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途 第10章 第九章 窥梦

进客房准备喊人起床的赵晨曦被猛然睁眼的谢南星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出声，就见她一骨碌爬起来，连鞋都没穿就跑出去了。

在水池边，谢南星看到了正在喂鱼的阿尔温。

“我又做梦了！看到过去也算预知吗？”

“这次你又梦到什么了？”阿尔温有些诧异，她的预知怎会如此频繁？

“我附身在一个叫菲谢尔的女人身上，那个精灵说按照家乡的习惯应该叫她谢菲，而且她的脸和白夜给我看的一模一样！”

虽然激动又说的语无伦次，阿尔温还是听懂了谢南星想要表达的意思，疑惑的表情随之变得凝重。

“你重头说起，仔细点。”

“呃……我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脚步声，原以为是赵晨曦喊我起床。可睁眼一看，却不是在客房，而是一个奇怪的城市。”谢南星着重描述了那座令她印象深刻的白塔。

从云层之中垂下来，第一眼会让人有一种世界颠倒了的错乱感。莹白的外壳没有一丝缝隙，就好像浑然天成似的，神秘又诡异。

“班达因……”只听到倒垂的白塔，阿尔温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

“对对对，是有人这么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人名呢。”

“班达因之杖是安托雷的三大魔法学院之一。”虽然已经离开几百年，但这点时间对已超脱凡人的法师而言还不足以改变规则，阿尔温皱眉，“返祖精灵的天赋固然不错，可以她的年纪和能力，怕是在安托雷另有奇遇，否则想混到长老团还不够格。”

长老团？

是指那群聚在一起开会的法师吗？

谢南星没忘记预知梦里另一个关键提示。

“我听一个与她关系不好的精灵提起一个名字，塞林。还说是谢菲的情人，他会是我的父亲吗？”

“塞林？没听过，我离开太久了，而且……”阿尔温再次摇头。

光隙帝国高高在上，不会与地表之民接触，哪怕对方是代表了法师最高地位的白塔也一样。

“那个精灵一直在跟谢菲强调知道塞林的小秘密。我有预感，这就是导致谢菲回到地球的契机。”谢南星认定自己从预知梦脱离也是那个精灵搞的鬼，直觉对方口中的精神丝指就是她。

可是……那可是在梦中啊。从未来窥视过去，精灵竟然能觉察到，这本身就够匪夷所思了。

除了从天垂落的白塔，名为卢西恩的银发精灵也让谢南星印象深刻。

不是像白夜那种单纯的恐惧，而是……

毛骨悚然？

寒毛直竖？

不，这些都不足形容第一眼的感受。

一旁的赵晨曦对她的用词颇为不解。

精灵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美丽的生物，不论男女皆有不俗的美貌，怎么会用“恐怖”的词汇来形容？

“他确实很漂亮，非常符合精灵的设定。可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东西，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惧意。”

一回想起精灵，谢南星仿佛又回到了梦中。浓稠如血的双瞳泛着冷光，视一切为无物的傲慢与宛若实质的煞气，只是注视就有摄人心魄之感，仿佛灵魂都被那双眼给吸走了。

听了谢南星的描述，阿尔温已有了的答案。

“是月精灵，原始精灵的分支之一，应该和你一样混杂了邪眼的血统，所以会感到不适。如果是普通人，只怕对视的瞬间就被诅咒，甚至丢掉性命。”

“可导师您不是说安托雷不允许有新的魔灵吗？”精灵与地渊的混血，谢南星瞬间联想到了自身。

“月精灵是大灾变后产生的新物种，归属地渊一系的堕落精灵，算内部混血。只有兼具两个阵营血统的精灵后裔才能被称为魔灵。”阿尔温翻开魔法书，投射到空中的影像还是上一次讲解的元素法阵，“既然你梦到了班达因和月精灵，那我们今天的课程就从这个说起吧。”

不是吧……

谢南星忍不住哀嚎。

连续两天都没睡好，她想申请休息啊。

导师庭院里的气氛轻松和谐，而位于宿舍区下方的观测枢却充斥着真正的哀嚎。

“差不多够了吧，哪怕你是代局长也无权用私刑折磨下属。”

观测枢的负责人胆战心惊的看着躺了一地的人，白夜已经在这里肆虐了一整晚。虽然没有肉/体的伤害，但精神上的损伤却是不可逆的，他难道是打算让整个观测枢都来次大换血吗？

“李枢长，这可是重大失职，谁知道这些年他们还漏掉了多少有可能已经苏醒传承的混血后裔。”白夜轻蔑一笑，全然不将观测枢负责人的指责放在眼里。

老局长已去世多年，他们以为自己还有靠山吗？就算有，也奈何不了他。

“就算他们有错……”剩下的话在白夜逼近中戛然而止。

“我没有处罚你，是不是就觉得与自己无关了？”

埋头在海量资料里翻查了一晚的龙城终于有所收获，将一份明显被修改过又删除的资料带到白夜面前。

指尖一触，本就阴沉的脸立时被盛怒取代。

“我说怎么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调查团招募的这个时间点出事，原来是为了你自己。”

“不是……我……”

“为了让自己儿子不被选中，你居然想出了在网上找人当替死鬼这种烂招！以为删除修改数据就能瞒天过海吗？”话风一转，白夜看向一旁的龙城，“人呢？”

“昨晚就已经带到基地，按规矩安排接引员指导。”作为白夜最信赖的下属，龙城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通过谢南星的手机查到代练一事，就亲自上门把人逮回来了。

看着观察枢负责人在隐瞒的秘密暴露后显露的惊恐，白夜糟糕的心情才稍微舒畅了一些。

“既然你那么担心幼子，就让他和新来的组队好了，几个菜鸟相互好有个照应。”

※※※※※※※※※※※※※

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赵晨曦接到刘雯雯的通知，代局长要拜访导师，且人已在路上了。

听着电话里急切的警告，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雯雯没有任何过错，她是真心实意的和自己交朋友，错就错在她们的身份。

一个是被代局长忌讳的元老弟子，一个是被下了暗示充当监视耳目的小职员。

在这封闭的基地，除了老师，就只有大大咧咧的刘雯雯是唯一真心把她当朋友。哪怕是为了保护老师，也难以开口说出今后不再深交的话。

“你怎么不说话？没听到吗？”电话那端，刘雯雯颇感疑惑。换做平时，对白夜心存不满的赵晨曦早抱怨上了，怎么今天一声不吭。

“没什么，我得赶紧通知老师，也不知道代局长又要来找什么麻烦。”匆匆挂断电话，赵晨曦将这一坏消息告诉正在授课的老师。

面色不虞地把魔法书一合，虽然早预料到白夜不会轻易放弃谢南星，但阿尔温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快，才一天不到！

“怎么办？人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很快就到。”

“见招拆招吧。”

话音刚落，白夜就敲响了装饰性的院门，不过他却没有踏进庭院半步，而是谨慎的站在走廊里，身后的通道除了龙城，隐约能看到其他人影。

“谢南星，来见见你的队友。”

被叫到名字的谢南星一愣，还没等她做出回应，眼睛就黏住从阴影中走出之人身上。

那不正是把自己卷进这场危机之中的罪魁祸首吗？

“这又是谁？”听到队友，阿尔温就知道白夜的打算了。

太快了！她甚至都还没学会最基础的语言。

“算是这次动乱的根源吧。观测枢长的幼子，刚觉醒不到半年。为了保他，李沐白那小子不仅胆大妄为的篡改数据，甚至还想随便找个外人当替死鬼。”

听到白夜最后一句，原本还有些莫名的谢南星终于反应过来。

这“外人”和“替死鬼”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如果真像白夜所说，游戏只有异能者才能看到，那么找代练的消息也应该是类似的机制，普通人无法启动游戏就当不了替死鬼。而这单生意一开始是田健接到的，那不是意味着……

“啊哈哈哈~怎么你也在啊。”

继未成年小鬼之后，走廊的阴暗处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十出头，带着无框眼镜的斯文青年，正是田健。

因玩游戏结识，兴趣相投又聊得来，是她为数不多可以算做“朋友”的熟识。

通完电话之后，在家玩了一下午游戏的田健外出吃饭，刚开门就被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地架走。

从进入地下基地，到专门接待新人的引导员讲解都处于蒙圈的状态。直到气场强大的白夜出场，他才不得不相信，这种只有存在于动漫小说里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

白夜与脸色阴沉的阿尔温走到藤架一旁低声交谈，留下三个被临时编组的菜鸟面面相觑。

谢南星和田健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眼神凶恶地瞪着害他们待在这儿的元凶——有着一双死鱼眼的阴郁少年。

“你小子可真能啊。”田健满脸的戾色让对方噔噔噔连退了几步。

“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还把我们两个卷进来。”谢南星从侧面迎上去堵人。

这两天的担惊受怕全都变成了愤怒，她迫切需要可以发泄的对象。

不曾想，被他们俩夹击的目标肉眼可见的“变淡”了。

田健探出手，从掌心射/出的电光瞬间将藤架击倒一半。他的目标却悄无声息的隐没在阴影之中，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田健眯眼。

不是眼花，一个大活人居然在眼皮底下隐身了。

正要开骂，他留意到一旁的谢南星视线在缓缓移动，盯着空气中某个点。

怎么，她能看见那小鬼？

正像田健所怀疑的那样，谢南星确实“看到”少年一步一步地往后挪。眼看即将退出庭院，他嘴角得意地扬了起来。

这个表情彻底激怒谢南星，她怒不可遏地追上去，移动的瞬间，变身成了曾在测定室出现过的怪兽。

一声痛呼，少年伏在庭院边缘，惊恐地看着将自己扑倒的奇异野兽。

“这是什么怪物……呕……”

惊呼转瞬变为惨叫，踩在腹部的脚掌差点让他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原本在与白夜小声争执的与阿尔温望了过来，“好了，事已至此，折磨他毫无意义。”

“切……”谢南星松开脚，将被踩到干呕的家伙拖回到藤架旁。

相比少年的隐身，她的变身更加魔幻，看得田健两眼发直。好在年轻又爱玩游戏，接受能力到底要比一般人强些，等谢南星拖着人过来，他已经收起了过渡震惊的表情。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造型？”

“类似德鲁伊吧。”

“真酷！”

“你也是，这么快就学会使用异能了。”

“别提了，我这个是……”

两人的交谈止于白夜单手把不停干呕的少年拎起来。

“这小鬼叫李想，虽然苏醒已有小半年，却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和你们一样是毫无经验的菜鸟。”

就像谢南星最初所想的那样，小鬼头确实还未成年，只是超出同龄人的身高很容易让人猜错他的年龄。

“从今天起，你们三个进精神空间训练，考虑到进度拉下太多，我破例让阿尔温陪同做额外指导，这可是一般候补生享受不到的待遇呢。”

这么快？

看着眉头紧皱的阿尔温，谢南星心中警铃大作。

不是说还有时间吗？还强行把他们仨凑一起……

“观测枢昨夜刚检测到安托雷的轨道突然加速，能让你们训练的时间不多了。”白夜的解释让三人同时变脸。

阿尔温拍了拍赵晨曦的肩，低声说了几句后走到谢南星身旁。

“别慌，精神空间的时间流速比现实慢。”

对于导师的安抚，白夜则是意味不明的冷笑。他一挥手，木头一样杵在院外的龙城捧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

“来，挨个登录。”

阿尔温率先做示范，双击屏幕上唯一的图标后整个人向后软倒，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赵晨曦立刻托住他并扶到从客厅拖出的沙发上。

“还犹豫什么？你爹保不了你。”

白夜晃了晃被小鸡仔似的拎在手里的李想，等他一脸不情愿地按下键盘立刻就把人扔到地上。

田健用手肘顶了顶紧挨着自己的谢南星，发出无声的询问。

怎么办？

第一次目睹他人是如何进入精神空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心生抵触。

只有精神进去了，那留下的肉/体岂不是任人摆布？

“别发愣！”白夜不耐的催促。

眼看是拒绝不了，田健依样画葫芦，谢南星犹豫了几秒也只得跟进。

希望真如阿尔温所说，白夜疑心病重，短期内不会碰触自己。

意识模糊前，她隐约听到他的喃喃自语。

“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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