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美人长得啊,可真是天仙下凡……”
“嗨——说得更个你见过一样。”
“我虽然没见过,但你们想想,枋湖两畔,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没见得哪个被赵泽娶了啊,这个美人啊,肯定是世间少有。”
“我前头的兄弟跟我说,赵公子为了那美人,号称清高的读书人,还不是派手下去做商,赚银子,买良马,美宅,各处的庄子不胜其数。四处求医,五湖四海医术上佳的医师都被他寻过。”
“真有那么痴情?”
“可不是嘛……年年上普陀山烧香拜佛,以前他可不信这些,做了个什么文章,说什么没有神佛那些东西,我粗人不懂,不过那时候那些才子们为了抄这篇文章,王城纸都卖贵了三成。现在啊,有了心上人,可惜命不好,还不是信了佛。啧啧……”
……
我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心中想着,听这些莽汉闲人碎嘴,传言如何添油加醋,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信佛,越听越假,不过是惹得一肚恼火。
起身上楼,店家喊住了我。
“唉!公子。”
“何事?”
店家胖墩墩地身体跑上来,擦擦额上汗,小眼睛苦恼地眯着。“公子,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
他鞠了躬,道:“您先头住店,吩咐要随时备好热水。可今日官方封道了,恰好拦住了去运柴火的帮工。现头也不知何时能解封,小店的柴火……可能暂时只能用来烧饭了。”
热水也没了……可恶。
我无意为难他,便道:“行了,我知道了。”
店家见我不计较,顿时眉开眼笑,弯着腰送我回房,嘴里还不断道着:“公子宽宏大量,等会儿我让小二给你送点小菜和酒去。”
我回了房,瞧见床外官兵来往,心中愈加烦闷。早知就不把真气输给他了,现在自保都难,真是妇人之仁!
头顶天空碧蓝如海,一望无垠,我愈加渴望曾经翱翔天际,肆无忌惮的快感。
那种蓬勃的,生命在血脉中滚热发烫的战斗,万奇世界,瑰丽迷幻的冒险,师门恩重如山,亲如手足的同胞师长,往日每刻每分的时光都常常浮现在我脑海中。而现在神魂破碎,宛如废人,甚至被凡人囚禁在府中,犹如金丝雀。
哪怕是三年,十年,百年,都无法抹去我骨子里的热血,天生傲骨,如何安营苟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两日后,我必须抓住机会回去。不然,下一次界门开启还不知何年何月了。”
我决定入夜后,趁着天色,再加上旅店的人都入睡了,不会显得太可疑,我就直接去雾璧山,且在那等着界门开启。
提起真气,汇聚足下,虽说比起之前成日在宅子里已经好太多,但对我来说仍然不够。
看着雾蒙蒙的天际线,远处的群山在青黛色的烟雾中岿然而立,巍峨群山顶峰,隐隐有电闪雷鸣。
“撑住,一天后就可以回去了。”我气息紊乱,体力已耗尽了一大半。
清晨,我停停歇歇,方才来到雾璧山下。到了这里,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厥过去。
“老天……”
雾璧山下。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黑甲军,冰冷肃杀,朦胧地雾气掩饰不住武器的锋利。战场征战杀敌,沐浴鲜血的军人有种天然的煞气,密密麻麻堪比一场威力不小的小型阵法。为首的,被雾气笼罩的白衣男子,脸色苍白,冷漠俊美,晨雾下的谪仙般,可不是赵泽么?
他心有灵感般,本来注视着雾璧山的脸也转过来,目光穿透四空准确地捕捉到我的眼神。
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深渊巨兽狰狞邪恶的目光,一眨眼,那种笼罩了全身的恐惧就迅速消退。他再度变成之前优雅风流的王孙公子,眼神带了一丝嘲讽,几分邪恶狂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娇娇儿,吾妻,新婚之夜,你跑到哪里去了,倒叫我伤心。”他不慌不忙踱着步子走来,弯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嘴角挂着笑。“想我了没?”
我现在可是换了副模样,但一接触到眼睛,我就明白,这家伙,已经认出我来了。
“你这副样子,是想念为夫,特地改变了像为夫的容貌么?”
“胡说八道。”我现在暗自懊恼,变成什么样子不好,非得幻化成长得跟他像的,这不是神经么?!
“不用想我。等我们老夫老妻了十年八年,自然愈加有夫妻相了。”
“我想你个头!”我压制了三年的暴脾气一股脑涌上来,指着他的鼻子问,“你到底想干嘛?”
赵泽握住我的手指,逗小孩子一样,还晃了晃,笑道:“装了三年,终于露出本性了。”
我气得一口血吐出来,由于身体破败,现在一情绪激动就容易真气失控。赵泽脸色闪过几分慌乱,连忙扶住我,责备道:“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你就是个玻璃身子。”
我恼道:“谁装了?我当初跟你说不用你医治我,给我疗伤,我自己有法子,不是你非得关着我,一关关三年,你还好意思说。”
“我能不管我的妻么?”他用帕子擦去我嘴角上的血迹,柔情万种。“虽然你成婚时一句话不与我说。但,既已行过礼,你就是我赵某人的妻子,此生此世,同生共死。”
“我不是你妻。”我知道此刻最好不要去惹恼他,但一直如鲠在喉的郁气早已濒临爆发。“仙凡有别!”
我撕开了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冷漠且绝情地吐露出真相。“我猜你也心中有数,我不论你到底如何想的,我只告诉你,凡胎俗子,在我眼中不过区区一蝼蚁,蝼蚁尔敢与仙人相配?”
“仙人?”他笑起来了,王城众女称玉公子‘一笑凋花,二笑灭阳,三笑天地无光’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我现在,看见他的笑容就烦闷不已,这是无数次在他手下吃过亏而产生的严重后遗症。
“我倒没见过如此蹩脚的仙人,走一步歇两口,弱柳扶风不胜可怜,每日吐血晕倒,不舒服就半夜哼哼地哭,眼泪打湿被褥,让我哄半天……”
“胡言乱语!”我脸都涨红了,气血翻涌,含恨压下口里的血,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要瞪出个洞。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我的控诉,手玩着我的长发,不着边地道:“哎,娇娇儿,辩也辩不过,争也争不过,何必动怒呢?”
我压下喉咙涌上的血,让自己脑子清醒过来,跟他也纠缠了一年半载了,我自然有这个自知之明。他难得的绝世天才,人间难得出其一的天子骄子,虽说未曾踏入修真的路,但只看其修养谋略,狡诈才华,饶是修真界也不出几个。
我看天色已有变化,隐隐雷动,自知天劫可能提前回来,没有时间与他纠缠了。
“赵泽,你救了我一命。”我冷静地陈述,“期间为我斥重金重药医治,花费人力物力,各类心血,我铭记在心。”
“今日,我谢你的救命之恩。”
说道这里,我调整呼吸,端正地给他行礼,行了三礼,期间他只是面无表情,收敛了不正经的嬉笑,冰冷地看着我。
行完礼,我看着他说:“我本是另一个世界的修仙之人,毕生目标是修仙超凡,只因雷劫时遭人暗算,因此沦落至此,奄奄一息。此外,所有神兵利器,宝物都失散,身无长物,身体羸弱不堪,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