:“你能感知到他们怎么样了吗?”
月仓仓皱眉,道:“很危险……很不好!”
鼻腔中钻入了浓烈的血腥味,月仓仓难受得捂住口鼻,鸯九去扶他,抬眼看到一片诡异的暗红,惊道:“怎么回事?!”
戚鹤将大喊:“抬头!”
三人抬头,看到了之前那尊扶月神像。只是它看起来不太好,几乎整个被涂成了血色,从头冠到袖摆都站满了摇摇欲坠的神明。
戚鹤将找了一圈没找到帝扶月和帝离月,那边的月仓仓同样如此。
鸯未眠道:“先上去问问!”
说完他率先飞上了神像的肩头,对众神问道:“诸位,发生了什么?”
众神身上的衣物全都滴滴往下淌血,乍一听见声音都被吓了一跳,一看发现是鸯未眠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鸯未眠这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蹙眉:“你们的灵力呢?”
众神唉声叹气,一人一言与他说完了事情经过。
方才他们跟着帝扶月和帝离月在赶往月窟的路上遇到了正准备走的帝摘月,他先是一挑眉,接着笑道:“诸位这么着急忙慌的,这是在做什么?”
帝扶月和帝离月可没那心思与他废话,以身作阵尝试困住他,由众神与之周旋。
他们在来的路上早已各自建好了传音的联系,帝扶月做阵困人的同时不忘分析帝摘月一招一式时何目的,传音与众神。
帝摘月身陷囹圄、寡不敌众,出手的动作逐渐慢下来。
正当众神觉得看到了希望的时候,天显神泣。
神泣之象几千年来只是“相传”,众神根本不曾得见,愣住了。可明明帝摘月也愣了一下,却还是在一瞬间冲破了桎梏,平扫袖袍将离自己最近的人都掀翻在了地上。
众神痛得捂心呻吟的时候,他缓缓踱步上前,还笑吟吟道:“谁教你们的,打架时可以随意分心?”他语气甚至称得上和蔼,仿佛真的是一个看到学生犯错的掌教。
“你……”
帝摘月笑着摇摇头:“我可没这样教过。”
这句话说完,他脚下一点飞身躲过了帝扶月和帝离月的偷袭,落在不远处微微出了一下神,仿佛在与谁传音。
神泣落下来的红雪从面上划过,留下了丝丝缕缕的疼,众神看着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护住自己的脸,只觉得害怕。
这时身后一阵地动山摇,他们发现自己陡然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里。
帝扶月道:“先走!”接着飞身而上。
众神循着她与帝离月的身影,才发觉笼罩自己的阴影竟是一尊神像,那神像的脸还颇有些眼熟!
来不及细细观察,大家都一个个飞身在神像上找落脚点,随即神像有了动作,开始狂奔起来。
他们回头看,帝摘月却并没有着急追上来。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他似乎仍然在笑、且在盯着这边,如同送别。
这时有人惊叫道:“我的灵力呢?!我的灵力没有了!”
这话由于一滴石头砸入水中,众神纷纷尝试调动自己的灵力,结果发现丹田内一片枯竭,一滴灵力都挤不出来。
只有帝扶月和帝离月灵力如旧。
帝扶月正与戚鹤将几人传音,听鸯九问落江堂,她觉得疑惑,道:“落江堂?他不是……”她的话骤然顿住,因为她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怨气冲天的身影。
那正是陷入疯魔的落江堂!
见到他这幅双眼猩红的模样,帝扶月心中警铃大作,一跃下了神像,中途对离月传音道:“保护好大家先走!”
可她刚一落地,身边便又多了一道身影,正是跟着一起跳下来的帝离月。
“离月,你……”
帝离月飞快写了几个字:“姐姐,时间紧迫。”
那尊神像带着上面的一百多位神明离开,去寻找生的方向。
众神回头,最后看见的,是帝扶月何帝离月被落江堂的怨气打入心口,吐出黑血。
“事情就是这样的,鸯褚神君,你的灵力还在吗?”
鸯未眠皱眉听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道:“不必忧心,我们的灵力都还在。”
他重新落回地上,把情况告知另外三人,又道:“我们时间不多,尽快想办法,我的建议是先把他们送去人间。”
虽然一直逃下去也不是办法,但此时这一百多人与凡人无异,送去人间好歹能拖延一点时间。三人一致点头同意。
四人达成一致,简单与众神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随即合力送他们去了人间。
鸯未眠道:“如若遇到陵始,先跑。”
众神来不及问为什么,就消失在了原处。
百年间,帝摘月和落江堂都用过他们的灵力,剩下还有可能让他们灵力突然消失的,就只剩陵始了。如果他的用途是光明正大的,没必要瞒着大家。
月仓仓心里默默为平如故和却尺祈祷了一下平安,对戚鹤将道:“还是之前的策略对付落江堂吗?”
戚鹤将思考了一下,点头称是。
落江堂执念成魔,到如今理智被蚕食了一半,未必还清楚凤翥已入轮回的事实,所以他最想要的,一定还是戚鹤将的命。
他是戚鹤将的命盘,只要戚鹤将能接触到他的神魂,就一定能取他的性命。
月仓仓问:“可是你怎么样才能接触到他的神魂?”
“凤翥。”
“不行!”戚鹤将只说了两个字鸯未眠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严词拒绝,“这样对你来说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要么大家都得死!”
“那你呢?你死了我怎么办!”
“鸯鸯……”戚鹤将软了声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鸯未眠看着他复杂的目光,叹了口气,眼中隐隐闪动着水花:“罢了。但戚鹤将你记住,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陪你一起死。”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让步了,戚鹤将咬牙忍下心里的痛楚,郑重承诺道:“我答应你,一定活着回来。”
我们还要一起去今后的日子。
月仓仓惊呼:“戚满,你手上!”
戚鹤将低头,发现手臂上缠绕的神魂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亮光、且在颤抖,好似活着的人在哭泣。
“鸾姨?鸾姨?”戚鹤将唤了几声,可是没有用处。
他蹙了蹙眉,道:“罢了,眼下先解决落江堂。还是得先要人拖住帝摘月,落江堂神志不清我们才能骗过他。”
“可是魂魄的事怎么办?”帝扶月道,“你要利用凤翥复生的事接进他的神魂,首先需要把凤翥的魂魄摆在他面前他才会施法。”
戚鹤将从衣襟里翻出两盏留魂灯,道:“我这有留魂灯,只消再装一缕魂魄进去,不太明显他便无法分辨出来。”
鸯未眠道:“这里面装的是……”
“……我的父母。”
鸯九当即道:“那怎么能行?”
其余几人也表示不赞同。
戚鹤将看了看两盏灯里的魂魄,又看了看臂上颤抖的金色神魂,苦笑道:“反正,他们早就该走了。”
他们身死道消那么多年,这里面装着的,也不过是一点碎魂,只能由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慢慢温养,强留至今,不过痴念。
“这么多年,我也没怎么看过他们。”戚鹤将道,“活着,最重要,对吧?”
几人还欲再劝,鸯未眠却道:“那便如此吧,我们速战速决。”
戚鹤将打开了留魂灯,两道几乎完全陌生的魂魄自灯内泻出,它们茫然“四望”,不甚与对方撞在一起,随后相依着、掠过面前人去了忘川。
见此情景,鸯九眉头一皱,担忧道:“戚鹤将……”
戚鹤将面色不改,手臂上缠绕的神魂却在灯内空出后窜了进去,占满整个空间。
看到结果后,所有人俱是眼前一亮。
鸾翔的神魂入灯之后,显现出的是如他们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与凤翥一般无二的藤黄色神魂。
戚鹤将眉心一动,有些突兀地想起很多年前,鸾翔就是一直穿着上半身藤黄色的外衫。
他将另一盏灯丢在地上,道:“走吧。”
鸯未眠看了一眼月仓仓,问:“需要休息吗?我送你去人间。”
月仓仓抚了抚心口,道:“走之前,我可以再做一件事。”她将小臂从鸯九的手上拿出,指尖凝聚灵力在空中画印,将之一分为二、分别覆在了帝扶月和帝离月的眉心,随后放下手。
二人抬手去触,亮着灵光的印记便隐了下去。
“他对月神一定还存有畏惧之心,这东西可以在关键时刻帮你们拖住他一刻。”月仓仓道,“记住,只有一刻。”
说完,鸯九点了她眉心一下,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那么现在……”
戚鹤将勾唇一笑:“送他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