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贞娘虽然没有教苦儿武功,但苦儿身手敏捷,穿梭战团中乱挥乱砍,倒也能给敌人添点乱。
另一边,红衣人攻势越发凌厉,逼得晓芙几度险象环生。他见晓芙剑法已乱,暴喝一声,用尽全力,双掌推出,击向晓芙。
那掌风如狂风般卷起地上树叶,两旁树木的枝条也被刮得来回甩动,像一条条鞭子一样在低空中猛烈抽打。
眼见对方汹涌的掌劲如猛虎一样大作萧杀,直吹得尘土飞扬,咆哮袭来,晓芙已是避无可避,若被击中肯定一命呜呼!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呵斥道:“大男人欺负小女孩,羞也不羞?”那声音像洪钟一样雄浑有力。
现场的打斗声响极大,却被这把声音轻而易举地覆盖了。大家都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攻击晓芙的红衣人已在惨叫声中,喷着满嘴鲜血碎牙,倒飞几丈之外。
紧接着,一股如山的气流平地旋起,将所有红衣人震开,个个滚跌摔撞,哇哇大叫。
刚才万通镖局的人已被杀得死伤枕籍,大家都以为今晚肯定要葬身此处,没想到会有高人出手相救。镖师们喜出望外,趁此良机,忙扶了闫总镖头,弃了镖车急急逃命去了。
二女被这股冲荡的劲流逼得心头一窒,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她们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睁开眼,发觉自己睡在一张凉飕飕的寒冰玉床上,身处一个灯光黯淡的石室之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一旁煮药。
“前辈,是你救了我们?”晓芙和苦儿挣扎着坐起。
老者将煮好的药端到石床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她们打量着眼前的老者,他穿了一身白袍,虽然发白如雪,满脸皱纹,但脸膛仍是紫红色的,显得神采奕奕。皱纹褶子间依稀可见一张清癯俊秀的脸孔,花白的剑眉入鬓,凤眼生威,丝毫不见老态。
“哇,好帅气的老公公!”苦儿呆呆地看着他的容貌,被他帅到了。
晓芙拉着苦儿跪了下来,叩头道:“承蒙前辈出手相救,我们才能保住性命。不知前辈高姓大名?盼望前辈告知,以便我们日夕心中感怀。”
那白袍老者哈哈一笑,伸手扶了她们起来,带着老顽童一般的调皮口吻,说道:“刚才这丫头不是说我帅气么?你们就叫我帅公公好了。”说着,指了指汤药,示意她们先服下。
苦儿喝了一口,只觉汤药气香味甜,喝了后登时神清气爽,便问:“帅公公,这药味道真好,是用什么药材熬制的?”
帅公公嗤笑道:“反正既没有用熊心,也没有用豹子胆。”
“呃……”二女神色一赧。
帅公公打趣道:“两个初生牛犊,如果不是吃过熊心和豹子胆,怎敢多管江湖中的闲事,置自己于险地?”顿了顿,才道:“这汤药是用白鹮肉,再配以寒瓜白霜、赤芍和苏木来熬制。”
晓芙咕哝道:“那群强盗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对,是月黑风高之时,公然抢劫朝廷军饷,这也太猖狂了,换了是其他人碰到这样的事,也一定会拔刀相助的。”
苦儿连连点头:“是呀是呀,太猖狂了。”
昨晚帅公公一直隐身在树林中旁观,对这两个女孩的胆识和侠气,早就十分欣赏,他慈蔼一笑,道:“行侠仗义固然值得表扬,但那些人可不是一般的强盗。为了帮不相干的人而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就不划算了。”
晓芙沉吟道:“为首的红衣人,武功真的很厉害,他的手掌虽然只有四指,但掌法如惊涛恶浪,狠辣无比,我现在想起才觉得后怕。”
“知道怕了?”帅公公正色道:“他们是弥勒宗的杀手,使出‘惊蛟破岳掌’的人,是弥勒宗的护法,名叫卢治平。”
“弥勒宗的护法?”二女眼神迷茫,目光在帅公公脸上游移,显然没听明白。
帅公公解释道:“弥勒宗是从明教中分裂出来的一个帮派。他们仿照明教的等级制度,设下不同教职。”
明教用的是波斯总教的教阶。教主是最高领袖,拥有最高教权。教主之下设光明左右使者,使者之下设护教法王、五散人、天地风雷四门门主、五行旗掌旗使以及诸般职事。
曹粲叛教后,仿照原来总坛的圣职等级,自居宗主一职,宗主之下,设有左右尊者,尊者之下,也设有银鳞蛟王、黑甲熊王、翠冠鹉王、苍须蜈王四大护法,护法之下,有鳌山五鬼、玄黄洪荒四门门主以及五芒旗掌旗使等。
晓芙听罢,笑着直摇头:“这曹粲真是不爱动脑筋,叛教自立却了无新意,把明教那套照搬照抄,也不晓得是偷懒,还是脑子太笨。”
帅公公道:“一套成熟的帮派制度能让弟子们各司其职。曹粲另立宗门,急需立威,沿用明教教阶,一是因为原先的教众对此熟悉且认同,二是方便新弟子快速了解宗门架构,便于他掌控全局,发号施令。”
晓芙恍然大悟,轻轻拍了下额头,道:“瞧我这榆木脑袋,还当他是瞎胡闹,原来是在下一盘大棋。用明教旧制收拢人心,快速在西域站稳脚跟,再以霹雳手段整饬教务,逐步扩充势力,待时机成熟,挥师中原,剑指天下!”
帅公公告诫道:“弥勒宗声势日盛,近年来不断在武林生事,下次再碰到他们,要避而远之,要不然,你们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晓芙不以为然地说:“那可不行!哪有正派避开邪派的道理?”
苦儿道:“晓芙出手,我也要出手!”
看着她们不知天高地厚而又倔强坚定的表情,帅公公哭笑不得。
昨夜的一场恶斗,她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帅公公好意劝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喜欢打抱不平,但也要量力而为。你看你们,为了帮人,自己都挂彩了。一会儿,我到外面去采些草药给你们敷上,好好护理,才不会留下疤痕。这个地方很僻静,你们就安心在此调养吧。”说罢,背了一个竹筐出去了。
晓芙感激道:“这帅公公真是个好人。”
苦儿道:“是啊,不但救了我们的性命,还收留我们疗伤,心肠真好。”
帅公公出门后,她们闲着没事,就好奇地四处闲逛。
原来,这里是一个宽阔的地下石室。沿着弯弯曲曲的路东绕西回,来到一座空旷的大厅中,四下里一看,不由得打个寒噤,厅中竟并列放着六具石棺!
“这是一个……古墓?”她们惊讶地对望了一眼。
走进后堂,东西南三壁各挂一幅画。西壁画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对镜梳妆,身旁小丫鬟捧着面盆伺候。东壁画的是个道士,背身而立,腰悬长剑。南壁则是一对恋人的背影,女子白衣婀娜,男子高大挺拔,二人相互搀扶,身后跟着一只大雕,正眺望大海。
穿过后堂,进入一间空屋。屋内别无他物,仅左右墙壁上有两口粗大铁钉,其间系着一根粗绳,绳索离地约一人高。
“这根绳子是干什么用的?”晓芙奇道。
苦儿摇了摇头,表示也不明白。
古墓中气氛沉闷,时间仿若静止。偶尔几声蝙蝠怪叫,更添诡秘。
等到帅公公采药回来,晓芙和苦儿围着他,吱吱喳喳地问个不停。两个姑娘天真烂漫,对古墓中的一切事物都非常好奇。帅公公笑而不答,只说那根绳子是他的床。
“在绳子上怎么能睡觉?”苦儿不信。
“当然可以。”帅公公得意一笑:“只要全身放松,将重心放在后腰,腿和脚交叉而放,保持平衡,就能轻而易举地平躺在绳子上了。”又道:“我娘说,睡绳子的好处可多着呢,这其中一项,就是不会落下风湿病。”
“风湿病?”
“古墓常年不见光,阴冷潮湿,睡绳子可以避免湿气入体。”
苦儿觉得这里又古怪,又有趣,继续追问:“你一个人住吗?你的家人呢?”
“我有个妻子,不过跑了。”帅公公叹道:“她生了我的气,不要我了。”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一件毕生遗憾的事,便不愿多谈了。
晓芙觉得他一个人实在是太凄凉了,同情道:“你的老伴不在身边,你该很孤单吧?”
帅公公哂笑:“是挺孤单的,不过,我也很会找事情打发时间。我喜欢到外面四处溜达。你看,这不又多管闲事,救了你们两个回来么?”
二女一听,都笑了起来。
说了一阵子话,帅公公就帮她们换药。他的药特别灵,只敷了两天,外伤全都好了。又喝了两天药汤,内伤也痊愈了。